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平無奇的舊情人(1 / 1)

任白芷他們的馬車緩緩駛入何府的側門,隨即指示門口的仆人去通報:“請告知何小娘子,山水李家的任大娘子前來拜訪。”

誰知不出半刻,門內走出一位身著青色襦裙,頭戴粉色芍藥的女使。

她見來人是任白芷後,眉頭微皺,冷冷地說道:“何府不便接見外客,請速速回去。”說罷,便轉身將門關上,留下門口兩人傻傻地愣在原地。

任白芷默默算了一下時間,心中隱隱覺得此事有些蹊蹺。

且不說何蘇文的女使她見過,根本不是這個小丫頭。就說這何府,從外麵看十分氣魄,按理說仆人稟報都需要一段時間,怎麼會這麼快就回應了?

想到此處,她決定再等候片刻。

果不其然,又過了半晌,便見另一位身著白色碎花襦裙的小丫頭快步走來,恭敬地請她們進府。

“方才有位身著青衣,頭戴粉花的女使,說何府不便見客,是為何?”任白芷一向直來直往。

小丫頭想了想,喃喃道,“身著青衣?那應該是碧水姐姐了。她是何大郎的頭等貼身侍女,方才應該從外麵采辦回來了。或許是認錯人了,誤以為你們是打秋風的。”

聽聞此言,蔓菁不易察覺地輕哼了聲,這個小動作被任白芷敏銳地捕捉到了。

何大郎,貼身侍女,蔓菁的鄙夷。

任白芷暗自思忖:碧水恐怕是任白芷前任何韻亭的頭等貼身侍女,說是侍女,可能更像襲人這般的通房侍女。

也難怪方才她見到自己後,臉色那麼差。

在小丫頭的引領下,兩人抵達了何府的後花園,陽光透過斑駁的樹影,灑落在青石板路上,伴隨著鳥兒清脆的鳴叫,被一陣清脆的聲音打破寧靜,“可是白芷姐姐到了?”

隻見身著粉色常服的何蘇文,手裡拿著兩串糖葫蘆,一蹦一跳地向任白芷她們奔來,後麵跟著兩個衣著體麵的女使,神色緊張地呼喚著,“小娘子,慢點跑,石子路滑。”

跑到任白芷麵前的何蘇文,把手中一串糖葫蘆遞給了她,笑顏如花地說道,“你可真趕巧,我自己做的糖葫蘆,放了好多糖,可甜了。”

任白芷笑笑接過糖葫蘆,嘗了一口,果真十分甜蜜。何家確實不一般,糖葫蘆都比彆處放的糖多些。

兩個小姑娘在庭院找了一處涼亭坐下,屏退下人後,輕聲細語了許久。

“所以,富貴如何家,姑娘手中所持的銀兩,也不多,對吧?”任白芷總結了一下方才何蘇文說的話,有些失望。

何蘇文嘴裡含著糖葫蘆,口齒不清地說道:“但金銀首飾器具不少,隻是銀兩,真沒多少。”她的神情中透著幾分無奈,“如果姐姐真的缺錢,我可以去找我哥,啊不,我是說,我去想想辦法。”

被誤會缺錢的任白芷也不解釋,畢竟她更鬱悶自己的創業點子,還沒開始,就因沒錢,而胎死腹中了。

“我也可以幫你問問蘇欣姐,她嫁人,又在侯府當家,手裡肯定寬裕。”何蘇文目光炯炯,想要替任白芷分擔,“加之蘇欣姐嫁妝裡的田地與鋪子,收租之後,可得不小的銀兩。”

何蘇欣,年長何蘇文七歲的庶姐,去年嫁給了侯府五子,深得夫家信任,執掌中饋。

任白芷聽後,似有所悟,點頭稱是:“所以,沒出嫁的小姑娘手裡現銀吃緊,但一旦出嫁當家後,就能掌管不少的銀兩,對麼?”

“是啊。”何蘇文有些詫異,這不是常識麼?白芷姐姐不也是出嫁後,才得了兩處鋪子的租金麼?

任白芷恍然大悟,那感覺自己的基金還是有戲的。

在任白芷這個十幾歲的年紀,沒什麼閱曆,去直接拉一個當家主母做投資,怕是勝算不大。

但待字閨中的小姑娘就不一樣了,先拉攏她們,建立良好的情誼與信任,待她們嫁人後,便可成為基金項目的主要資金來源。

放長線,釣大魚。

任白芷巧妙地套出自己需要的信息後,便不再刻意引導話題。一旁吃完了糖葫蘆的何蘇文,自然而然地又談起了她的修文哥哥。

“修文哥哥真真是個善良貼心的人。”何蘇文滿臉讚歎地說道,“因為寒食節的事情,他前幾日特意登門拜訪,替李紫芙解釋。他一直掛念著姐姐有沒有康複,還叮囑我勸勸你,都是一家人,不要因為這誤會讓兩房生疏了。”

這話在任白芷聽著卻十分彆扭,聽他的意思,好像李家兩房的關係最近雪上加霜是因為她任白芷?

她心中冷笑,真是甩得一手好鍋!這男人把好話都說儘,卻轉頭把事情推給了她。如果任白芷因此介懷,那豈不是真顯得她心胸狹隘?

雖然心有不滿,但任白芷慫,不敢出口中傷大金主的情郎。於是她強迫自己擠出一個笑容,敷衍道:“堂哥真好,堂哥多慮了,堂哥說笑了,我早已忘記那事了。”

何蘇文似乎察覺到了任白芷的不滿,正準備說些什麼,任白芷卻佯裝生氣,故作委屈地調侃道:“你這個妹妹可要成為我堂嫂了,真讓我心裡不甘啊。”

聽到這話的何蘇文,麵頰羞得通紅,瞬間忘記了任白芷方才的敷衍,嬌嗔地說道:“其實修文哥哥對你們一直都很關心,尤其是白芷姐姐,他向我問了好多關於你的事兒。”

任白芷聞言,心中不由一震。

這李林蘭不可能無事獻殷情,向何蘇文詢問她什麼事兒?莫不是任白芷婚前與何韻亭的舊事?

不好!

想到這裡,任白芷趕緊收起了調侃的模樣,嚴肅地問道:“你可曾告訴過李林蘭,關於任,我與你哥哥的事情?”

何蘇文一臉驚愕,連連擺手:“怎麼可能!這種涉及人聲譽的事情,我絕對不會亂講。”她臉上滿是誠懇,豎起手指發誓道,“我都是講白芷姐姐平日裡對我多照顧,絕對沒有提到過我哥。”

任白芷聽後,心中稍安,雖然對此依舊持有懷疑,但也不便繼續追問下去。

之後,任白芷拗不過何蘇文的邀請,在何府用過晚膳,又多留了一會兒,直到月光灑落在院子裡,才終於成功告彆了何蘇文。

引路的女使將任白芷二人帶到側院,指了指前方的路說道,“奴婢還有事,就先把任大娘子送到此處。一直往前走便是側門了,大娘子的馬車應當在門口候著。”說罷便離開了。

蔓菁打著燈籠,走在任白芷前麵帶路。

剛走到一半,一個身影從側後方匆匆跑來,撞了任白芷一個踉蹌。

“哎呀!”任白芷本能地向前撲去,被眼疾手快得蔓菁牢牢抓住,才沒有摔倒在地。

“抱歉抱歉,我趕時間。”一個男聲從任白芷頭頂傳來。

任白芷不滿地抬頭看去,隻見燭光中,一十七八歲模樣的男子,十分歉意地摸著後腦勺。

那男子在看清任白芷模樣後,神色恍惚,嘴裡喃喃道,“芷兒?”

任白芷並沒有意識到對方在叫自己,她開口便罵,“大晚上的跑這麼快,又不看路,是趕著去投胎啊?”

蔓菁見狀,趕忙扯了扯任白芷的衣袖。

男子臉色微微一變,心中湧上一陣複雜的情感,一直不言語。

夜色太深,任白芷並沒有注意到男子的臉色,牽著蔓菁的手就準備離開,卻又被那人叫住了。

“芷兒,你過得好麼?”

這下任白芷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個“侄兒”,哦不,“芷兒”,叫的是自己。

她狐疑地側過身子,借著微弱的燭光打量著眼前的男子。

平平無奇的五官,平平無奇的身型,平平無奇的人。

這,難道是原主那個前任?

何韻亭見任白芷一直不說話,自顧自回答道,“你看起來過得很好,我也就安心了。”

蔓菁有些不知所措,大娘子雖然失憶了,但再見何韻亭,依舊會失神,果然舊情未了麼?

任白芷失神,完全是因為不知道怎麼處理眼下的情況。畢竟她不是原主,不清楚他倆之間的往事,不知道原主如果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怎麼麵對舊情人。

但換個立場想,如果陸桑桑偶遇她那個劈了腿的前任呢?

如果她那個前任也如何韻亭一般,似乎表現得很關心自己,那她陸桑桑會怎麼應對呢?

“滾。”自我代入後的任白芷直接脫口而出。

“嗯?”何韻亭一驚。

“嗯?!”蔓菁嚇得差點拿不住燈籠。

意識到失態後,任白芷轉身拉起蔓菁的手就往門大步流星地走去。

表麵看起來,似乎是任白芷決絕地與舊情人告彆。

但此刻,陸桑桑的內心是崩潰的。

啊!啊!啊!自己是不是代入的太強烈了?原主的才女人設,怎麼可能說出這麼粗鄙的話來!!又OOC了!

一路快步流星地出了何府,上了馬車,任白芷才慢慢鬆開了蔓菁的手,這才意識到自己因為緊張,手心裡全是汗。

“大娘子擦擦汗。”貼心的蔓菁送上了手絹,眼神裡滿是歡喜,“方才,大娘子做的很好。”

接過手絹的任白芷正擦著手汗,聽到這話後,總算鬆了口氣,還好還好,看來沒有ooc。

蔓菁卻誤以為大娘子是難過的歎了口氣,連忙安慰道,“大娘子,這何公子除了家事好點,真的樣樣不如咱新姑爺。”

任白芷不知蔓菁為何突然提到了李林竹,疑惑地看著她。

這卻加重了蔓菁的誤會,誓要通過李林竹這個新歡,讓大娘子忘記何韻亭這個舊愛。

她趕緊補充道,“論人品,何公子與你情投意合卻不願提親,咱姑爺從提親到成婚,一氣嗬成,毫不拖泥帶水。”

“婚後第二天又拋棄新婚妻子,離家數月。”任白芷補充道。

蔓菁一時語塞,又換了一個角度,“論才華,何公子三歲啟蒙,十二歲就參加科舉,卻從未中舉,隻得封蔭一個閒職。咱姑爺,從小熟讀醫書,都已經可以坐診醫館獨當一麵了。”

“我記得好像李林竹今年也參加科舉了,也沒中。”任白芷再次拆台,“他家也早出了封蔭範圍,所以連閒職也沒有。”

蔓菁扶額。

“那咱們就論長相!何公子,毫無特色。咱姑爺,嗯,怎麼說也人模狗樣的。”蔓菁越著急,說出的話就越荒唐,等她反應過來時,已經覆水難收了。

但任白芷卻難得地認可地點了點頭,道,“確實,人模,狗樣。”

畢竟他像的可是她家的雙雙啊,怎麼不算人模狗樣呢?

意外達到目的的蔓菁,喜出望外,趁勝追擊,“就是就是,所以還是咱家姑爺強,咱就彆再想著何公子了。”

聽聞此話,任白芷才意識到,蔓菁誤會了自己對何韻亭舊情未了,撲哧笑出了聲。

“彆笑了大娘子。”蔓菁不滿地憋憋嘴,叮囑道,“一會兒到家了可千萬彆提咱們遇到何公子的事兒。男人都一個樣,自己可以三妻四妾,卻小心眼女人朝三暮四。”

“喲,你還懂男人呢。”任白芷笑著調侃道。

兩人一路說笑,不一會兒,馬車就到了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