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濟院vs城隍廟(1 / 1)

衛斕手中提著打包好的點心,剛踏出酒樓的門檻,一個臟兮兮的小乞丐突然從街角竄出,不偏不倚地撞進了她的懷抱。

“哎呀,小心點!”衛斕下意識地扶住了他,低頭一看,這個小乞丐不過十歲上下,衣衫襤褸,臉上沾滿了泥土,但他那雙大眼睛卻清澈得如同小狗狗,讓她想起了家寶。

小乞丐愣愣地望著她,似乎對她的驚呼毫無反應。

衛斕心中一軟,輕聲問道:“你沒事吧?撞疼了嗎?”

小乞丐依舊沉默,隻是呆呆地凝視著她。

衛斕暗自思忖,難道這孩子心智有些問題?看著他那副可憐的模樣,衛斕拿出那袋“魚躍糕”遞給他。“來,嘗嘗這個。”她微笑著說。

小乞丐接過糕點,立刻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嘴角沾滿了糕點的碎屑。

衛斕見狀,心中的擔憂稍稍緩解,她想:“至少他還知道吃東西。”

她現在揣著50兩銀子,心情大好,準備在這座城市中尋找一處合適的門麵,以便儘快實現自己的計劃。她所在的老唐酒樓,正坐落在兩條繁華街道的交彙處,這裡是城市的心臟地帶,商鋪林立,人聲鼎沸。

衛斕漫步其間,目光掃過那些貼著“出兌”字樣的店鋪,以及那些生意火爆、門前排著長隊的商鋪。她心中暗自盤算,儘管這裡的租金不菲,但人流如織,無疑是一個值得投資的地方。

隨後,她來到了一個相對偏僻的區域。這裡沒有市中心的喧囂,卻有著一種寧靜祥和的生活氛圍。街道兩旁是簡樸的民居,居民們在門前悠閒地聊天,孩子們在街角歡快地玩耍。

她的目光最終停留在一家貼有“出兌”標語的茶館上。這是一棟二層小樓,擁有四間寬敞的門麵,前院開闊,後麵則是一片未經開墾的土地,野草叢生,形成了一片自然的荒草地。這片荒地雖然顯得有些雜亂,但在衛斕的眼中,卻充滿了無限的可能性。

她想象著在這裡開設一家醫館,前麵作為接待病人的地方,後麵則可以開辟成草藥的種植園。這樣的布局,既能為居民提供醫療服務,又能自給自足,豈不很合適?

衛斕正準備踏入那家她看中的茶館,心裡盤算著如何與老板討價還價。忽然,一隻小手緊緊抱住了她的腿。她低頭一看,不禁笑了,原來是周小四——那個曾被食物噎住,她用海姆立克急救法搶救成功的小孩。

“姐姐,我捉住你了!”小四的聲音裡滿是童真的得意。

衛斕驚喜地蹲下身,輕輕捏了捏他的臉頰:“小四,你怎麼在這裡?難道是來幫我看門麵的?”

小四搖搖頭,小手緊緊抓著衛斕的衣角:“娘說,要我找你。”

“找我?有什麼急事嗎?”衛斕的眉頭微微一皺,心中不免有些擔憂。

可是小四卻說不清楚了,隻是重複著:“我捉住你了,我捉住你了。”

衛斕被他的可愛模樣逗樂了,捏了捏他的小臉,道:“走,帶姐姐去找你娘。”心中隱隱擔憂,她以為可能與疾病有關,便跟隨小四的腳步。沒想到,她剛剛留意的那家門麵,竟然就在周小四家不遠處。

不久,他們便抵達了周家。

周大娘一見到衛斕,立刻熱情地迎了上來,忙不迭地端茶倒水,仿佛衛斕是遠道而來的貴客。

“大娘,彆忙活了,是不是有什麼急事找我?”衛斕關切地問道,擔心萬一是緊急情況,她希望能儘快處理。

周大娘笑眯眯地從房內抱出一匹原色紗布,道:“衛大夫,你來得正是時候,我本打算送你一匹羊毛粗布,但劉大夫說那不太合適,說你更需要這種未經染色的紗布,就特意為你織了一匹,你看看合不合用。”

衛斕看著那些布,心中湧起一股暖流。她記得自己隻是隨口一提,沒想到劉明義竟然記在了心裡,還特意讓周大娘準備了這些。

“大娘,這布我買下了。”衛斕說著,便伸手去掏荷包。

“不用不用,這點布算什麼,你救了小四,我們還沒好好感謝你呢。”周大娘連連擺手,堅決不肯收錢。

衛斕堅持要給錢,她深知這些布的價值,也理解周大娘的好意,“大娘,這些布我是用來給病人的,以後可能還需要很多,我以後就找你買,絕不能讓你虧本,就按市價算吧。”

周大娘拗不過衛斕,隻好同意了。

衛斕掏出荷包,卻發現裡麵的銀錠不翼而飛,取而代之的是一塊石頭。她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

小四看到衛斕手中的石頭,咯咯地笑了起來,也捧出自己玩過家家的石頭,說:“姐姐,我的石頭比你的好看。”

衛斕以為自己眼花了,她束緊荷包,重新打開一看,還是一個石頭。他一時間哭笑不得,她記得在老唐酒樓時荷包裡還是一個銀錠,出來後一直在看門麵,沒有人靠近她,除了……

不好!那個小乞丐!是唯一可能偷銀子的人,在那一瞬間神不知鬼不覺地將銀錠換成一塊差不多重量的石頭,這等本領一定是慣偷!衛斕的眉頭緊鎖,她沒想到自己竟然被一個小乞丐給耍了。

周大娘看到衛斕盯著石頭發呆,心中湧起一股不詳的預感,她關切地問道:“荷包裡的通寶不見了?”

衛斕怔怔地點了點頭,道:“對,可能是被一個小乞丐偷了。”

周大娘憤憤不平,她本身熱情助人,更何況衛斕是她兒子的救命恩人。她擼起袖子,氣勢洶洶道:“豈有此理,連大夫的銀子都敢摸,衛大夫,您可還記得那小賊的麵目?我們現在便去城隍廟,將銀子討回!”

說完,周大娘走在前麵,衛斕跟在後麵,兩人一路疾行,來到了城隍廟。城隍廟的景象十分破敗,廟宇的飛簷上掛著破舊的風鈴,隨風發出聲響。石階上青苔斑駁,廟門前的石獅也失去了往日的威嚴,顯得落寞而孤獨。

廟內,乞丐們擠在一起,他們的身影在深秋的寒風中顯得更加單薄,瑟瑟發抖。一眼望去,有未成年的孩子和風燭殘年的老人,沒有青壯年的身影。他們衣衫襤褸,麵黃肌瘦,有的靠牆而坐,有的在地上鋪著破布,還有的圍成一圈,共享著乞討來的食物。

衛斕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尋,很快就看到了之前那個小乞丐。他正和其他孩子們玩著“打陀螺”的遊戲,他用一根繩子纏繞陀螺,然後迅速抽動繩子,讓陀螺在地上旋轉。他的臉上洋溢著純真的喜悅,與之前撞她時的呆板模樣判若兩人。

這時,周大娘的聲音如雷鳴般響起:“是何小賊?若讓我找到他,定要好好教訓一番!”她的語氣很衝,體格又大,看起來確實不是好惹的。乞丐們被她的氣勢所震懾,紛紛投來畏懼的目光。

然而,聽到周大娘的話,一個身影從乞丐群中走了出來。他約莫十三歲,身量和體格在乞丐中顯得格外突出,臉上沒有汙垢,隻有衣服的破舊顯露出他的境遇。他的麵容沉穩,眼神中透露出與年齡不符的成熟,仿佛一個小大人。他麵無表情問道:“有何事?”

衛斕急忙上前,攔住周大娘的怒火:“大娘,這是個誤會,我記錯了,也許不是乞丐偷的,我們彆冤枉了好人。”

周大娘冷哼一聲,語氣中帶著不屑:“這些小賊,就算冤枉了也是他們活該。”她雖然嘴上這麼說,但在衛斕的堅持下,還是不情願地跟著她離開了城隍廟,嘴裡還嘟囔著:“這些小賊,遲早有一天要被抓起來。”

回到周家,麵對周大娘那一匹柔紗布,衛斕隻能無奈道:“大娘,這錢我先欠著,回頭一定補給您。”

周大娘大手一揮,豪爽地說:“衛大夫,你這是哪裡的話?不過一匹布,你先拿著,不必付錢。咱們之間,何須計較這些?”

臨走前,她將那袋山楂結點心留給了小四,揉了揉他的腦袋:“小四,以後吃東西可得細嚼慢咽,彆再讓姐姐擔心了。”

小四緊緊抱著點心,眼睛笑得像彎月:“謝謝姐姐!”

衛斕便轉身徑直回了家。劉明義在家等候多時,看她出去了這麼久,不免擔心是否遇到了什麼事。衛斕老實交代,唐二小姐給的五十兩銀子被偷了。

明義卻輕鬆地笑了,仿佛這不過是小事一樁:“我還以為是天大的事呢。唐二小姐得了人參,乞丐有了過冬的銀子,豈不兩全其美?”

衛斕嘟囔著:“可是我看中的門麵,就差交錢了,現在又得從頭再來,難道還要我去挖一次人參?那代價也太大了。”

明義安慰她:“急什麼?你才來不久,錢財自會慢慢積累的。”

衛斕被明義的樂觀感染,心中的陰霾漸漸散去。明義因人參而受傷,卻依舊雲淡風輕,她又怎能不釋懷?她想起那些在寒風中瑟瑟發抖的乞丐,不禁問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乞丐?養濟院不是專門收留無家可歸的嗎?他們怎麼不去?”

明義輕輕地歎了口氣,語氣中透露出無奈:“養濟院早已形同虛設,官府的腐敗讓這些機構名存實亡,許多無家可歸的人隻能流落街頭。”

衛斕心中湧起一股無力感,她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她又能做些什麼呢?她想起今日還沒查看明義的傷口,於是直接抓住他的右手,道:“我看看傷如何了。”

明義卻條件反射地抽離,臉上露出不自在的神色:“男女授受不親,這不妥。”

衛斕嗔怒道:“我是大夫,手術也是我做的,我必須檢查傷口!”她的言語霸道,語氣卻軟糯地將讓人無法拒絕。

明義的身體微微前傾,左手笨拙地解開了紗布,儘量避免與衛斕的直接接觸,但不可避免的,他們的呼吸在空氣中交織。

衛斕仔細地揭開紗布,露出了縫合的傷口。

明義渾身感到一股奇異的緊張,他的皮膚在衛斕專注的視線和呼吸氣息下變得異常敏感。

衛斕的手指輕輕掠過他的肌膚,明義的身體微微一顫,他故作鎮定地說:“你看夠了沒?”

衛斕似乎沒有注意到明義的尷尬,她全神貫注於傷口的恢複情況。傷口愈合得很好,隻有少許滲血,沒有發炎的跡象。她滿意地點了點頭,道:“好了!”然後重新包紮好傷口。

晚上躺在床上,衛斕想著明日定要想個賺錢的法子,想著想著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