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墮深淵(1 / 1)

軍官彆追我不配 喬己 4824 字 3個月前

他回到宿舍衝涼,冷水也洗不掉他內心地燥熱與煩悶。他隻得套上衣服去訓練場,正在跑圈的宋昭吊著石膏手靠過來,“老大,又吃癟了?”

淩崢嶸一把擼起袖子,繃著臉冷聲道:“來,正好手癢了,過兩招。”

這話嚇得宋昭一蹦三尺高,拔腿就跑。

淩崢嶸將人喊回來,“煙呢?”

宋昭掏出煙遞過去,他叼在嘴裡,略歪著頭點上火,猛吸一口又緩緩吐出去,眯著眼,遮住裡頭明明滅滅,說不清道不明,又不想宣之於口的欲-望和不甘。

一根接著一根,很快一包就見底了。

宋昭默默觀察著他的神色,試探著開口道:“老大,你該不會真的對孟博士上心了?”

“不能嗎?”淩崢嶸斜睨他。

“這倒不是。”宋昭想到孟博士那張美得沒有瑕疵的臉,和心狠手辣差點搞出人命的手段,笑得很是勉強,“旁人不行,但配老大正好。”

“嗯?”

“我一直不同意他們說的什麼互補最好,什麼男的已經很厲害了,女的隻要漂亮柔弱就行。狗屁,老子這麼強,為啥要娶個除了漂亮什麼都不行的老婆?我就喜歡站在頂峰,和同樣站在頂峰的女人並肩戰鬥,眼裡看一樣的風景,而不是我知道山頂的淩霄花什麼模樣,我女人卻連山腰都上不來,隻會些家長裡短,討論著路邊的小雛菊。”

他說得激動,舔了舔嘴巴,繼續道:“當然,我不是說小雛菊不好啊,但小雛菊到處都是,有什麼稀罕呢?我吃這麼多苦,拚了命地向上爬,是為了去夠旁人夠不著的人,所以我從不將就,我就要去山頂,去找同樣站在山頂的媳婦。”

“你到底想說什麼?”淩崢嶸嫌他嘰嘰歪歪。

“上心了就去追,孟博士那樣的人物,老大你追不上都沒人笑話你。”

“滾!”淩崢嶸踢他屁股。

“彆怪當心腹的沒提醒你啊,對她上心的可不止老大你一個啊。”

淩崢嶸挑眉,舌尖抵在後槽牙,“程驍?”

“老大你也看出來了?程團瞧著斯斯文文,禮貌客氣,但骨子裡是個冷漠疏離的人,對誰都不上心,但對這個孟博士可不太一樣啊,一個晚上過來轉了幾次,雖然看了眼就走,但眼神你知道?眼神那樣兒嬸的,就那樣……”

宋昭在淩崢嶸想搞死人的眼神中想出一個非常酷的詞,“拉絲!”他興奮極了,一拍大腿,唾沫星子都濺淩崢嶸臉上了,“眼神拉絲,人都走了,心還掛門把手上呢。”

“他?死了這條心吧。”淩崢嶸冷哼了一聲,他平時不沾煙的人,一口氣抽了這麼多,嘴巴直發苦。“你繼續跑吧,再跑五圈。”

“啊?唉,老大你怎麼不做人呢?”

淩崢嶸回到衛生院果然看到了程驍,他靠在病房門口的牆壁上,低垂著眼簾,不知在想什麼。

他聽見腳步聲後抬起眼看過來,走廊的燈光打在頭頂上,將兩個年輕軍人同樣清峻的麵龐染上冷硬的光。

程驍站得筆直,抬手敬禮。淩崢嶸回個禮,眯著眼目送他離開。

這麼兩下一折騰,一看表,居然快一個小時了。

淩崢嶸打開門進去後再從裡頭反鎖,他進來前設想過一百種可能,唯獨沒有想到她竟保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仰著頭,長發垂在身後隨著夜風微微晃動,她唇瓣張張合合,嘴裡念念有詞,“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此誠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衛之臣不懈於內,忠誌之士忘身於外者……”

一把清冽的聲線,字正腔圓,每一個字落在耳中都很舒服,她不疾不徐地背著《出師表》,麵容平靜,優雅從容。若不是那逐漸雙猩紅的眼,不能對焦的視線,和磨出血的手腕,他就真覺得眼前的少女是在享受著朗誦帶來的快樂了。

淩崢嶸想起蕭華的話,疼痛到極致,會致幻,幻視,幻聽,進而切斷與外界的一切連接,分不清真實,沒有希望,然後自殺死亡。

所以,第一次注射解毒製劑後她對自己的胡作非為,究竟是出於什麼心態?

淩崢嶸就是再新手,也能感受的到她並不享受情事歡愉,哪怕最後也很潤,但她並沒有覺得舒服更不享受。

她在想什麼?

淩崢嶸站在黑暗裡閉上眼,他覺得自己隻怕有些瘋魔了,被一個女人打了兩巴掌,結果自己還往這湊不說,還在琢磨著這個姑娘究竟為什麼把自己睡了!

然而,在四下無人的夜,他捫心自問,以自己的身手真的會被她強了嗎?真的不是自己一眼萬年,被她帶著鋒芒的美貌和鎮定到冷颯的眼神瞬間擊中心房嗎?

她最初恃美行凶,他尚且還能抵擋,可她集美貌和智慧於一身,她展現出的靈魂更加高貴,她的精神世界令人敬佩,尤其這種為了祖國奮不顧身的科學家,每一位都閃耀著光輝。

她的確狂妄,但她說的沒錯,她回來不可能為了針對誰,誰都不配,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她腦子裡的東西甚至無法用財富可以衡量。

一見鐘情嗎?所以……淩崢嶸用舌尖抵住後槽牙,喜歡上一個姑娘丟人嗎?想把她娶回去當媳婦兒丟人嗎?那,挨兩巴掌自然也不丟人。

嗯,她怎麼不打彆人呢?

淩崢嶸扯了扯嘴角,又壓下去。自己把自己勸好了,比啥都重要。

他上前解開束縛帶,少女沒有掙紮,隻是停下了朗誦,由著他將自己抱起來安置在床上坐著。她的眼睛半闔著,仍無法遮蔽裡頭的紅意,遠比淩崢嶸離開時紅得更加恐怖,好像隨時會滴出血來。

淩崢嶸隱約知道,她瞳孔會因解毒製劑而變色,先前沒有留意,總覺得她一雙眼總紅紅的,也沒差太多。但現在仔細看才知道,應該藥效越足眼睛越紅,甚至整個眼底都是紅色。

是不是也意味著,她忍受的疼痛也升級了?

還沒來得及深思,少女忽然從床上跳下來,她單手扶著頭,彎腰去撿地上的束縛帶,身形搖搖欲墜,淩崢嶸上前托住她的手臂,不解道:“你撿它乾嘛?”

少女仰著臉靜默無聲地笑了笑,撿束縛帶的手穿過淩崢嶸彎腰時肩膀與頭形成的三角地區,反向扣住他的肩胛,曲小腿進他的膝蓋窩內,通過杠杆原理將人輕而易舉地絞住按在地上。

淩崢嶸已錯過了最佳逃離的機會,被少女從背後騎在身上,手臂環繞勒住他的頸部,同時用腿和身體的重量壓迫他的頸部,想以最快的速度致他窒息。

她知胖達國軍人素質一向過硬,他又是特戰旅機動部隊的最高指揮官,如果不能一擊必殺,將失去先機,一敗塗地。

淩崢嶸對她會兩下子是知道的,也領教過,但今天她展露的這一手更令他驚訝。除了肢體糾纏過於緊密不雅外,從後麵勒住脖子壓迫動脈致對手缺氧窒息這一手堪稱完美。

他被少女從身後夾著腰,後腦勺緊緊貼在她的胸前,鼻子裡全是屬於她的香氣,很容易就勾起些不合時宜的畫麵。他強壓住某處的蠢蠢欲動,他一貫克製,忍耐力更是數一數二,可這會兒越是強壓著不準抬頭,它卻越是逆反。隻因它食髓知味,它比理智更懂這副身軀想要什麼。

哪怕少女並不知自己勃發的念頭在叫囂,他也耳根滴血異常羞憤。他閉了閉眼,隻覺煩悶,他厭惡這樣發-情般不受控製的感覺。

脖子被勒得極不舒服,喉結滾動也困難,淩崢嶸兩手拿住她的兩隻細細的腕子,稍一用力按壓穴位,少女就卸了勁去。

絞殺的死招,就如此輕而易舉地化解了。

不是一個量級的對抗,尤其對方還是頂尖的軍人,這種所謂某腳雞國和咖啡國揉雜在一起搞出來的防身術,還真是一言難儘。

淩崢嶸輕歎口氣,等她病好了,自己媳婦兒還是得自己親手教。

這都學的什麼?誰好人家在大街上打個架往地上躺,手手腳腳的擰在一起?大腿抵著胳肢窩,一輛卡車碾過收屍都要解麻花,像什麼樣子!

一通折騰下來,居然快到淩晨三點了。

少女卷縮著伏在被窩裡不肯出來,淩崢嶸隻得掀開被子的一角,擰乾了毛巾伸進去過來給她擦臉。被子裡暖呼呼的,溫軟潮濕的香氣拂過他的鼻尖,他忍不住縮瑟了下,脊背發麻。

少女呼出的溫熱的氣息忽然急促滾燙,整個人不要命了似的往床上鑽,纖長的手指用力攥緊被子,她拚命地揮打,口中嗚咽著“走開,滾,滾開……”

淩崢嶸猛地間將被子扯開,食指探進她口中壓住她的舌,饒是他動作這麼快,她的嘴角仍湧出一股血水。許是那股痛意稍有減輕,少女僵硬的身體終於軟了下來。

她環住淩崢嶸的腰,將頭埋進他的胸膛,壓抑地啜泣聲和聳動的肩頭在冰冷的夜裡格外淒楚無助。淩崢嶸隻得緊緊抱著她,略仰著頭將下巴抵在她的發頂。

男人真的是無解,都這個時候了,淩崢嶸居然心猿意馬!腦子裡漿糊般想著是她不該這麼香的,折騰這麼久,也沒好好清洗過,為什麼隻這樣抱著,仍能在呼吸間聞到她獨有的香氣。

頭一次,他恨自己的記憶力這樣好,好到像是烙在靈魂上一樣。哪怕她隻是這樣貼在自己身上而已,那記憶就如潮水般將他淹沒。

他記得她肌膚溫軟的觸感,她曲線的弧度,乃至她桃尖一點在舌尖的顫-動,和逼仄的絞殺。

從前戰友們說葷話,說女人是水做的。他單以為是愛哭罷了,還笑話他們膚淺。卻不想,他竟在這個少女的水中沉沉浮浮,險些溺死在裡頭。

已經偃旗息鼓的勃-發又來得猝不及防,他眯起眼遮住裡頭殘暴又克製的凶光,分明是滾燙得像藍青色的火焰,偏就燒在冰冷暗沉的海底,越是隱忍克製,越是洶湧殘暴。像極了被關在封印裡的上古凶獸,覬覦著,等待著,野心勃勃,要將一切拆分吞食入腹。

淩崢嶸閉上眼罵自己混蛋,懷裡的姑娘在哭,她很疼,自己也在忍,忍得骨頭也在疼。可不能做什麼呀,不然和禽獸有什麼區彆?

他努力回憶著,好像幼兒時期弟弟哭的時候,母親就一下一下拍著他的背,這樣哄弟弟睡覺,輕輕拍,哼著歌,弟弟就不哭不鬨,很快睡著了。

不過他不會唱歌,唱國歌行嗎?

他不知道,這樣無言的安慰最容易擊穿心臟。少女的啜泣聲漸漸停了下來,室內陷入寂靜。不知過了多久,他覺得懷裡的少女身子又開始輕輕顫動起來,她環住自己腰的手臂在用力,但同時,她開口說話了。

“道家說有些人生來六親緣淺,一輩子都沒法與人產生連結。盛爸說,個體太渺小,無法產生羈絆,那就換大的,一個民族,或家國,努力與這麼大的氣運相連結,去相信自己生就為此而來,為了把自己鑲嵌進胖達國的星座,為了把自己融進胖達國的山河。”

“說得容易,可為了這個目標前行真的又累,又辛苦,萬分孤獨……”

她向後仰,離開淩崢嶸的懷抱,雙手捂住臉,嗚嗚地哭了,大顆大顆的眼淚從眼角滾落,滾燙的一團滴在淩崢嶸的手臂上,燙得他心裡發緊。

“可是,太疼了呀……真的,太疼了呀!”

她這麼狼狽,披頭散發,鼻涕,眼淚和血漬抹地到處都是,她忍了這麼久,終於放聲大哭,她是不是迷茫了,不再堅定了?她不知道忍受的意義何在?她這麼疼的時候,誰在意呢?

痛哭一場後,少女就著淩崢嶸的帕子將自己清理乾淨,淩崢嶸挽起袖子把她換下來的襯衫洗乾淨,又就著涼水洗了個頭,冷冰冰的感覺使他靈台瞬間清明。

真是麻煩了,越是接觸,越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