“丹青,我的好姐姐,你去幫我把娘請過來。我知道你能做到。”
“小姐,可是夫人說……”
“噓,聽清楚。用老辦法去把娘請過來,不然下一個趴在外邊的就是你。”宋湘微微勾起嘴角。
從下往上看那張本應漂亮嬌美的臉,此刻在丹青心中和惡鬼無異。
“小姐饒命,奴,奴婢這就去。”丹青連滾帶爬往外,路過院中正在受杖刑的翠微,眼睛都不敢眨。
宋湘盯著翠微,麵無表情看著她挨完最後一棍。
“把她帶下去好好治療。翠微下次記著手腳輕一些。”
翠微掙紮著跪下“謝小姐恩典。”
這是什麼道理,被打者還要對施暴者道謝。
可悲可歎,可這就是這個時代特有的東西。
翠微被院中婆子架著離開,留下一灘血跡。
這次沒多一會丹青便回來了,這次她不是一個人。
身後跟著位眼熟的柳媽媽。
“小姐,聽丹青說您哮喘又發了?”柳媽媽站在床籠外低垂著頭問道。
宋湘勉力從床上爬起來,臉上慘白,眼底熏黃,聲音輕顫。
“柳媽媽,娘怎麼沒來?是不愛湘兒了嗎?”
她說著說著輕咳幾聲,緊接著一連串長咳,好似要將肺也咳出去般。
簾子外的柳媽媽沉得住氣,一直等宋湘平複下來才道“湘小姐說笑,夫人從小到大最疼愛的便是湘小姐。隻是因為李國公府二少爺訂親,夫人在前院招待客人,這才脫不了身。湘小姐莫要憂心。”
訂親?宋湘聽到這話咳嗽聲變輕。
“湘小姐好生養病,春日多花,夫人說等空氣好點您再出門。”柳媽媽說著準備轉身離開。
宋湘好不容易把柳媽媽請來,可不會讓她就這樣離開。
“柳媽媽留步!”宋湘急得掀開被子赤足快步走出內室。
“湘小姐,春日風寒,放心腳下著涼。丹青!還不伺候小姐穿鞋。”柳媽媽見宋湘沒穿鞋就跑出來,眉毛倒豎斥責丹青。
“柳媽媽,我知道這次安與哥哥生氣,父親也生氣。但是我不能一直待在府裡,你去告訴娘,我得出去。心悅安與哥哥的不止我一個。
我要去找安與哥哥解釋清楚,李媽媽所作所為真的不是我吩咐。若是我一直被禁足,安與哥哥才會真的不再理會我。”宋湘用力拉住柳媽媽衣袖,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給她穿鞋的丹青。
柳媽媽沉吟,她是夫人從小姐時便待在身邊伺候的人,所以夫人想什麼她大概能猜到一二。
湘小姐所說確實是夫人擔憂的事情。
柳媽媽綻開大大的笑容,伸手扶起宋湘“湘兒小姐莫急,周公子與您青梅竹馬,那些感情可不是一點小事就能磨滅的。您且先休息,奴婢這就去告訴夫人,您的哮喘大好,就算春日花朵嬌豔也沒乾係。”
“湘兒謝過柳媽媽,湘兒就在這裡等娘。丹青送一送柳媽媽。”宋湘聽到柳媽媽的話鬆了一口氣,心裡提著的那口氣一鬆,身體竟然有些發軟。
掂了掂丹青塞在懷裡的錢袋,柳媽媽露出一個真心微笑。
從秋水苑出來後,需要路過秋水軒,她掃了眼紋風不動的院子,輕嘖一聲。
“到底是養在外邊的,眼皮子淺。”她搖搖頭,快步離開。
風吹過,落下幾片綠葉。
前院柳媽媽去時國公夫人正好結束和李國公府夫人的談話,她拿著那張請帖,手指上下摩擦。
“夫人。”柳媽媽走到國公夫人麵前,看了眼左右,低聲把宋湘說的那些話一五一十告訴她。
隻是沒提宋湘丫鬟給她塞了錢袋一事。
國公夫人放下請帖,修剪整齊的指甲在請帖上有節奏的輕敲。
“你怎麼看?”國公夫人問柳媽媽。
柳媽媽低頭,眼中閃過一絲微茫。“奴婢覺得湘小姐自由和周公子一起長大,自然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就算這樣也架不住有了誤會不解釋,突然人間失蹤。然後過個三五日的再出現。”
她抬起眼皮瞄了一眼國公夫人神色,心中有數接著道“湘小姐有句話說的對,周公子身邊可不止她一個人。隻怕禁足後再去解釋之前都是誤會,為時已晚,覆水難收。”
有節奏的敲擊聲瞬間停止,國公夫人麵色凝重,“你說得對,感情再深不經營又怎麼走的長久。男人自古薄情,人不在身邊他根本不會記著你的好。”
柳媽媽聞言心疼的看了一眼國公夫人,知道她這是從湘兒小姐身上想到了自己。
“夫人,您和國公感情深厚,不用憂心。”
國公夫人擺擺手,拿起請帖翻了翻,“正好李國公府少爺訂親,周家少爺和他交好定是會去,你叫人讓湘兒好好準備。”
柳媽媽點頭稱是,起身準備往外走時,國公夫人突然說“現下府裡有兩位小姐,我這碗水得不端平少不得被外人說閒話。”
“也讓婉寧好好收拾,那日一同前去。至於禁足反思,等老爺回來再與他說。”
“是,夫人真是頂頂好的主母,不管誰見都得誇一句。”柳媽媽拍馬屁道。
“你這貧嘴婆子,還不快去。”國公夫人作勢要打。
日子如春日流水,很快便到李國公家二少爺李時章訂親之日。
雖說是不知第幾次訂親,但李國公府依舊邀請了京都眾多貴族豪商,很是彰顯李國公對於他這位二兒子的重視。
李誠儒府上
管家對著國公府方向狠狠唾了一口,“不知廉恥!”
轉而擔憂的看了一眼坐在前廳喝茶的李誠儒,對林北哀歎“以往李時章訂親時陣仗比這還大,那時也不覺什麼,反正少爺遠在邊關,看不著這些煩心之事,但是這次……”
他說著搖頭“可憐少爺,可憐夫人有那樣的爹。作孽!”
“林北,你們今日定要看牢少爺不要讓他聽到那起子汙人耳朵的事。”
話音剛落,隻見李誠儒身穿文人長衫手持折扇走來,發冠旁還簪了朵時令花朵。
“少爺您這是……要出去?”管家驚訝。
李誠儒挑眉看向林北,“林北你沒和趙叔說嗎?”
說完他大步往門外走,一邊朗聲道“林北,你負責告訴趙叔我們待會去哪兒,我和林冀先去。”
留下林北一個人盯著他不放的趙叔緊張搓手。
門外,李誠儒長衫一掀,邁上馬車,林冀緊隨其後。
“將軍,您怎麼不直接和趙叔說你是去李國公府?”
李誠儒拿著折扇在手心敲打“林冀你和林北兩人的脾性要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一個太實誠,一個太油滑。”
林冀目露不解,馬車突然往下一壓,簾子外傳來林北的聲音。
“哥你真笨,將軍這是在罵你傻,誇我圓滑。”
“不過將軍這次真不夠意思,居然讓我一個人留下來,你都不知道趙叔那張嘴有多能說,還好我聰明……哎喲!”接著掀開簾子想鑽進馬車,被當頭一腳踹下去。
行走在鬨市馬車速度不快,但是突然從馬車上掉下去個人還是引起注意。
隻見林北被踹下去後迅速反應,在從空中便擰身,腳尖點在馬車軲轆上,也不知怎的落地時已經站的端正。
他拍了拍胸脯,安慰旁邊被嚇到的百姓,快跑幾步跟在馬車旁。
“將軍,這可不是邊關,您現在的身份從馬車裡掉下一個人,要是被禦史那些人知道,小心參你一本。”林北嬉皮笑臉的掀開車簾,正好與林冀對視。
“林北,注意說話語氣,彆油腔滑調,沒個正型。”林冀說。“將軍,林北說的有道理,自從您當了攝政王,彆的沒看著,麻煩倒是多了不少。”
“不說打著賣鹹魚去邊關打探消息的,就說京都明著暗著打探您消息的那都比之前多了許多。”
李誠儒聽著林冀說話,頭疼的拿起折扇擋在眼前。
“好了,既然接了攝政王我就沒怕過。正好把以前那些不想管的爛事一次收拾乾淨。”
掀開的簾子透進來不少光,李誠儒的臉一半露在光裡,一半擋在折扇下。明明暗暗看不清他的真實想法。
林北見自家大哥被將軍按住,眼睛一轉,鷂子翻身從車門裡閃進去,半跪在馬車中。
他看了眼警告盯著他的林冀,動作幅度很大的背轉過身,看不見就不知道。
然後八卦好奇的問道“將軍,您之前不還說憨傻無能之輩才會去參加李時章訂親宴嗎?怎滴你突然改變主意?”
他忽然往左邊一轉,躲開林冀戳來的劍柄,見李誠儒表情不變,又犯賤的加了句“難不成是聽到那位小姐也去,所以您才改變主意?”
“林北!”林冀劍柄用力,一把拍在林北背上,打的他齜牙咧嘴,呼疼不已。
“將軍恕罪,我立刻帶林北去領軍棍。”林冀說。
李誠儒搖搖頭“無事,你我三人從參軍開始便一直在一起,玩笑而已。不過我還是認為你們的性格要是能中和一下就好了。”
他拿著折扇在林北挨打的地方戳了戳,打趣道“小北這是到年紀了,心裡嘴裡都念著女子,要不然將軍我幫你和那位小姐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