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上堂下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這位不速之客身上。隻見來人身材高大,身著深色官服,麵容嚴肅,眼神中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他邁著穩健的步伐走到堂下,拱手向知縣李大人行禮,朗聲道:“鄙人府醫學張文遠,聞聽善化縣突發群體腹瀉事件,特來查看。此事關乎百姓性命,絕非小事,還望大人收回成命,仔細審問,找出幕後真凶!”
府醫學正科是地方醫事體係中的重要官員,負責轄區的醫藥衛生事務,雖品秩不高,僅為從九品,但其職責重大,涉及地方醫療管理與疾病防治。此時,張文遠的到來,無疑為這場公堂之爭帶來了新的變數。
知縣李大人微微一愣,隨即堆起笑容,起身還禮道:“原來是張大人,失敬失敬!張大人親自前來,必有高見,還請不吝賜教。”
張文遠微微皺眉,語氣嚴肅:“李大人,此事絕非小事。我原本以為是瘟疫作祟,擔驚受怕了好一陣。若真是瘟疫蔓延,死傷無數,朝廷定會問罪!好在劉大夫和衛大夫查明真相,發現是有人投毒。如今真凶尚未大白於天下,怎能輕易放過?還望大人三思,切勿放過任何一個疑點。”
衛斕心中一動,暗自慶幸張文遠的到來。她深知張文遠手握實權,他的話比自己和明義更有分量,或許能真正推動此案的進展。
知縣李大人見張文遠氣勢逼人,微微一愣,隨即恢複常態,沉聲道:“張大人遠道而來,辛苦了,請坐。”他抬手示意,衙役們立刻搬來一把椅子,恭敬地放在堂下正中。
張文遠微微點頭,從容坐下,目光如利劍般掃過眾人。堂下原本安靜的群眾瞬間被他的氣勢點燃,紛紛高聲喊道:“大人,府學張大人說得對,一定要查明真相,還百姓一個公道!”“不能放過真凶,不能冤枉好人!”“請縣太爺明察秋毫!”呼聲此起彼伏,震得公堂嗡嗡作響,仿佛要把屋頂掀翻。
李大人被這陣勢嚇了一跳,額頭上不禁滲出幾滴冷汗。他深知此時再明目張膽偏袒趙彬,隻怕會激起更大的民憤,甚至會連累到自己的烏紗帽。於是,他硬著頭皮重新坐回高椅上,清了清嗓子,故作威嚴地說道:“此案事關重大,本官定當問個水落石出!”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堂下眾人,最後落在張三身上,沉聲問道:“張三,你剛才說受保元堂掌櫃指使,往井中投毒,究竟是真是假?”
然而,就在這時,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張三竟在堂上臨陣翻供。他抬起頭,眼神裡滿是驚恐與無奈,嘴唇微微顫抖,顫顫巍巍地說道:“小人……小人沒有受任何人指使,一切都是小人自己做的。之前說保元堂掌櫃指使我,隻是想把罪名推給彆人,好給自己留一條活路……小人知罪,不該做出這種糊塗事,不該陷害無辜。”
趙彬聽到這話,嘴角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他輕搖折扇,遮住了半張臉,故意歎道:“哎,真是人心難測啊。張三,你這又是何必呢?”
衛斕在一旁聽得心急如焚,恨不得衝上去質問張三。明義察覺到她的衝動,連忙拉住她的衣袖,低聲安撫道:“彆急,事情還沒完。”衛斕深吸一口氣,努力平複心情,目光卻仍緊緊盯著張三,滿是疑惑和痛心。
李大人見張三認了罪,心中暗鬆一口氣,但麵上仍保持著嚴肅,拍了拍驚堂木,喝道:“張三,你為何要在井水裡下毒?快如實招來!”
張三身子一抖,雙腿忍不住發軟,結結巴巴地說:“我……我……我……”他急得滿頭大汗,卻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趙彬見狀,輕搖折扇,故作高深地說道:“大人,依我看,這或許是張三自己日子過得不好,心生怨恨,便不想讓旁人過得舒坦,這才乾出這種糊塗事。這叫同歸於儘,心理陰暗得很呐!”他語氣中帶著幾分輕蔑,仿佛在剖析一件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張三聽到這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一亮,忙不迭地點起頭來,點頭如搗蒜:“對對對,就是這麼回事!小人就是這麼想的……”
圍觀的群眾一聽這話,瞬間炸開了鍋,議論聲此起彼伏,嘈雜聲瞬間充斥了整個公堂。有人搖頭歎息,有人憤憤不平,更多的人則是義憤填膺:
“原來真是張三自己乾的,果然是他陷害保元堂!”
“讓縣太爺嚴懲張三,以儆效尤!”
人群的情緒愈發激動,公堂瞬間變得一片嘈雜,仿佛要將整個大堂掀翻。李大人見狀,心中一緊,忙拍下驚堂木,大聲喝道:“肅靜!肅靜!”
明義站在堂下,心中暗忖:若是張三把所有罪責都攬到自己身上,趙彬豈不是就能輕易脫身?他深知,此時若不使出殺手鐧,趙彬絕不會乖乖認罪。
他深吸一口氣,向前幾步,朗聲道:“大人,諸位鄉親!今日之事,絕非張三一人所為!保元堂不僅指使張三下毒,還售賣假藥,坑害百姓!這兩樁罪行,樁樁鐵證如山,絕不能輕易放過!”
說著,他從袖中輕輕取出兩個袖珍小盒子,盒子一模一樣,皆是紅木雕花,精致無比,一看便是匠心之作。明義雙手捧著盒子,緩步走到李大人桌前,將盒子放在桌上,然後打開盒蓋,露出裡麵的丹藥。
“大人請看,這是保元堂售賣的至寶丹。”明義指著其中一個盒子說道:“此藥價格昂貴,是保元堂的招牌。然而,這卻是不折不扣的贗品!”
他接著指著另一個盒子,語氣愈發堅定:“這是真正的至寶丹,配方公開記載於醫學典籍,世人皆可查閱,絕無造假之理。保元堂明知如此,卻故意以次充好,欺騙百姓,其心可誅!”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繼續說道:“保元堂利用百姓對救命良藥的渴望,謀取暴利,這種行為不僅違背醫德,更是對生命的漠視!大人,諸位鄉親,這樣的行徑絕不能姑息!”
李大人低頭仔細查看兩顆丹藥,隻見一顆色澤鮮豔、藥香撲鼻,顯然是真品;而另一顆則黯淡無光、氣味寡淡,顯得十分可疑。他心中一驚,抬頭看向趙彬,隻見對方已汗流浹背,但仍在故作鎮定,試圖掩飾內心的慌亂。
府醫學張文遠見狀,眉頭一挑,冷笑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嚴厲:“趙掌櫃,這欺詐之罪,你可認否?”
趙彬心裡慌亂,仍抱有一絲僥幸心理。他深知,此時若承認造假,便是自掘墳墓。他斬釘截鐵地說道:“大人,保元堂的至寶丹絕對貨真價實!劉明義拿出來的那顆所謂的‘真藥’,分明就是假的!他這是為了給我定罪,故意栽贓陷害!”
堂下一片嘩然,眾人紛紛議論起來。有人質疑道:“劉大夫,你這話可有憑據?”也有人附和:“說不定真是劉大夫栽贓。”
麵對眾人,明義舉起真正的至寶丹,“諸位請看,這是貨真價實的至寶丹,其色澤、質地、氣味皆有獨特之處。”他輕輕轉動藥丸,讓陽光照在上麵,那藥丸仿佛散發著淡淡的光澤,引得堂上堂下眾人紛紛側目。
趙彬心中暗想,至寶丹又不會說話,上麵又沒有寫字,隻要他抵死不承認,這罪名又怎能輕易落到他頭上?他仍負隅頑抗,反駁道:“劉明義,你這不過是空口無憑!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拿的是至寶丹?”他在賭明義拿不出確鑿的證據。
就在這時,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清脆的嗓音:“此乃唐府的至寶丹,絕無虛假!”眾人紛紛側目,隻見一位女子款款走來,她身姿纖細,步履輕盈,宛如一朵隨風搖曳的海棠花。
女子身著天藍色錦緞,色澤淡雅,沒有過多的繁複裝飾,僅在衣領和袖口處繡著幾縷淡金色的絲線,顯得素淨而高雅。她的發髻簡單地挽起,用一根素色的發簪固定,沒有珠翠的點綴,卻更顯清麗脫俗。
女子走到堂前,微微屈膝,行了一個萬福禮,聲音溫婉如玉:“參見青天大老爺,參見府學張大人。小女乃老唐之女,排行老二。”她說話時聲音雖輕,卻字字清晰,清脆悅耳。
來人即是提供至寶丹的唐二小姐,唐雪。
唐雪抬起頭,目光如水般清澈,輕輕掃過眾人,卻並未特意看向明義和衛斕,仿佛他們隻是這公堂上眾多麵孔中的一部分。她輕聲道:“小女雖不才,但也深知保元堂所為,實在令人痛心。百姓花二十兩銀子買來的,竟是這般不值一提的贗品,實在冤枉至極。”
她微微停頓,聲音愈發柔和,卻堅定道:“大人,這至寶丹本是救命良藥,若以假亂真,不僅無法救人,反而會耽誤病情,甚至危及性命。保元堂此舉,無異於謀財害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