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一，為何失蹤這麼久。”陰沉的聲音在昏暗的房間響起。
照野垂首，沉默不語。
“哼，不說？莫不是背叛了組織？”黑影聲音愈發寒冷。
“屬下不敢。”
“罷了，念在你完成任務的份上，罰你二十鞭。”黑影無情地說道。
“是。”
暗天盟的鞭刑不似尋常堂前打板，鞭子上帶著密密麻麻的倒刺，行刑之人更是狠辣。二十鞭打完，照野都快要直不起身，他遍體鱗傷，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衫。
他強忍著劇痛，踉蹌著站起身，拿上賞金離開。隻是為了不嚇到褚羽，他沒有及時回去。
……
另一邊，褚羽在霹靂堂被雷巽的家人熱情款待。
雷三小姐將鎏金嵌玉的食盒推到她麵前，十幾種精巧的點心整齊擺放，任由她挑選。
“褚羽姑娘，嘗嘗這江南的特色糕點。”雷家長姐拿起一塊喂到褚羽嘴邊，"這是照著宮裡的禦膳方子做的，也不知合不合妹妹口味。”
褚羽咬下半塊，甜膩的糕點在舌尖化開。
“好吃誒！有蜂蜜的味道！”
“羽妹妹，你喜歡我以後天天買給你！”
“羽姐姐，你不知那日見過你的賓客都誇你是江南第一絕色呢！”
“我看羽妹妹合該是江湖第一美人才對！”雷家幺妹突然撫掌笑道，"前日漕幫少幫主送來十斛東珠，說是給我們家新來的姑娘，誰不知道他什麼心思呢！”
“就是就是，最近霹靂堂的拜帖多了不少呢，全是年輕的公子哥～”
“回去我就宣傳褚羽是我家的，我們雷家這麼多好男兒，羽妹妹總得先從我們家挑吧，雷巽不行不還有大哥三哥嘛！”
褚羽紅著臉在和雷家姐妹們玩鬨，雷巽坐在旁邊，看著少女沾著糖霜的唇，喉結不自覺地滾動，眼裡都是癡迷。
離開照野，褚羽在這裡過上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就如雷巽所希望的那樣。
他以為，隻要他足夠用心，隻要霹靂堂足夠好，時間久了，褚羽就會忘了那個人。
滿堂哄笑中，雷巽瞥見廊下大哥的身影。他剛想喊人，雷焱就已經轉身走了，似是路過。
雷巽眼裡偶然路過的大哥卻在轉角處停下，他手裡握著一支珠釵，來自江南最好的工匠，但剛剛不是送出去的好時機。
"少主！"一護衛匆匆跑來，"暗樁來報，那個殺手在城郊..."話音未落，雷焱抬手製止。"先彆告訴金玉樓，他不能死在江南。”
“是，少主。”
……
幾天過去了，仍不見照野的身影，褚羽心中漸漸不安起來，精心準備的佳肴不再美味，滿院子的人難以再博得她的笑顏，她隻是整日在屋前練輕功。
她害怕照野出事，也怕他為了所謂的給自己更好的生活離開。
雷巽看著褚羽難過，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羽妹妹，彆擔心，也許他有事耽擱了，我已經派人去打聽了……”
可褚羽根本聽不進去，臉上的憂愁沒有絲毫減少，她的嘴唇緊抿著，下唇都快被她咬出血。
“大哥！”
遠瞧著自己大哥走來，雷巽像找到了救命稻草，趕緊招呼他哥出招。
看見褚羽的身影，雷焱的表情晦暗隱忍，順著自己蠢弟弟的請求，他走向了心心念念的人。
“褚姑娘，這幾日可是悶壞了？我剛從外麵回來，得了個有趣的東西，希望能博姑娘一笑。”
說著，他從衣袖中掏出一個小巧玲瓏的木雕，上麵刻著江南水鄉的景致，亭台樓閣、小橋流水，栩栩如生。這是他請人高價打造的鏤空木雕，他聽說褚羽是第一次來江南，便命人加急打造了這個東西。
但褚羽見多了義烏小商品，隻是假裝欣喜地展開笑顏。
雷焱何等聰明，褚羽的心不在焉他看得分明。此刻，他更加記恨那個弟弟口中的殺手，但麵上，他沒有表露分毫。他隻是熱情地邀請褚羽出府，他說最近街上有燈會，集市很是熱鬨。
雷巽：哪來的燈會？
“啊對對對，就在今晚！可有意思了，我們一起去逛逛吧！”
聽到雷巽反應過來，雷焱不禁鬆了口氣，還好他還沒那麼傻。
褚羽本不想去，但雷焱說會有很多人，她說不定會遇見想見之人。
.
夜晚，
璀璨燈火映照著繁華長街，美不勝收。
靠著霹靂堂的財力，半天時間就打造出來的燈會卻沒有如預想般博得主人開心。
褚羽心裡煩憂，一直在東張西望企圖找到想見之人。雷焱體貼地為褚羽擋開人群，雷巽則在一旁興奮地介紹著各種新奇的玩意兒。
“姐姐，讓您相公給你買朵花吧。”
突然，一個賣花的小女孩跑過來。褚羽剛要拒絕，雷焱已經擲出了金葉子。“全要了。”
“姑娘拿著，這花合該是得美人才相稱。”說完，他將花遞給褚羽，刻意沒有給她機會糾正稱呼。
褚羽有些不自然，但還是禮貌道謝。
燈會上，絕色女子手持鮮花，巧笑嫣然，佳人在旁溫柔相伴，並肩而立。煙花在夜空中綻放，照亮了褚羽絕美的笑顏和雷焱含情的雙眸。
陰影裡，照野一身血汙衣衫在風中飄蕩，淩亂的發絲貼在臉頰，雙眼隱在陰影裡看不清含義。
他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一陣風吹過，吹起了照野身邊的落葉，他仿佛才被這陣風驚醒。
"轟——"
煙花炸開的瞬間，雷焱突然攬住褚羽的腰："當心。" 一支冷箭擦著她發髻飛過，釘入身後燈柱。人群霎時大亂，他卻將驚惶的少女摟得更緊："彆怕。"
暗處，照野的刀已經出鞘。他看清了放冷箭之人的身法，那樣明顯的霹靂堂功夫，隻有褚羽不認得。他冷冷看著雷焱在混亂中溫柔地安慰褚羽，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這場燈會是為誰打造的。
……
夜晚，照野像一隻受傷的孤狼悄悄潛入褚羽住的小院。
他的身體緊繃，沉默佇立。他的內心激烈地鬥爭著，猶豫到底要不要回到她身邊。
屋子裡，褚羽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照野不回來，她的心一直懸著。
突然，她感覺到窗外有人影晃了一下，是照野嗎？
褚羽猛然起身，連鞋都顧不上穿，飛快地跑到窗前打開窗戶，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害得她睡不著的罪魁禍首。
褚羽想都沒想，一把抱住照野，聲音都帶著哭腔：
“你終於來了，我好想你。”
沒得到想要的回應，褚羽心裡疑惑，而且麵前這人身體僵硬，她鬆開手，疑惑地抬頭看向照野。隻見照野的臉色蒼白，額頭上布滿細密的汗珠，嘴唇緊抿眼神躲閃。
"你怎麼了？"褚羽伸手去扒他的衣服，指尖觸到他冰冷的肌膚。
照野下意識地往後躲，可褚羽執拗地不肯放手，最終還是扯開了他的衣襟。月光下，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展現在褚羽眼前，血跡已經乾涸，與衣服粘連在一起。
“你……”
褚羽心疼地說不出話，拽著他就要去屋裡上藥。
“我……我調查過。”照野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雷巽和雷焱都是霹靂堂這一代翹楚，沒有不良嗜好，雷焱是未來的霹靂堂堂主，雷巽是這一代武功最強的，他們都能護住你……”
“你說什麼呢？”褚羽愣住了，手指無意識地攥緊了他的衣袖。
照野沒有回答，隻是仍然說著他調查到的江南良配人家。他的目光始終不敢與褚羽對視，仿佛多看一秒就會動搖決心。
“好啊照野！你要給我當媒婆是吧！”褚羽氣得聲音都在發抖，眼眶瞬間紅了。
照野不敢抬頭，月光在他臉上投下一片陰影。聲音沙啞得不像話：“我是認真的，”他頓了頓，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刀鞘，“我隻會給你帶來危險。金玉樓的追殺令已經傳遍江湖，我...我有很多仇家。”
褚羽的眼淚終於掉下來，砸在地上濺起的水滴聲。照野猛地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我隻想你好好活著...如果你想我，我可以當你不必見光的情人，也可以做你的護衛，隻是...”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仿佛接下來的話太過沉重，連說出口都需要莫大的勇氣。
“停停停！你還給我當情人？”褚羽氣得笑出來，這人什麼腦回路啊！
“你知道的，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浪跡天涯有什麼不好嗎？我從小看我們那的話本子都這麼寫。”
褚羽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地說話。她掰過照野的臉，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告訴他：“我喜歡的是你，彆想把我推給彆人”
照野的眼睛紅得嚇人，他想起那日在金玉樓，數十名高手圍剿時他都不曾退縮，但此刻，他卻連直視她的勇氣都沒有："我...我護不住你。"
這句話像一把刀，生生剜進他心裡。他從沒有完不成的任務，也從來不會承認自己會輸給江湖上任何人，但這一次，他無比後悔接下了那個暗殺任務。金玉樓是如今江湖三大組織之首，盟裡不會保他，往後的追殺隻會越來越多，而褚羽是他伴侶的事如今已是江湖皆知的事。除了留在霹靂堂，他竟發現再沒有哪裡能護住褚羽。
“對不起。”
又一次，他無比後悔將褚羽卷入這場風波。
“不許再說對不起！我們可以一起麵對的，我可以學武，等你傷好了，我們就離開，去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
說到未來的打算，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我們可以歸隱山林幾年，等安全了就去我的小院！你知道的，那裡沒有人能闖入，不過以後你得做一輩子飯咯，還有還有……”
褚羽嘮叨個沒完，她是真的很想嘗試一下同居田園的生活！
看著她喋喋不休的樣子，照野最終答應了，他願意搭上這條命再陪她一點時間。
“我會用命保護你的……”
“誰要你的命啦？”褚羽氣得捶他。“給我好好的，我死了就回家了，你死了我去哪裡找你啊？”
聽到這句話，照野終於笑了，她不會死，真好。
此刻，兩人緊緊相擁，彼此的心跳劇烈而急促。照野本是不想的，但少女溫潤浸著水霧的眼波流轉迷離，讓他心頭一片滾燙。
呼吸逐漸熾熱，臉紅心跳間，男人眼眸中似有暗火燃燒。
“不——不行啊，你都崩血了！”
照野扣住少女手腕的力道反而加重，他將人抱起整個按進床褥。俯身時，照野垂落的發絲掃過她的鎖骨，帶著淡淡的血腥氣："小傷……”尾音消失在交纏的呼吸裡，他吻得又凶又急，像是要把餘生所有的溫存都耗儘在今夜。
褚羽在眩暈中抓住最後一絲清明：“真的不行，你傷口都裂了！”
回應她的是驟然撕裂的衣帛聲，那番急切的模樣和他以前的溫柔小心截然不同。
“彆怕，我受過更重的傷，這種程度還趕不上我們第一次見麵。”照野這樣說著。
感受到已經停止不了的動作，褚羽也閉上了嘴，生怕下一句話就會帶上什麼不可描述的聲音。
其實，照野已經做好了失去褚羽的打算。他不可能逃掉了，盟主發現了他的背叛，金玉樓買了他的命，他必須死。
但雷巽喜歡褚羽，她永遠有離開自己重新開始的機會。
他會放手的，等死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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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小院，聽力極好的雷焱聽到了心中人溫柔繾綣的情話和纏綿悱惻的喘息，他的手指攥緊，眼底似有挾著風暴的暗流在翻湧。
夜晚的涼風拂過，卻絲毫無法冷卻他心中熊熊燃燒的妒火。
“我要你的屍骨…拚都拚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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