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升起,將草原染作鎏金,芨芨草在風中翻湧如浪。魏嫣然頸間抵著的馬鞭泛著幽光,玄鐵雕琢的狼首紋飾硌得生疼。
她仰頭望著逆光而立的青年,忽而嗤笑出聲,這人眉峰如刀的模樣,與烏蘭拿彎刀抵著她時一般無二。
她強忍住自己翻白眼的衝動,“你們兄妹二人都這般喜歡拿東西懟人脖子嗎?送出去的狼牙都不認,我早知道就扔了。”
魏嫣然這話帶著怒氣,她也不管這男人是如何威脅她,她抬手輕彈馬鞭,染著蔻丹的指甲劃過狼首浮雕,自顧自抱著胳膊,頭歪向了一旁,眼中滿是不屑。
木赤見她這副模樣,一時心中拿不定主意。少女瓷白的脖頸已泛起紅痕,可那雙含情目裡淬著冰,毫不畏懼,倒像是她在俯視著自己。
這模樣可一點都不像是偷盜者,他緊盯著她,終還是將馬鞭放了下來。
“你說你送烏蘭回來,那她在哪?”
魏嫣然不屑麵對他,“你自己找,反正我人已經送回來了。”
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馬蹄飛奔濺起時一片水霧:"木赤大人!公主找到了,卻似中了魘咒...怎麼都喊不醒。"
木赤聞言回頭望向魏嫣然,腦中思索。
"聽見了?"魏嫣然不等人回答,提著衣裙就往一旁走去,“人你知道在哪了,我走了。”
木赤在身後,微眯著眼,像是在盯著什麼獵物。他道:“姑娘,你救了烏蘭怎麼能這麼走呢。等她醒來,我們再為你舉辦宴會感謝。”
說著,也不管魏嫣然什麼反應,便招呼一旁的騎兵把她強行架上了馬。
魏嫣然:!!!
這絕對是兄妹倆,怎麼做事一個樣子,一言不合就綁架!
個屁的感謝,意思不就是烏蘭醒不來,她完了。
烏蘭醒來,說些對她不利的話,她也完了。
她一口氣堵在喉嚨裡,恨不得噴出一口血。
她好心好意送人回來,怎麼就這麼倒黴!
契丹大營內,獸皮帳簾被風掀起一角。
烏蘭仰躺在雪白羊絨毯上,老巫醫抖開鹿皮卷裡的銀針,針尖淬著幽藍火焰,刺入少女頸側,卻毫無起色,羊絨毯上的人依舊沉睡閉著眼。
就連見多識廣的老巫醫也彆無他法。
"姑娘若是有法子可以去看看,烏蘭一直醒不來,姑娘也走不了。"木赤骨節分明的手指正緩緩摩挲狼牙尖端的紋路,時不時抬眼觀察魏嫣然的表情,想從中看出一絲破綻。
魏嫣然魏嫣然一臉的不耐,似是在極力克製自己的怒火。"你們契丹人慣會挾恩圖報?救她是巫醫的本分,與我何乾?"
木赤低笑出聲,他忽地逼近半步,狼牙懸在魏嫣然鼻尖三寸處搖晃,“既然是烏蘭送於姑娘,那就該姑娘保管。”
他確實看不出這人有什麼破綻,但烏蘭不醒,他也不能放她。
魏嫣然見此,一撇頭,“不要,沒用的東西拿著也是累贅。”
忽然,烏蘭的驚叫劃破了營帳,少女驚坐起,喊道:“雨停了!我帶你走。”
老巫醫見此,手中銀針墜地,枯枝般的手掌按住心口:"長生天庇佑!
魏嫣然一聽這聲,從容地接過狼牙,“好了,我走了,宴會就不用了。”
404:【宿主,我以為你真的不要。】
魏嫣然拿著狼牙就跑,心裡道:“為什麼不要,這是我應得的。”
木赤驚訝地看著那跑地和風似的姑娘,心裡疑惑,魏嫣然這樣子不像是救過烏蘭,反而像是躲仇人般躲著烏蘭。。
“阿兄?我怎麼在契丹營帳裡,我不應該?”
烏蘭染著藥香的指尖掀開簾帳,眼睛不解地看著四周。突然她在看到魏嫣然背影那一刻,腿比腦子快,幾步飛奔上前就抓住了魏嫣然。
被抓住而不得動彈的魏嫣然,隻覺後頸汗毛倒豎,轉頭看著烏蘭那張熟悉的臉,感覺自己又要開始倒黴了。
烏蘭興奮地扯著魏嫣然,高興地差點蹦起來,“我就說我能帶你平安回來吧!”
說罷,她又有些疑惑。
“但是我們怎麼回來的,我怎麼沒有印象?”她低垂著頭,努力回想,可記憶始終停留在等雨停時。
她們應該還在斷雲崖的山洞裡才對,為什麼會在契丹?
魏嫣然怕烏蘭多想,暴露係統和小黑的事,一把抓過她的胳膊。
“公主你天資英勇,可能帶我下山太累,所以睡著便忘了。”
她的臉十分真誠,隻希望用這種辦法讓謊言留在烏蘭腦海中,邊城現實。
烏蘭皺著眉,道:“真的,我怎麼一點印象都沒了?”
魏嫣然道:“那是你太累了,記不清也是應該的。時候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不,你不能走!”烏蘭原本還在回憶,一聽人要走,立刻一把扯著魏嫣然,阻止人離開的動作。
木赤見此走向前,“烏蘭這些時候你去哪了?我們尋了你好久。”
烏蘭低垂著頭,揪著頭發,支支吾吾不想回答。
魏嫣然見狀,趕緊道:“我先走了,我真的很急。”
她真的很急,她的酒樓昨天就因為烏蘭沒開張,今天再不開張,損失可就是白花花的銀子和積分啊。
烏蘭當然知道魏嫣然沒有理由留在在,但小公主早就被寵壞了,哪有替彆人著想的時候。“不行,你不能走。”
木赤無奈的笑笑,道:“人家救了你,讓她走吧...”
話還沒說完,腦中靈光一閃的烏蘭打斷道:“這是我買的奴隸,所以她聽我的,她不能走。”
魏嫣然用不可置信地目光看著烏蘭,她可算是知道恩將仇報是什麼意思了。“我救了你,你說我是的奴隸?你有沒有點良心?”
烏蘭突然想到了什麼,一臉壞笑問道:“你不是我買的奴隸,那你是誰?”
魏嫣然:......
她肯定不能說她是鎮北王世子妃,契丹那樣忌憚紀時澤,若是告知她的身份,那她這輩子都彆想離開契丹半步。
她斟酌了片刻,道:“我是邊城內一酒樓老板。”
烏蘭笑顏如花,“不,你是...”
魏嫣然立刻就明白烏蘭要乾什麼,她趕緊捂住烏蘭的嘴,妥協道:“好好,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聽此,烏蘭得意一笑,像隻高傲的孔雀。
木赤許久沒看到妹妹的笑臉,不自覺跟著笑了起來。片刻後卻又低下頭,借用低垂的睫羽掩住眼中的悲傷。
他繼續說起之前被烏蘭打斷的話,“我的意思是,你們一起走吧,我就當沒見過你。”
烏蘭的笑臉當即垮了下來,“阿兄,你什麼意思?”
木赤道:“你既然走了,就不要回來。”
烏蘭瞬間怒了,“你什麼意思?你當我還沒長大,當我真的不把契丹放在心上?當我隻會胡鬨嗎?”
魏嫣然在心裡默默點個頭,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木赤難掩自己的悲傷,他歎了口氣,“是我沒有用,連自己的妹妹都護不好。”
烏蘭背過身去,神色決絕,“不就是聯姻嗎?你告訴父汗,我向長生天起誓,這次絕對不會跑,會安分地嫁給大梁的皇子。”
說罷她拉著魏嫣然進了營帳。
營帳裡,烏蘭跑到吊床上,猛地蜷成幼獸般的姿勢,用羊絨被包著自己。
魏嫣然不知道烏蘭在做什麼,但她聽得到細碎而壓抑的哭聲。
她歎了口氣。
她不會安慰人,而且她覺得自己更需要被人安慰。
酒樓隻要不賺錢,那就是賠錢。
她才是真的想哭。
思及此,她慢慢站起身來,撩開簾子,卻見兩名體格粗壯的契丹士兵正好奇地看著她。
魏嫣然強撐起一個笑,打了個招呼,然後放下了簾子。
......
她現在是真的要哭了。
這都是什麼事啊。
她心中召喚係統,“404,我要出去。”
404:【宿主,係統沒有空間穿梭的商品。】
魏嫣然蹲坐在營帳牆角,一臉絕望,“那我該怎麼辦?我怎麼這麼倒黴啊,如果我在現代我一定要去買張彩票。”
404:【宿主,殺了烏蘭吧。】
魏嫣然有些詫異,“你們人工智能這麼喜歡教唆殺人的嗎?雖然烏蘭確實不怎麼樣,但是這熊孩子教訓幾頓就好了,直接殺了有點過。”
404一時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它沉默了良久,道:【宿主,你在臥房裡布置的那些機關,被烏蘭輕鬆破解了。】
魏嫣然皺眉,“那怎麼了?烏蘭武功本身就很高,破解個機關很容易,而且紀時澤也能輕易破解啊,這機關本來也防不住武功高強的人。”
404嚴肅道:【臥房裡的機關,都是宿主根據我的搜索引擎布置的。之前的幾任宿主也同樣布置過,烏蘭拆解的速度和熟練度,說明她以前就拆過。
所以....宿主你被烏蘭綁架的時候,我是怕你暴露了...】
魏嫣然直覺404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沒有告訴她。
“你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說,有人會刻意去抓捕像我這樣的人?”
與此同時,吊床上的烏蘭哭夠了。
她噘著嘴掀翻了羊絨被,滿眼通紅地問道:“你是穿越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