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雨不敢相信，她真的進了一個不知道要做什麼的公司，太閒了，閒得冒泡。

早上九點，公司三個人，姚千月喝茶、玩手機，陳屹川喝茶玩手機，雲天雨也學著喝茶，玩手機。

還是很空的偌大一個公司，兩三個小時沒人說話，沒人起身。

陰沉一上午，烏雲散開，陽光穿過寫字樓玻璃灑進來，稍微提升點裡麵的人氣兒，外賣到了大家湊一起吃飯，吃完又各自玩手機，閒得不能再閒了。

摸魚擺爛三件套：網購、小說，短視頻，雲天雨沒想到自己一上午就能全做個遍。

這閒得她很不真實。

雲天雨時常在懷疑其中是否有詐，也有可能是因為剛入職，處在傳說中的“新手保護期”，所以她才格外閒，但雲天雨還是不敢相信。

一邊不敢相信，雲天雨一邊又熟練地大開大合式摸魚擺爛，上午摸完下午繼續，上班時間一到，立馬卡點去蹲廁所，足足在那裡麵磨蹭了半小時。出來後坐在工位接杯水慢慢嘬，嘬完繼續上廁所。

如此，循環往複。

-

和李厘聊完，姚千月餓了。

“陳屹川，”她起身，朝老板辦公室裡麵走。

兩天早就過去了，“冷戰”結束，姚千月主動和陳屹川搭話，問，“你有沒有什麼想吃的？”

陳屹川後台的YY掛著呢，端遊部分剛結束，耳機剛摘，換到手遊，算休息一下。

“啊？”他呆道。

“在聯機？”姚千月已經司空見慣。

“你網這麼慢嗎兄弟！？”後台爆發出一聲怒吼。

陳屹川迅速點了兩下，退出所有應用程序，剛打橫的手機豎起來，打開外賣小程序，反應過來，“想吃什麼？”

半小時後。

雲天雨第二次從廁所出來，發現辦公室一個人都沒有，不知道為什麼，姚千月和陳屹川都鑽到了咖啡機那邊一處，對著一大堆食材罰站著。

想吃瓜的欲望敵不過她想偷懶的本能，雲天雨遲疑了一秒，果斷坐回工位，假裝沒看到。

但碰見了過來找東西的姚千月。

姚千月：“我去找個本子找支筆記一下。”

“雲天雨？你怎麼在這。”

雲天雨“……”

她來上班，出現在工位這裡，很奇怪嗎？

該死的小三老板娘，不會把她當情敵了吧。

雲天雨沒有靈魂地笑了兩下，反問到什麼？她沒聽清。

“剛剛在忙招聘的事，篩選一下投來的簡曆選麵試者，和大家溝通就還挺麻煩的，不是那種可以一心二用的，所以我沒有聽到，哈哈~”雲天雨信口雌黃，張口就來，為了表現自己工作用心反複強調，不留神用力過猛，發出了一聲自己都覺得mean到沒邊了的笑聲。

她還能不知道？

某些腦殘領導，看不見你工作的時候，不聽彙報就認為你偷了他家，從他手裡賺一點兒跟要他命似的。

今天也要恨領導，今天也要罵有錢人。

雲天雨mean完，努力收了收自己的怨味兒，姚千月看她老跑廁所，還以為她拉肚子，給她買了藥，沒說什麼，指了指讓她去陳屹川那邊拿藥。

“陳屹川那邊有東西，你去拿一下吧。”

“噢噢，好。”

雲天雨收到。

雲天雨暗地裡翻白眼紮小人兒。

該死！就知道逃不過乾活。

雲天雨往陳屹川那邊看了一眼，陳屹川已經開始洗菜了，破公司正經事不做做飯。

所以是搞互聯網的？自媒體？

不然除了拍素材，雲天雨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可能性，讓這位老板這位老板娘帶著員工在公司搞吃的。

可能性就是姚千月饞了餓了而已。

應付工作，雲天雨也有一套，做好工作不需要真的去做，隻需要每個環節都刷下存在感最後再捧一下領導的臭腳就好了，當然，這是在你想進步的情況下。

走不思進取路線的，隻要犯蠢就好了，蠢到領導不敢讓你去做。

很簡單。

“我來洗菜吧。”雲天雨到達戰場。

強行掛了YY退出遊戲，陳屹川一分鐘被砍了八百次，迫不得已，和大家連了個直播充當陪陪，讓他們吸血，已經開了快半小時了，現在直播也還在繼續。

對麵CS熱火朝天，一槍一個小朋友，不停猴叫，陳屹川這邊歲月靜好挑肉洗菜。

時不時的，攝像頭還罷工，有一種活著挺行，死了也不錯的感覺，和大家一對比，自帶節目效果，實在很幽默，有陳屹川在聯動直播，觀眾都比平時多了兩倍。

陳屹川隨手挑了個還沒拆開塑料袋子的冬瓜遞過去，雲天雨瞄到直播心想果然，躲著手機找了個角落直接拿刀開始切，姚千月過來時她還更誇張，直接把刀當斧子一樣雙手握住瞄準了往下劈，咚咚咚咚一陣，一整個冬瓜連皮帶塑料袋子稀巴爛。

直播彈幕：“？”

“什麼聲音？”

“你們在城裡現搭了一個灶台嗎，好洋氣。”

“在砍柴。”

“記得柴分大小兩批，火剛生起來放小的，大了再放大的，”

“不夠可以添加黃桃，它燃點低，”

“太旺可以去除黃桃，它燃點低，”

“支持黃桃報警。”

“…燒起來了。”

彈幕開始跟風。

“稍起來了。”

“捎起來了。”

“梢起來了。”

“騷起來了”×999＋

“笑哭.jpg”x999+

-

姚千月給雲天雨接了杯熱水放下，陳屹川很意外洗個冬瓜能洗出這種效果，瞟了一眼彈幕，忍不住問雲天雨，“你為什麼不摘袋子？？”

“冬瓜最後招了沒有？”

“冬瓜麻麻：call me，”

彈幕刷新，又在玩新的梗。

……

當然是為了讓你們知道彆讓我做事不然沒什麼好結果，所以最好趕緊放過我啊！！！

雲天雨在心裡咒罵。

裝蠢就是丟人，雲天雨明白，比起給老板乾活，這些都不算什麼！

鋪天蓋地的抽象疑問壓垮了這位打工人的頭顱，不過雲天雨又活了過來，為了解脫接著裝。

“磅磅磅”，冬瓜連著袋子慘不忍睹，姚千月才看到，震撼不已，連忙勸：“一會兒再忙，先吃藥吧。”

她都懷疑雲天雨是不是拉肚子拉傻了。

雲天雨：“藥？”

什麼藥？？

“你不是肚子疼嗎？總是去廁所。”陳屹川接。

“啊...”

yes！沒錯，我肚子疼！好理由！我現在就發作！肚子疼加不會洗菜，還怎麼乾活？！

雲天雨一頓，心說她怎麼就沒想到！

“不過你不嚴重，最好還是不要吃藥。”陳屹川把手機放在架台，攏了攏被砍爛的冬瓜扔進垃圾桶裡，又說。

從姚千月和他一起出門，提出要買藥起，陳屹川就一直和她對著乾，姚千月聽了又不樂意了，“不吃藥怎麼好！？”

“是藥三分毒沒聽過嗎？”陳屹川揚起頭顱。

這個，他還真有發言權。

他就有一段時間用過藥，不僅沒治好還害他更嚴重了些，連他這樣翩若驚鴻宛若遊龍小山重疊今明滅的男人都會被藥傷害，更彆提雲天雨了。

“怎麼可能？哪有那麼嚴重，吃點藥難道還比不吃好？”姚千月懟他。

“怎麼不可能？”

兩個人吵了起來。

藥雲天雨是不會吃的，但姚千月給了她靈感，察言觀色捂住肚子，突然痛叫一聲，演技上來了擋都擋不住，“痛”到出冷汗。

“嘶，”雲天雨“痛”到隻能蹲下、頭埋買在膝蓋上，“痛”到被姚千月扶起來。

“雲天雨？”姚千月完全沒料到。

“還好嗎？”

“嗚，不好...”

“…”雲天雨臉色痛苦，有氣無力地說，她也不知道怎麼了，實際心裡樂開了花。

嘿嘿嘿嘿，沒錯！就是這樣，快放她回工位去摸魚！

見她這樣，陳屹川終於妥協了，姚千月喂她吃了藥，雲天雨迫不及待，卻被通知，不舒服可以直接回家。

雲天雨一愣。

請假是不扣工資，而且她感覺，在陳屹川那兒批假應該也很容易，但她其實是想把這種機會留在周三的，入職第一天就請假未免太囂張。

“…沒事兒，我還堅持得住，休息一下就行...”雲天雨婉拒，陳屹川卻說，沒必要，反正公司也沒業務。

…老板自己也知道他這公司不行啊…

雲天雨卡住。

這話，好巧不巧正好讓直播間也聽到了，屏幕上先是齊刷刷的問號，後來又持續將近三十秒地飄過去整片“哈哈哈哈”，但姚千月和陳屹川都十分淡定。

最後雲天雨隻好接受，順著台階下，簡單收拾了一下就準備回家，姚千月和陳屹川居然又送她到公司樓下，一直到她坐上車後，才離開。

雲天雨懵了。

這居然是一個破爛公司能做到的職場關懷程度嗎？

她真的很搞不懂陳屹川和姚千月。

-

雲天雨的家離得遠，坐車得起碼二十分鐘，一路上，雲天雨都暈乎乎的，久久未能從姚千月陳屹川舉動帶給她的震撼中清醒過來。

想了想，雲天雨還是憑著記憶，搜出陳屹川所在的那個直播，看了一會兒。

觀眾又多了好多。

左上角主播的頭像那兒一直有一個火焰的標誌，剛搜出來沒進去時，界麵底部還有直播排行第一提醒。

現在，直播間分屏靚男美女默契合作做菜中，原本是很養眼很和諧的畫麵，兩個人卻吵得簡直凶殘。

姚千月：“我要用鍋鏟！再不給我用你手下鍋嗎！”

陳屹川：“都行吧，我左右手一樣好看，沒有入鏡焦慮。”

疑似有m傾向的彈幕：“啊啊啊她要摸他手了！！”

“般配”，

“般配！”

“般配”×999＋

雲天雨目瞪口呆。

彈幕尖叫夠了後，強烈要求，鏡頭再架遠一點，他們要看姚千月到底用什麼炒的菜。

雲天雨這才後知後覺，姚千月陳屹川直播做飯，居然全程完全沒有飯菜的鏡頭？！

刷屏的同一個彈幕又越來越多了，呼聲很高，鏡頭晃了晃，果真架得遠一些，能錄製到更多畫麵，雲天雨放空了一下。

接著，她視線一晃，猛然看到台麵上最左邊的角落，放著她吃過的藥，隻不過已經按份量重新分裝好了，貼上了便利條。

不難想象，是為了誰。

……雲天雨沉默了。

真讓她找到好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