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11.23 11:50
SFN局對奚江楊氏集團有限公司的舉報信發出去之後,又過了幾天,終於有了回信。
省內回複說是會到奚江市跟進調查,並希望SFN局能提供更多信息和證據,用於協助調查。
總部第一飯堂裡,吊扇嗡嗡地轉著,打飯的窗口排了好幾條隊。
飯堂裡幾乎都是紅色或者綠色膠麵的桌椅,在柱子旁邊放著幾鋼鍋的白米飯,白米飯的另一邊放著一桶玉米豬骨湯。
江釉和她的隊友們坐在一塊,蒼湖很自然地在她的旁邊落座。過了一會兒,每個人都收到了一條局裡統一發的短信,意思是讓有相關證據的部門同誌提供一下。
“這下我們拍的照片能夠得上用場了,這下看我們不把他告到關門大吉。”
何國平正扒拉著飯呢,才看到局裡統一發的信息,興奮得差點噎住。
“不僅要關門大吉,還要被法律製裁,讓這人多吃幾粒花生米。”趙芳亦拿著筷子戳穿了盤子裡的雞排,仿佛雞排就是那個動物園十惡不赦的幕後凶手。
“嗯,這下可以順利指控那位楊總了。”也許楊總隻是背後那些勢力的一個傀儡,但至少能夠將這個窩點搗毀。
江釉說著對趙芳亦點了點頭,再次低下頭看自己餐盤的時候,卻發現上麵多了一個油光水亮的雞腿。
她下意識地看向坐在身邊的蒼湖,隻見那人正毫無靈魂地一口一口吃著白飯,嚼了兩下就直接吞咽,旁邊的菜是一點沒有吃。
隱約記得她自己和蒼湖打的一樣的菜,那這個多出來的雞腿,不出意外應該是他給的。
“你...怎麼不吃菜?”她側頭輕聲地問蒼湖。
“因為不喜歡。”
蒼湖淡淡地看向她,眸中神色帶著虛無,這倒是看不出一點對這些菜的嫌棄,隻是單純的無感。
甚至感覺到他不怎麼會吃飯......江釉見這人還把米粒沾到嘴邊,邊拿起紙巾順手給他拭去了。
要是她還認為蒼湖是人類的話,那她真的不用在SFN局乾了。
“...好吧,那謝謝你。”她輕笑著用筷子點了點盤子裡雞腿。
自從她那天睜開眼睛看到他與眾不同的眼眸之後,這“人”麵對她的多半時間裡都不打算偽裝了。
“...”蒼湖望著她的表情若有所思,還點了點頭。
趙芳亦在兩人的對麵,眼中帶了濃鬱的好奇,直到肩膀被某個人輕拍了一下,才回過神。
倏然江釉身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上麵顯示來電人是局長,她有些困惑地按下接聽。
“江小姐,局長叫我找你,楊總來SFN局的總部大樓了!現在兩人就在會議室裡聊天呢。”電話顯示來電人是局長,但傳過來的聲音是眼鏡男方承的。
“楊總居然親自來訪?”
江釉不由得有些驚訝,SFN局大樓並不會在任何網絡和紙質地圖上出現,能知道她們這種部門和某些研究基地位置的,就隻有內部人員。
看樣子是北原野基地的人給楊總支了些招數,不知道楊總想來找局長聊什麼呢...還挑的飯點。她的目光掃向周圍的隊員,大家的麵色都驟變,有些沉悶和嚴肅。
“不知道...聽楊總說是來尋求合作的。”方承的聲音有些顫抖,“楊總這次是一個人來的,但局長讓我先彆露麵。”
“局長這麼說肯定有自己的考慮,你先彆讓楊總看到。”江釉眸子微微轉動到彆處,大概能想到楊總來的兩種談話方式。
第一種是用金錢表示誠意或者以北原野基地威逼利誘,希望能讓SFN局放他一馬,第二種方法便是控告SFN局私下執法,闖入他們公司內部,造成了他們公司的損失。
哪怕他自己下水,也想拉SFN局共沉淪。
但北原野那邊應該不會繼續保楊總,棄車保帥才是北原野的做法。江釉掛掉電話之後,迅速吃完了飯菜,起身將吃完飯的盤子放到回收處。
“要去會議室麼?”蒼湖跟上了她的腳步,隨著她一起放鐵盤子。
這次江釉卻發現蒼湖的鐵盤子很乾淨,他似乎將所有不感興趣的東西吃下去了,響應了局裡倡導的光盤行動。
“嗯,先過去看看楊總想做什麼。”江釉點了點頭,畢竟攪和楊總公司實驗室的人是她,以及身邊的蒼湖,她也看看楊總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午休時間的總部大樓靜悄悄,基本上大家都在休息。而三樓會議室的紅木門緊閉,裡麵偶爾傳出一些談話聲,不走近也聽不清說什麼。
她和蒼湖來到會議室門外,裡麵傳來的聲音雖然模糊,但進入了她的耳朵裡卻能分辨出他們談話的內容,腦海裡又開始彌漫著空洞的感覺,仿佛要將耳邊的聲音都吸進去。
但這種感覺有些難受,江釉看向蒼湖,他的眸子一晃而過的銀色...
倏然間似乎好了很多,她心底湧上了一個清晰的猜想,蒼湖可以侵入她的腦海裡。可能在有些久遠的過去,她與蒼湖有過一段精神上的共感和交融。
究竟是在什麼時候或者什麼地方呢...蒼山北麼?很快她的思緒就被會議室傳來的談話聲打斷了。
“局長,這條線牽扯多少人,您不會不知道的。”有些渾濁不清的煙嗓。
“我知道啊,但這又不關我事。”局長切了一聲,仿佛可以想象到小老頭是怎麼樣的神態。
“你們不過是一個小部門,我勸局長您再思慮一下,不要得罪了一些惹不起的人。”
這位楊總口中的小部門,可是國家的一個獨立單位,本質上各個部門大家互相監察,除了公務並無私交。隻是在一些信息資源上有所共享,但發展至今,某些資源和信息早就被壟斷了。
“他們惹不惹得起,我是知道的。但楊總間接殺害了這麼多人,不會是想逃避追責吧?楊總來找我說這麼多話,不如去找個律師看看能不能讓你少吃兩發子彈呢。”
局長的聲音冷硬起來,還帶著些陰陽怪氣。
“...”這個倒是點到了楊總的死穴,要是這件事情公之於眾,他怕是要吃多幾顆子彈都無法平息民憤。
“還有啊,我們部門的地址向來不對外公開,楊總又是怎麼得知這個地方的呢?”局長嗤笑了一聲。
“有錢能找到你們這地址不難吧?”楊總的聲音明顯變得有些心虛。
“那得看楊總給誰谘詢費了。”
“...”楊總似乎倒吸一口涼氣,沉默了很久,之後又說:“就算抓了我,也沒什麼意義。你們真以為奚江動物園的真正掌權者是我麼?一個實驗室倒了,還有彆的實驗室呢。”
“那我問你,CEO是你麼?”局長說。
“是。”
“大股東有你一份麼?”
“有。”
“那不就結了?你先贖清你身上的罪行吧,至於他們,會有報應的。”局長沒好氣地說道。
“但我知道其他實驗室的位置在哪裡。局長,要不要做個交易?”楊總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樣子。
“我不。”局長拒絕得斬釘截鐵,把楊總都看呆了。
“為什麼?這分明對你們來說十分有用。”
“就像楊總剛剛說的,一個實驗室倒了還會有彆的。所以其他實驗室的位置對我們而言沒有一點意義,不如你說說,你到底與北原野的誰在交易?”局長帶了幾分循循善誘。
“...”楊總很猶豫,如果真告訴了局長,那他自己的下場可能比槍斃還慘。
“啊,不說也沒關係,楊總回去等消息吧。”
兩人的談話似乎要結束了...
江釉聽到這裡,下一秒楊總就拉開了紅木門走出來。接下來就與楊總對上了視線,同時她瞥到了楊總的脖子上出現了一兩撮棕色的毛發。
“你怎麼這麼眼熟!?還有你...原來當時入侵了實驗室的人是你們。”楊總惡狠狠地盯著她和旁邊的蒼湖,“你們還真厲害,從通風管道都能跑掉。”
“楊總過獎了。”
江釉輕嗬一聲,視線卻在尋找楊總身上動物化的地方。看來作為動物園的高層,楊總也無法避免被感染。
“你在看什麼東西?”楊總注意到她的目光方向不太對。
“楊總你說,你會變成一個什麼樣的動物呢?”江釉好奇的話語更是讓楊總出了一身的冷汗。
“你...你什麼意思?”楊總開始用手驚恐地摸自己的脖子、臉部、耳朵,麵露恐懼而話語顫抖。
“不會的不會的...我很謹慎...怎麼會...好像真的有不同的地方!為什麼...究竟為什麼!”
江釉靜默地望著他,麵前這人如同耍猴戲一般抓耳撓腮,還大吼大叫的,很快楊總就被“請”了出去。
楊總離開總部大樓的時候,腳步漂浮,變得失魂落魄的,仿佛整個人生已經完蛋了。
“江釉,他已經變成棄子了。”局長走過來對站在窗前的江釉說道,那小眼神還飄忽地掃過蒼湖的臉。
而在蒼湖瞥向他的時候,迅速地移開了視線。
“北原野基地的人會想儘一切辦法撇清關係。”江釉的唇邊揚起了一個幅度,眼裡卻都是寒色,“沒關係,他們棄車保帥,我要直接將他的軍。”
“這可是一步險棋。”局長摸了摸鼻子,“可彆怪我沒提醒你。”
“要打大老虎,就要先入虎山。最近他們肯定會盯緊我們的,我到時候會以休假的方式,以個人名義去調查。”
她剛說完,另一邊正在靜靜聽著的蒼湖便接上說:“我也會一起去的。”
局長本來有些難辦的麵色卻緩和了很多,輕咳了兩聲:“那好吧,有什麼需要用的儀器,向自己人報備了就可以帶走使用。還有,關於動物園的...”
“知道了。我回去整理一份在奚江野生動物園的調查報告給你,到時候可以作為證據申請遞交。屆時方承再作為證人...”江釉說著卻停頓了下來,耳邊似乎聽到了什麼細碎的聲音。
有些像血肉破開的聲音,讓人起了不少雞皮疙瘩。蒼湖在她耳邊低聲說:“有什麼聲音。”
“怎麼了?”局長不解地看向她。
“局長,你讓方承藏在哪裡了?”
“就讓他在我的辦公室先坐坐啊...”局長麵上有些困惑,但腳步匆匆地就往自己辦公室去了。
局長辦公室的大門敞開著,裡麵一片狼藉,書架上的物散落一地,辦公桌上的東西東倒西歪的。
而證人方承倒在血泊中,睜大著眼睛,雙手按著喉嚨,卻怎麼也止不住裡麵不斷湧出來的血液,胸口也破開了一個大洞。他嘴巴張開了:“...嗬...”
他在見到幾人進來的時候,還想說什麼,但最後還是咽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