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出禮物(1 / 1)

謝泠燃離宮之事是定數,可他什麼時候走,走前會不會來說一聲,在阮棠這兒全成了未知數。

這兩日,她生怕一睜眼,攻略對象就相隔千裡了,所以睡也睡得不好。

無大事發生,翰林院還是一如既往要去的,不能平白無故曠課。

裝病的招數從前又使了太多回,不再管用。阮棠乾脆不蓋被子凍了一宿,好端端地折騰出個風寒來。

太醫來看過之後,棣兒原想讓阮棠臥榻休息。可她哪兒肯,一喝完藥就拖著虛浮的腳步往泠宮跑。

到泠宮時,和正要踏出宮門練劍的謝泠燃麵對麵碰上。

阮棠心中頓時警鈴大作,攔在他麵前問:“燃哥哥,你要走了?”

謝泠燃一愣,看過來的眸子淺淡,“你怎知我要走?”

他即將離開洛京的消息,隻告知了阮平帝而已,在宮中還尚未流傳開來。

此番南下,需得低調為宜,在外頂著“泠然君”的名號不便行事。

阮棠不樂意地撇嘴,沒說太明白:“你的一舉一動,小九哪有不清楚的。”

隻是沒有親耳從他口中得知這個消息,心裡麵還極度不平衡。

“燃哥哥,你什麼時候走?”

“明早。”

阮棠不吭聲了,兩人一言不發地麵對麵站在泠宮前。

泰安宮近在一旁,待會兒阮平帝該下朝了,這麼站著,勢必會被撞見。

於是謝泠燃收起乘風劍,退步回到宮中。

阮棠一肚子話憋著,還沒說完,亦步亦趨跟上。

謝泠燃走的不快,可她卻始終落後他一步,悶聲指責:“燃哥哥,為什麼你不肯同我說一聲,是想瞞著我,偷偷走嗎?”

“不是。”謝泠燃出言否認。

可不肯和阮棠說這件事的緣由,連他自己也尚未明白過來。

因此後半句話堪堪停頓住,不知該如何作答。

謝泠燃隻得問起旁的:“九公主今日未去翰林院?”

“我生病了,念不了書。”這次風寒沒上次嚴重,阮棠象征性地咳嗽兩聲,話裡透著堅定,“所以你彆想趕我走。”

既然已跟著進了泠宮,一時半會兒她才不想回去。

謝泠燃明早便要啟程離開洛京,兩人的獨處時間還不剩一日,怎能浪費。

“請太醫看過嗎?”

“嗯,剛喝了藥來的,那藥可苦啦。”

為了佐證這話,阮棠還調皮地皺眉吐了下舌頭。她發現,謝泠燃的話好似比以前多了些,甚至還會拋出問題,讓兩人的對話得以繼續。

是因為心虛吧,心虛沒把要走的事告訴她,被她找上門來算賬了。

胡思亂想間,案幾上忽的多出碟蜜餞。

謝泠燃指尖落在白瓷碟邊緣,也同瓷一樣白淨,他把碟子往前推了推,用動作代替了要說的話。

“燃哥哥,你宮裡怎麼還有蜜餞,你不是不愛吃甜的嗎?”

“……”遇上答不了或是不想答的問題,謝泠燃話果然還是很少。

這蜜餞是上次宮人送來的,當時他也不知怎麼想的,就留下了。

總歸不會浪費了,留著有人饞了自然會討來吃的。

“不過我不喜歡吃這個。”阮棠卻推開那碟蜜餞,想了一下,砸吧嘴道,“蜜餞味道怪怪的,我比較想吃冰糖葫蘆。”

她也就這麼隨口一說,宮裡沒有冰糖葫蘆,之前禦廚雖然試著做過,可嘗起來就是沒有坊間街上小販賣的好吃。

一個月有那麼一兩回碰上宮人出宮辦差,她才能嘗得上,近來許久沒吃,還怪饞的。

“嗯。”不知是那句話讓謝泠燃有了回應。

阮棠這才想起正事,道:“對了,燃哥哥,我有禮物要送給你。”

係統的任務都耽擱兩三天了,再不趕緊完成,等會兒一不高興又得扣她生存值。

聽見這話,謝泠燃麵露一絲疑惑。

“你來時,我也給你送了見麵禮,你要走,當然也是要送的。”阮棠口中是這麼解釋,但如果不是有係統任務的壓榨,她應該也不會想到這個。

“燃哥哥,你的乘風劍可否借我一用?”阮棠不是在詢問意見,當謝泠燃還在猶豫時,手中的劍還未放下的劍已被奪去。

感受到陌生氣息,乘風劍發出一聲錚鳴,想要自顧掙脫。

謝泠燃蹙眉,趕緊用心念控製住,防止劍靈傷到她。

除了一開始沒拿穩劍,差點掉落地上除外,阮棠覺得這乘風劍還挺好拿捏的,輕而易舉地就讓她在劍柄上掛了枚青綠色的劍穗。

係統提示響起:【恭喜宿主順利完成任務,生存值得到提升!】

阮棠忍不住開始邀功:“燃哥哥,這是我親手給你編的,好看嘛?”

乘風劍通體銀白,其實無論搭配何種顏色的劍穗都能夠相襯。

隻是劍靈不肯就範,仍在掙紮,劍穗上的流蘇跟著不停輕晃,漾出熒熒波光。

謝泠燃看著那枚劍穗,默不作聲,思緒浮遊到了曾經。

猶記得父親劍柄上掛著的劍穗,似乎也是由母親手編織的。

那時他年紀尚小,劍穗是什麼模樣已記不太清,隻能憶得父親對其的珍重,每回用劍怕臟了劍穗,便會提前取下……

終究是往昔不複。

謝泠燃閉眼了閉眼,從回憶中抽離。

阮棠還在一邊竭力吹捧:“這劍穗第一眼可能是不太好看,但看多了也就還好啦。而且這個掛的還是平安扣,保平安很靈驗的!”

她說著話,袖子一抬,卻猝不及防掉落出另外一枚水藍色的劍穗,同心岫玉撞擊到地麵,發出清脆的“啪嗒”一聲。

謝泠燃先她一步,蹲身將地上的劍穗撿起,忽視了阮棠攤開想要回來的手。

他盯著她的眼睛問:“為何還有一枚?”

這枚水藍色的劍穗上掛著同心岫玉,是阮棠拿來練手編的,做工更加粗糙一些。但好歹也費了她不少心思,就留下了,不過拿來當禮物好像不太鄭重。

連她自己都覺得醜了,謝泠燃怎麼可能會喜歡。

但阮棠才不會承認自己的手藝太差,拐了個彎說:“這上麵掛著的是同心岫玉,送給燃哥哥或許不太合適。”

顧名思義,同心岫玉什麼含義不用多說,想必謝泠燃猜也猜到了。

可他沉默良久,竟無端問了句:“那九公主想送給誰?”

“不送給誰,我自己留著當紀念不行嘛。”阮棠拿回那枚掛著同心岫玉的劍穗,正要揣進衣袖,手邊的乘風劍又猛烈錚鳴起來,顯然是不願掛著這等俗物。

它鬨出的動靜不小,把兩人的目光都給吸引過去,阮棠製不住乘風劍,握住劍柄的虎口被震得發麻。

見狀,謝泠燃蹙眉將劍抽回。阮棠還沒來得及製止,他已手指靈巧地將掛著平安扣的劍穗解下,遞到她麵前。

乘風劍如願以償擺脫了劍穗,瞬間安靜下來,沒再鬨了。

“……”阮棠不肯去接。

謝泠燃看著她那張委屈吧啦的臉,心裡字斟句酌後彆過眼去,嗓音輕淡:“換一個。”

“換一個?”阮棠重複一遍,懷疑自己聽錯或是曲解了他的意思。

謝泠燃語調平穩而隨意:“顏色更襯。”

可阮棠還是覺得難以置信,問:“燃哥哥是想要掛著同心岫玉的這個劍穗嗎?”

謝泠燃並沒有直接答是或不是,隻道:“不舍得便算了。”

不是不舍得,阮棠隻是呆住了而已,她趕緊挽回:“當然舍得!”

忽略那略顯粗糙的做工,水藍色的劍穗掛上乘風劍,確實是比之前青綠色的劍穗要好看些,中間綴著的那塊同心岫玉尤其引人注目。

這回劍穗還是由謝泠燃親手掛上去的,劍靈再怎麼不願意,也不敢在主人麵前造次,像是已經生無可戀,一點動靜沒再折騰出來。

謝泠燃說是顏色更襯就是吧。

阮棠竭力收斂住唇角笑意,開始討價還價,“燃哥哥,我還想拜托你件事,你出宮了能不能幫我帶一柄劍回來?”

謝泠燃沒否認下次仍會複回洛京宮中這件事,隻是問:“你要的?”

阮棠揣摩著這個細節,心裡更樂了,“我答應了要送給八哥哥的。”她誇得天花亂墜,“而且靈遊閣不是有鑄劍師嘛,你們那兒出來的劍必然不同凡響!八哥哥肯定喜歡!”

謝泠燃自動忽略了這句奉承,點頭答應:“我記下了。”

等解決了江南妖疫之事,他確實是要順道回靈遊閣向任青雲複命的。

“燃哥哥,你真的不要掛平安扣的這個劍穗嗎?”臨了,阮棠還在猶豫,內心動搖著勸他,“平安扣可是能保平安的,你此次去江南多危險啊。”

按照係統的說法,江南疫病背後有妖邪作祟,那種非人的存在,比瘟疫可恐怖多了。在宮中偏安一隅,她還沒見過妖邪,不知是他們是長得人模人樣,還是抽象到難以形容?

謝泠燃有意避開和她談論妖邪,鎮定自若道:“疫病而已。”

可落到阮棠耳中,這句話就成了“區區妖邪,傷不了我”,有幾分勢在必得的狂狷。

於是她揶揄般笑笑,將內心的想法脫口:“那這一個劍穗我先收著,等到時候掛在劍上一同送給八哥哥好了,護他平安。”

聽聞這個名字,謝泠燃眉梢極快地挑了一下。

又是阮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