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還完了債,又吃飽飯的顏輝,山一般的壓力一去,生意人的精明勁兒終於有回來了。
他先是看看主位上的張舉人,仔細觀察後確信不是他的錢。
然後,他又瞟一眼躺在院子中間開著蓋子的箱子,那裡麵還有幾十兩銀錢呢!
突然,他就嚇得一個激靈,趕緊轉頭去看白家的三個侄子:“你們”,又看一眼眾人,感覺還是不合適,“你們跟我過來,我有話問你們哥兒仨。”
那兩個抬箱子的仆人因為身份卑微一直沒敢說話,看到顏輝瞅了一眼他們帶來的箱子,互看一眼,都覺得時機到了,於是趁空上前,打斷他們,說明來意:
原來他們兩個的主人也都是柳橋書院的學子,很是喜歡這幾款新包的款式,想買一些各色的背包和挎包自用並分贈與家族的諸位親朋。
但是又因為家境富貴,對布料和花紋都有更高的要求,是找白家三兄弟問詢可否定製。
預定是可以預定,但是白家三兄弟卻不知道如何收費。
這兩位學子於是就各自派了一個小廝,按照自己的心理價位將銀子裝進箱子了,還說看白玉蘭這邊的意思,他們說多少錢就多少錢,不夠了再回去拿。
幸好帶他們來了,不然憑借他們兄弟仨的雙腿走回來,那要走到何時?就算下山後雇個驢車也趕不及啊。
所以,剛才白玉蘭等人真是真心實意請他們倆上桌吃飯的,隻是這兩個小廝死活不肯上桌吃飯。這才單獨給他們另開了一席,白家兄弟三個還抽空親到他們這裡敬了酒,他們真是不勝榮幸。
之前事情緊急,他們自己又奴仆之身,自是沒有說話的機會。現下終於得了空,就抓緊時間紛紛拿出主子給的花樣。
白玉蘭看了那些花樣,無非是梅蘭竹菊等文人喜愛的,比自己的花樣稍微繁複了一點點,但看起來確實更簡雅一些,當下便定了一個合適的價格接下來這份生意。
“但是,小的主人說,他定製的花樣什麼的,你們不能再做了賣給彆人。”其中一個膽子大點的趕緊趁熱打鐵說出主人的要求。
另一個也趕緊附和:“我家主人也是這樣說的。”
“沒問題,煩請二位回去以後跟你們的主人說,這些錢足夠了,感謝他們照顧生意,他們的要求我們全部可以做到。”
兩個小廝聞言也高興起來,這事兒就算是辦好了,回去就不用被罰了,哦耶!
“另外,勞煩二位回去跟你們家公子傳個話,就說等這一批布包做好了,年前一定送他們一人一個羊皮背包。”
“羊皮的,背包嗎?!”
“嗯嗯”,白玉蘭重重點頭,她想過了,可以做。
“那真是太好了!“等回去了,公子一定會給賞錢的,嘻嘻~
送走了眾人,清點好餘下的銀錢後,顏家上下也顧不得身上的傷痛,趕緊分頭行動。
攀娘去針線鋪子買針線,白家珠和顏李氏繼續去街坊四鄰處招工,顏輝去鋪子裡取布去珠寶店取扣子,白玉蘭則留在家中接待願意來做工的嬸娘嫂子們。
如此忙碌了整整十日,終於趕在承諾的交貨日的前一天晚上,趕製出了兩百多個包。
次日一早,白銀趕著自家的驢車,裝著包,顏輝坐在後麵押車。車後還跟著賣萌乞憐非要一起去的白玉蘭。
車上坐不下也不安全,顏輝便給她租了一頭驢騎。於是一車一驢,一前一後,一起去書院送貨。
上次來時,白玉蘭隻顧著宣傳書包以及觀察後麵看學子們的反應了,她都沒來得及看周邊環境,也沒仔細看一眼這書院。
這就導致這一次來的這一路上,她看到啥都覺得是新得似的,於是問東問西的。
幸好顏輝和白銀溺愛她,凡問必答。
白玉蘭時不時說幾句俏皮話,逗得他倆哈哈大笑。
不過這東拉西扯的也有好處,最直觀的就是時間仿佛比以前行路快了很多,總覺得還早著呢,竟然就已經到書院了。
隻是時間不湊巧,學子們正在上課。
最後,在張舉人安排下,他們先繞開教學室,將包都從車上搬進了老師們會議室的。隻等兩刻鐘後學子們下課散學,再通知他們來領取書包並交付剩餘價金了。
白玉蘭趁機拿出事先準備好的一個背包一個挎包送給張舉人,又求他引薦下給山長也送了兩個。
雖然贈與他們的包都是黑色的,但是繡的花紋卻略有不同:
送給張舉人的兩個,一個繡著蟾宮折冠四個字,一個繡了一叢竹子,都是寓意他將來能高中進士節節高升的意思。
但是,山長已經快七十了,那是不能送這兩樣的。
所以,她就送他一個繡著一個山石的,寓意壽比南山;一個繡了桃李不言四個字的,這是誇他學生眾多桃李滿天下。
得了禮物的一中年一老年人都歡喜不已,至於會不會用就不好說了。
不過送禮嘛,拿自己最好的東西表明態度與誠意,對方欣然接受即可。
就是不知道為啥老師們竟無一人購買,真是奇也怪哉。
納悶的白玉蘭又跟在山長小仆身後忙起來,她要參觀書院。
雖然心不在焉,不過前世多年的課堂生涯讓她練就的一心二用技能,也使她聽了個七七八八:
這書院還不小呢,不僅設有蒙學部和秀學部,還有設了舉學部。
蒙學部就是供蒙童啟蒙的,舉學部的學子則都是準備考進士的秀才。
白楊今年十六,白鬆十五,白杉十二歲半,現在就在秀學部讀書,是啟蒙完成後準備考秀才的。
未考上書院之前,他們讀不起這裡的蒙學部,是跑到隔壁的隔壁的隔壁村學裡,先學了五六年。
初時,那村學的夫子很快就發覺白家三兄弟天資聰穎,於是教的很開心。又見學生刻苦勤奮的,夫子就更加賣力。
如此這般教學相長地良性循環了五年。
五年後,他就自覺被掏乾了,實是黔驢技窮教不了啦,又不忍心耽誤好苗子。
經過一個晚上的深思熟慮,他第二天就親到白家找到白家順,要求他務必要想辦法讓孩子們來考柳橋書院。
一年後,三兄弟果然不負眾望,均通過了入學考試。其中,成績最好的是白鬆,次之是白杉,最後才是白楊。
秀學部現有三個班,每班約二十人上下,都是縣內各地學子,甚少有外縣的。
那日抬箱子的兩個小廝的主子,恰好正是那唯二的外地人,因此才會多多買了分送給親戚。
等他們一路走到藏書樓時,白玉蘭頓時眉開眼笑。
最重要當然是因為,樓頂的時鐘響了。
學子們散學了。
她可以去收錢了哇。
半個時辰後,白玉蘭抱著裝錢的兩個大背包不撒手,歡快地坐在車上搖頭晃腦地開始唱歌。
小呀麼小兒郎啊,
背著書包上學堂,
不怕太陽曬,
也不怕那風雨狂,
唯恐師傅嫌我懶呀,
沒有學問,
無臉見爹娘,
哎嘿,無臉見爹娘……
第一遍聽,這調子可真奇怪啊。
第二遍聽,喲,還怪有意思的。
第三遍時,就忍不住心裡跟著哼唱起來。
第四遍……
第五遍…….
……
……
……
白銀和顏輝初聽時的新鮮和喜歡早已被折磨的蕩然無存。
再好聽,你無限循環試試!
“咦,那是什麼花?”白玉蘭突然從驢車上站起來,指著對向而過的小推車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