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船,顏輝背著白玉蘭就往醫館飛奔。
無論白玉蘭怎麼解釋說是因為受不了船艙裡的味道,隻是鼻子癢,但他必須聽到郎中親口說“無礙”才肯放心。
直到確認白玉蘭確實沒問題,他才到布鋪裡,先讓白銀去探探情況,然後找賬房收攏一下可以使用的資金,一切安排妥當後才背著白玉蘭回家。
回到家,白玉蘭就急著去畫花樣,然後顏輝則去見妻子母親,商議著明天去鄉下看變色花的事情。
一夜無話,次日一早,顏輝與白玉蘭一起到了柏東村。
一路上看到路邊彆暴風雨吹斷的樹枝,還有被大風連根拔起倒在路中間的樹木,白玉蘭的心裡就沉甸甸的。
但是,既然事實依然發生,她也隻好不斷安慰自己,應該不會的,那變色花種在房子後麵,是被著風的地方,應該能擋住風吹吧?
待見到白家順田巧兒的手足無措像做錯了事的孩子的樣子時,白玉蘭心裡最後一絲希望也沒了。
白家順夫婦見到趕來的女兒,也不驚訝,好像是等著這一天好久了,在見到她的那一刻,終於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
白家順拿起桌上的一個小布包,顫著手打開:“那天暴風雨來的太急,我和你,你娘原本在地裡除草,看著天色不對就往會跑,就是沒來得及,到了樹林時那些株都已經被吹斷,最後就撿回來這些花瓣。”
白玉蘭看著那一把都抓不滿的紅色花瓣,一把抓過白家順的手,他本能地要掙脫,一下字就撞到端茶過來的田巧兒,瞬間熱茶灑落,濺到了白玉蘭手上。
田巧兒忙拿牌子去擦,卻被女兒一把抓住了手腕:“娘,你和爹的手,是搶救這些花的時候刮傷的吧?”
顏輝不好去看女人的手,聞言,拉起身邊白家順的胳膊一看,還真是啊,隻見這個三舅子的右手上,還有前小臂上,都有好多紅色的類似被貓抓了的長短不一的紅痕,但是,他們沒有養貓啊。
所以,蘭蘭的猜測無疑是對的。
“嗐,沒事兒,這平常做啥不磕磕碰碰的,不礙的。爹娘對不住你,隻來得及摘回來這麼點,還都是花瓣,沒有整朵的花了。”
女兒的眼淚滴在手背上,她一下子驚慌失措,雖然那些刮傷又癢又疼的,她也全不在意。
“就是就是,蘭蘭,我跟你娘厚皮糙肉,不礙的,你彆吃心。就是你那個花,看著嬌滴滴地,那刺毛竟然比仙人掌還厲害,我跟你娘挑刺出來都挑了大半時辰……”
“說什麼呢,你個蠢貨,蘭蘭,那些花都被吹倒了,或者吹跑了,怕是,怕是再看不到了……” 田巧兒攔住口無遮攔的丈夫,簡明扼要地告知女兒那些花株的現狀,這些才是女兒關心的吧。
“那些不要緊的,沒有就沒有吧。爹娘你們真的不該去搶救的,那天烏雲蓋天狂風暴雨劈頭蓋臉地傾瀉而下,你們有沒有淋到?有沒有感冒?除了手,還有沒有傷到彆的地方?”
“沒,你彆擔心,我們現在都好好的,你自己身子弱,彆費心我們倆了,啊”。
“對對,你娘說的對,你照顧好自己最重要,我們沒事兒的”。
聽到女兒的三連問,白家順心裡美滋滋地,血濃於水,女兒這麼緊張他們夫妻倆,真是說不出的高興。
白玉蘭很感動,相比前世的父母,白家順夫妻真的很好,他們冒著暴雨不顧身體傷痛,就隻為了女兒喜歡的花。
以後,她一定也要好好孝順這對疼愛女兒的好父母。
隻是這一花瓣是沒用了的,當時被暴雨淋到,後來被便宜爹娘撿回來的時候,應該還沾了泥土,他們為了乾淨,應該還用水清洗了一下,然後晾乾。
這些花瓣等於被雨淋了一場,又被水洗了一回,所以,到現在她拿到手裡時已經過了兩次水,又隻有這麼一小把,是無論如何也染不出來預想的紅布的。
唉,這就是命中注定嗎?
我這穿越可真是悲催啊。
接下來,她要用什麼理由去說服顏輝讓她去種花啊,等到時候種出來染布也很麻煩的,必須是有自己的染坊才行啊。
唉,再想辦法吧。
白玉蘭心不在焉地吃了飯,直到被白家順抱上驢車,走上會縣城的路,還沒回過神兒來。
看在三個大人身上,就是覺得蘭蘭這孩子真孝順,看她憂心忡忡地模樣,定是為自己連累爹娘受傷而難過。
這可不行,莫說就是蹭破點皮,根本不礙事的,心思沉對她的身體不好啊。
但是他們也不是能說會道的,隻能一遍遍重複類似的話勸解,無非是就是“都是小傷,彆擔心”、“隻蹭破點皮,算不得什麼”來回反複地說。
就這樣白玉蘭坐在車上魂不守舍地離開了院子,在車子快走到村口的時候,一個男孩的話瞬間讓白玉蘭魂歸身體。
“我家有兩棵變色花,黃色變成紅色了,你們要不要看?看一次一顆麥芽糖”。
“快停車!”白玉蘭喊道。
“捋~”
“刺啦~”
“啊哦,啊哦!”
顏輝猛地拉住韁繩,迫使驢子停下前進的腳步,車輪因突然刹車擦及地麵發出刺耳的聲音。
還有兩棵變色花?!
白玉蘭循聲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隻見不遠處的田邊,幾個小孩圍在一起說話,正中間有一個梳著朝天揪、穿著灰撲撲的褂子、露著圓圓小肚皮的男孩,五六歲的樣子。
白玉蘭看著這個孩子,就覺得好眼熟,還沒想起來呢,就聽見顏輝喊道:“小寶?!”
隻見那孩子,聽到喊聲扭頭看了他們一眼,像是看到了妖怪一樣,也不答應也不吭聲,而是轉頭就往村裡頭跑。
“小寶?是誰?”白玉蘭看他反常的樣子更疑惑了。
大堂哥白光才娶妻不到半年,也生不出來這麼大的兒子啊。
大堂姐的兒子孩子正穿開襠褲,也沒有這麼大啊。
所以,那這個到底是誰啊?白玉蘭不由就問了出來。
“是你二伯家的幺兒,你一直病著,你們就一直沒見過麵。那個調皮孩子說不定還真藏了你的變色花。”顏輝一邊解釋,一邊揚起鞭子,掉頭回村。
“小寶,你剛才又野去哪裡了?我可警告你啊,不準去河邊,更不準下河洗澡聽見沒?你要是敢去下河看我不到打爛你的屁股!”胡一畫瞧見慌裡慌張回家的小兒子氣就不打一處來。
“瞧你那樣,火燒屁股了還是怎地了?你個小兔崽子,才一眨眼的功夫,你這溜出去又竄回來的,是不是又闖什麼禍了?看你爹回來,不讓他好好教訓你一頓!”
“我跟你說話呢,你聽沒聽見?”
“噓~娘你小聲點”,小寶抱起牆根處的一盆變色花就往他房間裡搬去,走到門口又改了道,不能放自己屋裡,容易暴露。
還是放進爹娘房間裡麵,看他們敢進去!哼~(¬︿??¬☆)
“哎,哎,你個兔崽子,這花放外麵多好,你往我和你爹屋裡麵搬啥?” 胡一畫莫名其妙。
“二哥,二哥,你在家嗎?”院外傳來叫門聲,胡一畫隻得先去開門。
“喲,妹夫,你咋來了?前幾天雨太大,地裡積水了,今個兒能走動到了,你二哥跟你侄兒下地放水去了”。
看到是顏輝,胡一畫很是驚訝。
這妹夫跟她那偏心的小姑子白家珠一樣,最親近的就是老三----白家順家,再次就是老大白家安家。
至於他們這個二哥家,逢年過節來了從來就是打個照麵就走,今兒可真稀罕呢,竟然大駕光臨。難不成又有好事兒要發生?
上次他來就把白銀領走了,要讓他去鋪子裡做夥計,每月還有工錢拿,家裡的生活確實好了不少。莫不是這次要帶白天也進城?
想到這裡,胡一畫眼珠子一轉,立馬換上諂媚的笑臉,就拉著他進門。
轉頭看見後麵還跟著白玉蘭:“哎呦,這是蘭蘭吧?都長這麼大了,還認得我不,我是你二伯娘”。
“二伯娘好。”白玉蘭從善如流,鑽過她的胳膊下麵空隙就快步往她家院子裡走,正好看見小寶搬著第二盆變色花正氣喘籲籲地就要邁過門檻。
“站住!”
小寶被怒喝聲嚇得腿一軟,差點連人帶花盆摔在地上,幸虧他平常小霸王橫慣了,很快穩住腳步,繼續撿起花盆繼續往他爹娘的屋裡搬。
進去以後,哐當關上門,白小寶踮起腳尖就要插上門栓,這樣他就可以躲裡麵不出來了,小寶我可聰明了,哈哈。
不料,下一刻就被白玉蘭推開了門,自己更是因為沒站穩,被開門的風呼了一下碰倒在地。
腿長了不起啊,你咋跑的比兔子還快呢。
小寶一邊心裡吐著槽,一邊雙手撐地爬起來就伸手,想擋住白玉蘭的視線。
然後看白玉蘭一眼,“哇”一聲大哭起來。
白玉蘭……
“怎麼了,怎麼了?誰欺負你了小寶?”胡一畫聞聲顧不得門口的顏輝就竄進房間裡看情況。
真服了你們母子倆,一個小腹黑,一個護短瞎。
“二伯娘,我沒有欺負小寶,是他偷了我的變色花。”白玉蘭懶得廢話,看都不看她一眼,隻盯著小寶身後的那張床上開的正豔的變色花。
不錯,至少有一二三…… ,一共開了有六朵呢,剛好夠我拿來做染布實驗了。所以,無論如何必須要拿回去。
“呃,咋,咋能叫偷啊,你個小妮子,不要說那麼難聽”,聽到這話,胡一畫有一瞬間的不自在。
沒錯,這花確實是小寶那孩子去他三叔家後院挖回來。但是,她也精心養護了十幾天呢,終於活過來了。
那花是真漂亮了,幸好她給它們裝盆裡 ,太陽太大了就搬屋裡,不然前幾天的暴風雨來的時候,這兩盆話定然跟三叔家後院種蘋的那些一樣,全被摧殘的一枝半葉都不剩了。
“好,是我用詞不當。那我感謝您和小寶的照顧,我就搬走了”,白玉蘭說著就要越過小寶去搬走那兩盆花。
“哎,”胡一畫一把拉開白玉蘭,然後上前一把抱起她家小寶,也擋在花前,“你這丫頭,好沒道理,怎麼進人家屋裡就要搬走人家的東西?”
“二伯娘這是我的變色花,全縣城隻有我買了,你敢說這兩棵不是我的?”白玉蘭耍起橫來。
“侄女啊,你這就不對了,就兩棵花,你做姐姐就不能送給弟弟了?再說,就算是你的花,那也是我精心養護才活下來的,不然你怎麼能看見它們安然無恙,而不是跟你家後院的那些斷枝殘根一樣?”
還挺伶牙俐齒的,看來是不想還給我:“二伯娘說的有道理,這樣吧,我把這兩盆搬走,明年我再雙倍送給小寶怎麼樣?”
“不要!”
你個小屁孩!!!
“那你想怎麼樣才肯還給我啊?”
“不給!”
顏輝一個大男人,隻好在院子裡站著,他一個大男人,無論如何也不能進去得,畢竟現在隻有嶽家二舅子的媳婦兒在家,還在屋子裡。
剛才個白小寶一起玩兒的那幾個小孩回家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這會兒來了好多老太太小媳婦和孩子的,他們有的爬上牆頭,有的甚至連門也不敲門就直接進來了,都來看熱鬨。
白玉蘭前世就在農村長大的,最煩這種情況了,屁大的事兒定然給你傳得滿城風雨,一點小事兒也決不能示弱,不然就永遠被壓住一頭,那可就一輩子抬不起頭,說話沒人聽了。
所以,她也不想為了這點破事兒就浪費很多時間。
於是,她轉身就往堂屋裡走,看見桌上的針線框,伸手就選了一個趁手的家夥,轉身又回去。
外麵的婦女看的口吸一口涼氣,也不知道這個小女娘是誰,看見她拿起來的利刃也不多話徑直就有回裡屋,就著急地大喊:“小寶他娘,你可要小心啊!”
說時遲那時快,話音還沒落,就聽到胡一畫驚慌尖利的顫音兒:“你,你,你不要過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