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斕向劉明義要了7個銅板,這是她今日試驗的本金。
她來到了城內有名的逍遙樓,這裡是賭徒們的天堂,也是城中最熱鬨的地方之一。賭館的門麵並不張揚,但門口掛著的大紅燈籠和喧鬨的人聲已經透露出裡麵的繁華。
衛斕推開了沉重的木門,一股混合著汗味、酒氣和煙草味的氣息撲麵而來,讓她不禁皺了皺眉。
逍遙樓內,煙霧繚繞,賭徒們的呼喝聲、骰子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賭桌上,骰子、牌九、麻將一應俱全,每張桌子都被圍得水泄不通,賭徒們或興奮或沮喪,情緒高漲。
衛斕環顧四周,發現這裡清一色是男子,她一個女子顯得格外突兀。然而,詭異的是,儘管她的存在如此不合時宜,卻沒有人投來異樣的目光,仿佛她是個透明人,不存在一般。
她穿過人群,來到了壓大小的賭桌前。
賭徒們的眼睛血紅,臉上的表情扭曲,有的人激動得滿臉通紅,有的人則因為輸錢而麵如死灰。莊家的骰盅在賭桌上快速地旋轉著,每一次落下都伴隨著一陣緊張的呼吸聲。
衛斕注意到,每當骰盅停下,賭徒們的叫喊聲就會達到高潮,他們瘋狂地下注,有的人甚至將全部身家都壓了上去。
在這種狂熱的氛圍中,一個男子的行為尤其引起了她的注意。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絕望和瘋狂,麵前的籌碼已經所剩無幾,但他仍然不顧一切地將最後的幾個銅板推到了賭桌上。
突然,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高聲喊道:“這是內人的賣身契!我要以此作注,再博一局,定能翻本!”他的聲音嘶啞,充滿了賭徒最後的孤注一擲。
周圍的人群先是一愣,隨後爆發出一陣哄笑和嘲諷。
衛斕的心中湧起一股悲哀,她看到了賭館最殘酷的一麵。
男子已經輸紅了眼。
管事的立刻跟幾個站在角落的打手使眼色,他們迅速上前,一把抓住了那個男子。“容我再博一局!”男子拚命掙紮著,聲音中帶著哭腔,但打手們毫不留情,直接將他拖了出去。
他還在喊:“容我再博一局!”聲音漸漸遠去,最終消失在了賭館的喧囂中。
賭館很快恢複了喧鬨,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賭徒們繼續下注,繼續他們的遊戲,那個男子的悲劇並沒有影響到他們的賭博。
衛斕站在一旁,心中五味雜陳,她意識到,這個賭館是一個無情的地方,贏家隻是少數,而大多數人最終隻會落得傾家蕩產的下場。她緊握著自己的銅板,心中對這場遊戲的殘酷有了更深的認識。
在賭館的一角,莊家身旁立著一個古舊的水鐘,水麵的高低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化。衛斕的目光不時掠過那水鐘,當水位線緩緩升至一個特定的刻度時,她知道,現在是9點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將手中的7個銅板全部押在了“大”上。周圍的賭徒們大多數都在喊“小”,他們的目光中閃爍著貪婪與狂熱。緊張的氣氛中,莊家的手穩如磐石,揭開了骰盅。三個骰子的點數總和為十,正是“大”。衛斕贏得了第一輪。
她沒有急於收手,而是將贏得的銅板再次全部押在“大”上。隨著骰盅再次揭開,又是“大”,她的心跳加速,但她的臉上依舊保持著平靜。
第三輪,衛斕將所有的銅板再次押在“大”上。骰盅揭開,結果依然是“大”。衛斕手中的銅板變成了50個,她連續贏了三次,這在賭館中是極為罕見的。
衛斕默默收好銅板,她的心中充滿了激動和不可思議。她不知道這是否是土地公公的庇佑,還是單純的運氣好。但她知道,今天,她與命運打了個賭,而且,她贏了。
衛斕從逍遙樓出來時,陽光正明媚,她的心情如同這燦爛的日光一般。她手裡捧著那把銅板,腳步輕快地直奔老唐酒樓。
酒樓的招牌隨風輕輕搖曳,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門口的店小二見她麵帶春風,急忙迎上前去:“姑娘,您這是遇上什麼喜事了,笑得如此燦爛?”店小二笑嘻嘻地問道。
衛斕輕輕晃動手中的銅板,銅板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她問道:“這些,能買你家的烤雞嗎?”
店小二眼睛一亮,笑容滿麵:“姑娘,這些銅板足夠買半隻上好的烤雞了。您稍等片刻,我這就為您準備。”
衛斕心中暗自竊喜,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能在賭館裡連贏三局,現在可以用這些銅板買半隻烤雞了。
不一會兒,店小二端著半隻油光發亮的烤雞走了過來,放在衛斕麵前的桌上。
烤雞的香味撲鼻,讓人垂涎三尺,衛斕幾乎要立刻大快朵頤,但她突然想到了什麼,又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衛斕站起身,捧著烤雞,直奔土地廟而去。
一路上,她的心情既激動又期待。到了土地廟,衛斕將烤雞恭敬地放在供桌上,雙手合十,聲音甜美而虔誠:“土地公,多謝您的庇佑,這烤雞先敬您。”
她閉上眼睛,在心裡默數了幾秒,仿佛在等待土地公公的享用,然後才拿起烤雞,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接下來的幾天,每個夜晚土地公都如約而至,給予她指引,告訴她何時下注“大小”。衛斕也每天都用幾個銅板翻倍,買半隻烤雞在土地廟吃,這成了她與土地公之間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到了第三天,衛斕的身影再次出現在土地廟的石階上,手中提著用贏來的銅板換來的半隻烤雞。
“土地公公,今天我又來了。”衛斕輕聲說道。她將烤雞放在供桌上,然後坐在神像前,開始了她與土地公公的“對話”。
每次衛斕都會分享自己的日常,她的話越來越多,話題也越來越深,她開始分享更多關於自己的事,從她在21世紀的父母,到她在醫院的點點滴滴,再到她對這個時代的困惑和好奇。
儘管知道土地公公不會回應,但她的心中已經將他視為了一個真實的傾訴對象。她相信,土地公公一定能夠聽到她的心聲。
“您知道嗎?我已經習慣了和您說話。”衛斕笑道,“雖然我不知道未來會怎樣,但有您在,我就覺得不再孤單。”
她繼續說:“土地公公,您能告訴我,我還能回去嗎?”衛斕的聲音中帶著一絲懷念,她用手指輕輕觸摸著神像,仿佛能感受到土地公公的溫暖。
突然,她的腦海裡突然閃過自己對土地公說過的話:“如果我回不去,至少讓我天天有肉吃。”
這幾日,她每天都用贏來的銅板買半隻烤雞,而現在,她似乎明白了什麼,低聲自語:“土地爺,你是不是在告訴我,我注定要留在這裡?”
衛斕的心中突然萌生了一個大膽的計劃。她意識到,每天僅靠幾個銅板的贏局,進展實在太慢。為何不利用她身上的那塊玉佩,去典當鋪換取100兩白銀,以此作為賭本,一舉贏得更多的銀子?這樣,她不僅能贖回玉佩,還能用剩餘的銀兩天天買肉吃,甚至開一家醫館!
她輕輕拍了拍自己的額頭,帶著一絲自嘲:“我怎麼現在才想到這個主意?我應該早點賭一把大的!”
她對著神像調皮地一笑:“土地公公,你不反對,我就當你答應了哦?”
衛斕越想越覺得這個計劃可行,她的心情也隨之激動起來,立刻拔腿往城裡跑去,希望能在典當鋪關門前趕到。然而,命運似乎總愛在關鍵時刻開個小玩笑。衛斕在路上不慎絆了一跤,腳踝傳來一陣劇痛,讓她的步伐變得緩慢。當她終於一瘸一拐地趕到典當鋪時,卻發現大門已經緊閉,她隻能失望地空手而歸。
儘管如此,衛斕並沒有氣餒。她決定晚上做夢獲得賭注,明天再去典當鋪也不遲。
晚上,她早早地躺在床上,心中充滿了對土地公公的期待。但是,這一夜,她的夢境卻是一片空白。
接下來的幾日,她再也沒有夢到過那棵樹,也沒有見到樹下那個滿麵白胡子的土地公。
她開始反思,是否因為自己的貪念導致了這一切的轉變。她重返土地廟,點燃了香火,在繚繞的煙霧中輕聲問道:“土地爺爺,為何您不再來到我的夢中?您不是承諾我能天天有肉吃嗎?難道是因為覺得我太過貪心?”
為什麼偏偏是她,從現代穿越至遙遠的明朝?在現代,她有著疼愛她的父母,從小到大獲得無數獎項,未來一片光明,人生無限美好。
而現在,一切都歸零。
既然有土地公公的存在,也許也有其他神仙,他們肯定都知道她的境遇,但沒有人願意伸出援手。是天道的安排?是命運的捉弄?還是他們的有意為之?
在她開始相信土地公公的存在時,她曾抱有一絲幻想,一絲希望,或許有回家的可能。但如今,土地公公消失了,仿佛從未出現過,她心中最後一絲回家的希望也隨之破滅。衛斕終於明白了,她回不去了,隻能永遠留在這裡。長久以來,她一直都很理智,從未真正融入這個時代,總覺得這是一場夢,如此虛幻。
但現在,這場夢,她該醒了。
她坐在土地廟的石階上,望著眼前的藍天白雲,心中湧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平靜。她知道,從今往後,她必須接受這個現實,她必須在這裡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她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決定不再逃避,而是要勇敢地麵對這個全新的世界。
“土地公公,謝謝您給我的啟示。”衛斕輕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