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屹川，早餐！！”

“我和姚千月在外麵吃。”陳屹川帶上門，鞋尖點地。

陳清鬆的連環問被關在裡麵，姚千月早就收拾好了等在旁邊，餘光掃過人來了，抬腳往外走，視線依然停留在手上的廣告傳單。

“吃什麼？”

“她家餛飩好吃。”姚千月把單子遞過去。

“呃，不用了，”陳屹川避之不及，不感興趣，“你說吃啥就吃啥。”

“那你還問？”

“我問一下也不行？”陳屹川像是聽到了什麼大逆不道的話，突然大叫。

他是某種精力過於旺盛的動物化作的人形，需要不定時通過亂跑亂叫來釋放壓力，當初和老師舉報她的時候也一樣，姚千月已經習慣了。

雖然，他們有很多時候合不來，但也有很多時候意外得意見很統一。

餛飩店剛好在去學校的路段上，這家店剛開張不久，但因為味道好、老板娘也很漂亮，特彆受大家歡迎，甚至還有自來水為她親自手繪宣傳單。

點完單，兩個人就近在一張桌子上相對坐下，老板娘從廚房裡頭探出來問口味，姚千月和陳屹川立馬正襟危坐，聲音洪亮地一起回答：

“吃辣！不要香菜不要蔥！小蝦米也不要！謝謝！”

“哦...”老板娘被驚得一愣一愣的。

為了這碗餛飩，姚千月和陳屹川硬是比平時早起了四十分鐘，儘管這店生意火爆，但大清早的也沒什麼人。

姚千月搓著手東張西望地等，陳屹川卻依然對這提早的四十分鐘毫無尊重，低頭繃著臉玩手機。

姚千月：“好像一碗隻有七個來著。”

“那你再點一碗唄。”

“我想留著肚子吃彆的。”

“啥？”陳屹川劃拉了兩下屏幕，說實話很佩服姚千月，竟然能吃那麼多頓。

要是吃的人是她飽的卻是他多好？

“你知不知道小超市對麵的烤麵筋，還有小超市裡的那個脆桃也好吃，挨著小超市那家賣的涼麵很便宜，但是齁鹹...”姚千月巴拉巴拉開始列舉，陳屹川時不時回應。

老板娘把他倆的餛飩都端上來時，一眼就看出姚千月對吃的很熱情，眼睛裡幾乎都要放光了，而另一位對吃的態度很苛刻。

但是，他們居然會一起過來哦？

如果另一位小朋友根本不喜歡吃的，不跟著過來不就行了嗎。

老板娘覺得新奇，趁著人少不忙坐在一旁。

飯上來，姚千月閉嘴，滿心滿眼隻有吃的，接下來整整五分鐘沒有停下來和抬頭過了。

她吃的慢，但從頭到尾那個腮幫子都在嚼嚼嚼的。對麵的小男生就比較難受了，挑挑揀揀拿起又放下，好不容易塞下去一個餛飩，還要反複喝七八口水，跟吃藥似的。

一直到碗裡的餛飩快差不多完了，姚千月才抬頭，一看陳屹川才費勁兒地吃了兩個，碗裡的湯也還是端上來時的水位。

陳屹川把氣歎了又歎，第二杯白水喝乾了以後，才勉為其難地夾起來第三個餛飩，發現姚千月盯著自己。

她快吃完了。

察覺到視線之後，陳屹川突然來了勁兒，迅速悶了一個餛飩進嘴裡。

姚千月眨眨眼。

“你吃飯真好看。”

“？？？”

老板娘實在沒忍住張大了嘴，脖子往前伸了二裡地。

更稀奇的是，陳屹川聽完之後嘴角瘋狂上揚，眼睛也眯了起來，突然變得很積極地吃飯的同時，渾身上下不知道是哪兒癢，一秒鐘八百個假動作撓來撓去。

陳屹川高興壞了，他也覺得自己吃個飯帥得要死！

怎麼會有他這麼帥的人進入這個餛飩店？女媧捏臉的時候多少有點太偏心！

姚千月把剩下的餛飩舀起來，依然盯著他，邊吃邊誇，來來去去隻有那一句“好帥”，但對方實在很受用，連續吃了三個餛飩咽下去的時候忍不住笑出了聲。

“嗬，嗬嗬嗬！”陳屹川笑得所有的牙齒都被放出來見了見世麵，一邊笑一邊無奈地搖頭。

在他對麵，姚千月慢悠悠地抿了一口湯，從較低的角度上目線看他，忍不住也笑。

第一次和陳屹川一起吃飯的時候，因為陳屹川吃不下去，姚千月又非要他吃完，一直等，花了她很多時間，搞得他們倆都很火大，

姚千月發誓，她這輩子都不會再為了等彆人吃飯浪費自己那麼多時間，所以意外發現把心裡想的說出來陳屹川就會好好吃飯後，每次都會在快吃完時聲控一下陳屹川。

一想到不用等人，剩下好多時間還能去吃好多好吃的，姚千月就高興得合不攏嘴。

倆小孩兒對著嘻嘻笑，看得老板娘目瞪口呆。

姚千月跟逗狗狗一樣，蹦幾個字陳屹川就開始聽指令瘋狂地吃，雙方不知道在樂什麼，都很高興，最後一起擦嘴離開店裡，還和她拜拜。

姚千月挺喜歡這家的餛飩，出門那一刻，默默算好了這周之後還要來這吃幾次。

在學校發呆的時候，她會無聊地用本子拉表，把每天吃什麼喝什麼都列出來，班裡的除了她沒人有這個習慣。

但某一次考試前姚千月拽著陳屹川去圖書館，發現他居然也會這樣，不過列的都是哪天穿什麼衣服配什麼鞋。

陳屹川每天短袖不重樣，但一直都是短袖，姚千月還以為他一直都長一個樣呢。

上體育課，姚千月隻愛玩兒室內的羽毛球或者排球，陳屹川什麼都會，也什麼都玩兒，但多半也會和她一樣選羽毛球或者排球。

那段時間打羽毛球和打排球的動畫片都很火，估計陳屹川是因為這。

姚千月不看番，隻看國內製的《喜羊羊與灰太狼》，最喜歡的角色是喜羊羊，陳屹川也是。

他說他是主角控，所有群像都最喜歡主角，姚千月無感。

在挑水果上麵，他們的默契才更趨近於完美，桃都要吃脆的，西瓜都要吃沙的，葡萄和草莓都要吃又酸又甜的，純酸和純甜不行。

不過，姚千月這樣是因為她吃得講究，陳屹川這樣大概是想挑剔著能少吃就少吃點兒。

-

過了一學期，院壩裡年齡相仿的小孩們都自然而然地湊在了一起，每周五提前放學回家玩遊戲是最快樂的事，經常從四五點一直瘋到大晚上。

太陽一下山，陳屹川就愛玩躲貓貓，撒潑打滾地要大家采納他的建議，

姚千月害怕深夜裡一點兒光都沒有的黑，偏偏他們還專找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躲，所以每次都脫離大隊伍，第一個被找到。

這次再玩兒，陳屹川就起了心思要把她抓到最黑的地方去躲一次。

姚千月：拒絕。

大寫並且加粗加黑。

“哎呀你試試嘛！又沒有鬼！每次都第一個被抓菜死了你！”陳屹川抱著姚千月的胳膊，姚千月抱著樹。

離開懷裡的大樹在往外走兩步，那邊沒有路燈，徹頭徹尾的黑到沒邊兒，要她過去肯定就是要她死了！

“我樂意！你自己過去！”姚千月求生意識強烈，幾次被拉走，都火急火燎地竄回樹乾上去。

就讓她在這兒被抓，在這裡“抱斃”吧，她願意！

“你怕什麼！”

陳屹川不放棄。

離背著他們倒數一百個數的人來找他們也快不久了，姚千月有點生氣。

再這樣下去他們倆都得“死”，陳屹川玩遊戲很厲害，大多時候都是最後贏家，憑什麼現在就要因為她第一個被抓？

但她也是絕對不可能離開這棵樹的，他怎麼就這麼不爭氣呢？！

這種呆傻的孩子...

姚千月這一秒鐘才驚覺原來她也是有脾氣的人，但之前從沒對外發過火，第一次，還耐著性子試圖和陳屹川講道理。

這邊，他們倆互相折磨著，另一邊幽深寂靜的黑暗處，毫無預兆地傳來尖叫聲，姚千月一哆嗦，抓了樹皮幾道口子。

黑暗裡又叫：

“好黑…有沒有人救救！啊！！”

聲音很熟悉。

姚千月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聽出那是大隊伍裡的某一個人。

“救”字往外跳，她本能地就鬆開樹循著往暗處鑽去了，被陳屹川見了神金病一樣的攔回去。

“現在又不怕了？！”

“……”

陳屹川把手電筒打開，塞到姚千月手裡，仗著自己勇摸黑進去，然後不到兩分鐘又把裡麵叫救命的人帶了出來。

他們隔壁隔壁的那棟樓裡，有一個很活潑大大咧咧的女孩兒，平常總和男生叫囂較量。

喊救命的就是她了。

這次為了贏躲，她特意找了一個大家以前都沒去過的地方，沒想到自己把自己嚇到了，出來的時候甚至有點眼淚汪汪。

結果，躲貓貓提前結束，因為她，大家決定換遊戲，就在有光的地方。

陳屹川瞬間垮臉，姚千月本該高興，但想到陳屹川剛還逼她去不想去的地方，就莫名的還是很火大。

“要不老鷹捉小雞？”大家圍在一起，提議換遊戲的男生又說。

“那誰當老鷹？”

“我要當雞媽媽！”

“不是老鷹都可以…”

姚千月也不想當老鷹，雞媽媽在遊戲裡要護著很多跟在她後麵的小雞崽，小雞們排成一列，一般來說越排在前麵越安全。

老鷹還沒選下來，一堆人已經開始嘰喳地爭搶誰排在前麵了，互相推搡，姚千月在氣頭上，一聲不吭一動不動。

陳屹川垮著臉順手把胳膊架在了她肩膀。

——姚千月迅速曲了曲膝，降低身子讓他落空，不讓陳屹川碰。

？

陳屹川不信邪，沒成功拄到人飄在空中的胳膊也跟著往下降，就是要落在姚千月身上。

一分鐘後，姚千月躺在了地上。

陳屹川“………”

為了躲他就寧願莫名奇妙躺地上…

姚千月睜著眼，為了追她肩膀也不斷降低自己跪在了地上的陳屹川一臉無語地看著她，她嗬嗬一笑翻了個大白眼。

誰要你惹我？

姚千月就這麼躺著，陳屹川也這麼跪著，兩人千奇百怪地通過一些眼神交流互相咒罵，已然忘了身邊還有其他小夥伴。

其他小夥伴：…………

“……………”

剛剛為止還在激烈角逐雞媽媽的隊伍沉默了，姚千月和陳屹川也沉默了。

十幾隻眼睛齊刷刷地看過來時，兩個孩子齊齊看向看向他們的孩子，姚千月摳了摳腳，陳屹川摳得更厲害。

……

兩人人收回視線，又猝然對視，繃不住同時怪笑，然後火氣瞬間煙消雲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