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就是故事中的棄嬰?”林晚問道。
向清緩緩點頭。
“那你本來叫什麼名字?”林晚又問。
向清笑著搖搖頭,他說:“棄孤哪裡會有名字?就叫我向清吧,這個名字與你很相配。”
林晚心裡泛起陣陣漣漪,她問向清:“那你夜探將軍祠可有發現什麼?”
向清搖搖頭:“屋中中的東西已然被搬空,未曾尋得可用消息。”
林晚:“若你查到將軍死因後,意欲何為?”
向清:“我一介棄嬰,本就不欲參與朝廷紛爭,更無鴻蒙可圖。既然恩公已然仙逝,我便依他遺言,查明將軍死亡真相便是。況且我現在的身份隻是鄉野夫子,又是將死之軀,本想著餘下的日子裡與你安穩共渡,隻可惜天花之症,隻能孤獨等死。晚晚也快些出去吧,彆過了病氣才好。”
林晚看著他落寞的神色,心下竟有些不是滋味。
明明最開始兩人都抱著不同的目的在一起,卻最終殊途同歸。
本以為他是一個性格惡劣愛捉弄人的浪蕩子,相處久了卻發現他本性善良,與自己的判斷截然相反。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雖先前因著自己的原因,意圖利用他來融入雲水村,曲意逢迎。但不想,終究已經習慣了他的存在,假戲真做。
“你不會有事,我有法子救你。”林晚毫不避諱的走過去,握住他的手。
“你可曾記得,我之前與你說過,我們是以成親為前提交往的?”
向清點點頭,那事他第一次聽到有人那麼鄭重其事。
“我那時是認真的,此時說的話自然也是認真的,從不曾對你坦誠過心扉。”她盯著向清,看著他微紅的眼眶,繼續說道:“我心中有你,願與你共度餘生。”
向清回握她的手:“晚晚,我必定是上一世功德圓滿,此生才會遇見你。”
就在兩人互訴衷腸時,門外傳來李秀麗焦急的聲音。
“蘇大夫,蘇大夫!我家安安怎麼樣了?”
林晚讓向清在此休息隔離,自己出門查看情況,開門時便遇上了正端藥進來的陸嬌嬌。
“誒,晚姐姐,你要出去啦。”
“嗯,秀麗姐回來了,我找她有事。”
陸嬌嬌側過身子,給林晚讓道:“是關於天花的事吧,那你去忙,我將藥給向公子端進去便來幫你。”
林晚點頭,便出門去找李秀麗。
踏進小安的屋子,就看見李秀麗用長著膿包的手在抹眼淚,眼睛腫的像核桃。
林晚走過去,同她一起坐下:“秀麗姐姐彆擔心,小安一定會轉為為安的。”
“唉,都怨我啊。”她揉著通紅的眼睛:“若是我早點聽你的,找蘇大夫他們看看,便不會拖這麼久,要是小安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留下我一個人,我該怎麼活啊!”
林晚看著嚎啕大哭的李秀麗,輕撫她的背:“秀麗姐姐,不必擔心,我有法子可以救小安和我們所有人。”
李秀麗瞪著紅腫的眼睛:“當真?”
雖說感染天花的人無法通過牛痘來治療,但是小安從小幫助李秀麗乾農活,身體素質遠超大部分幼童。隻要做到勤通風,吃些解毒清熱,佐以止癢祛疤的藥,便可降低風險。
“秀麗姐姐,你自小安染上天花以來都在貼身照顧,且並未有保護隔離措施,是嗎?”
李秀麗雖不知道她在這種關頭問這些做什麼,但念及林晚剛才說有辦法可以救小安,還是睜著腫脹的眼睛望著她。
“是,那時我心急如焚,哪裡還顧得上自己。”
林晚繼續問道:“那你可有渾身乏力,頭痛,嘔吐等疑似感染天花的症狀?”
李秀麗細細思索:“除了看著小安這幅樣子,心裡難受之外便沒有其他什麼症狀。”
林晚拉起她的手,看著她手上的膿包問:“那秀麗姐姐你手上的這些膿瘡,可是為奶牛擠奶時感染的牛痘?”
李秀麗撫摸著自己手上的膿包,對林晚說:“沒錯,這應當是我在擠牛·奶時,接觸到牛·乳·頭上的膿包而被傳染的。”
林晚笑了,她對屋子裡看著她的蘇大夫和李秀麗說道:“那便沒錯了,秀麗姐姐手上的膿包,正是預防天花的關鍵?”
蘇大夫和李秀麗都不明所以,李秀麗問她:“小晚,這從何說起呀?”
林晚對著他倆說道:“我家鄉治療天花的法子,便是從一位患有牛痘的人身上提取出膿液,接種到健康的人身上,那人便再也不會感染天花,就這樣終止了天花的擴散。”她看著李秀麗繼續說道。
“秀麗姐姐你不也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嗎?按道理來講,你作為天花感染源的第一接觸人,在沒有防護的情況下,不可能還好端端的站在這裡同我們講話。正是因為你感染了牛痘,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便不會在被傳染天花。”
蘇大夫點點頭,林晚言之有理。
“那還等什麼,小晚你趕快從我這膿包中提取,治好天花啊!”李秀麗將雙手伸到林晚麵前。
還不等林晚說什麼,外麵就就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不等三人推門出去,便有人大力推門而入。
林晚看著推門而入的彪形大漢,以及在他旁邊明顯想攔沒有攔住的魏然和陸嬌嬌,還門後烏泱泱神色氣憤的村民。
“秀麗嬸子,給大夥一個交代吧!你整了個什麼學堂,叫大夥的孩子都來這讀書,結果出了這檔子事。”
“是呀,當初要占我的地,修這什勞子學堂我就不同意,還是你說什麼學堂就在村上,離家近,方便娃娃,我才勉強同意,卻害的我的孩子染上天花這等絕症,哎呦,我老錢家的命根子呀,祖宗誒,我對不起你們啊,黃泉之下,我沒臉見人啊!”
“呸,當初說的冠冕堂皇,我看就是她家小安染上天花,她便想讓大夥都不得好。”
“必須要給大夥一個說法!”
“對,秀麗嬸子,說說吧,這會子該怎麼辦?”
秀麗嬸子看著麵前咄咄逼人的幾人,雖一時有些慌神,但還是站在蘇大夫和林晚麵前。
她用紅腫的眼睛看著眾人,大聲道:“諸位請安靜,如今小安已確診天花,大家擁堵在這裡,對自己沒任何好處,請隨我出去講話。”
大家聽她這樣說,都看到了躺在床上,麵色緋紅的李安。都各自著急忙慌地出去了,林晚緊跟在李秀麗身後。
“此事是我不對,未能提前發現小安的症狀,在這裡給大夥賠禮道歉。”
李秀麗深深地鞠了一躬。
“賠禮道歉有什麼用?我家孩子還在床上躺著呢?”
“是呀,我孩子嘔吐不止,高燒不退,治病買藥難道不需要花銀子嗎?”
李秀麗神色不變:“各位的情況我都知曉,也會托蘇大夫與王二嫂,還有小晚給諸位免費配藥,治好諸位孩子的病。”
她氣息一頓:“但莫須有的罪名我李秀麗不敢當!”她環視眾人,看著一個中年婦女開口:“祝二嫂,當初學堂選址,是你主動說你家這塊地離將軍祠最近,你的地荒著也是荒著,願意將它用來當做學堂的屋基。我與長老商量,念在你家中兒子好事將近,便超出市場價,以二兩銀子買下這塊地。”
眾人紛紛嘩然,二兩銀子,整不算少啊,這個價錢還說什麼不願意?
她又看向李大:“李大哥,我自從上任裡正,哪件事不是為大夥著想?縣上學堂夫子收的束脩禮,你說村中都是些凡夫俗子,不通文墨,送的禮物怕沒風骨,夫子不喜歡,家中又無甚錢財,央求我能否在村中也開辦學堂。念在村中幼童頗多,我便同向清夫子說明,他願意低於尋常夫子的銀錢來啟蒙諸位的孩子。”
她環視眾人一圈:“為你們做的種種,都是我身為裡正增應儘之責,從未來出來四處宣揚,卻不曾想在大夥嚴重,我竟成了自己的孩子病了,也要讓孩子將病傳染給其他孩子的禽獸!”
她拉著林晚的手:“也罷,待小晚治好天花,我便卸任。”她不看眾人:“任你們誰願意當,誰便去當,從此什麼臟汙爛事也與我不相乾!”
眾人見她這樣說,一時之間神色各異。
有人心懷愧疚,麵露懊悔;有人尷尬撓頭,舉止不自然。
有人滿目含淚,央求李秀麗原諒。
“裡正,她們隻是擔心孩子,這才口無遮攔,還請你大人有大量,彆和他們一般見識。”
“是呀,秀麗嬸子,你的所作所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自從學堂建立,大夥都不用去街上接送孩子,有更多的時間農忙,這都多虧了你呀!”
“對呀,秀麗嬸子彆生氣,就算是夫妻,也有床頭吵架床尾和的時候呢,更何況和我們呢?你就饒我們這一會吧!”王二嫂上前挽住李秀麗的手道。
祝二嫂也訕訕地開口:“是呀,裡正,我這個人你也知道的,就是說話不過腦子,沒什麼壞心眼的。”
李大也加入賠罪陣營:“我也有錯,在這裡賠個不是,但是秀麗裡正,你說林晚姑娘能治天花?是真是假?天花可是絕症啊,我曾聽說前朝有一個村子都死於天花,你確定這小丫頭有辦法?”
林晚此時站出來說:“我先前的家鄉有治療天花成功的案例,隻要大夥按照醫囑,想來沒有什麼大礙。”
林晚此時並不打算說一些免責聲明,來激發大夥的反麵情緒。
就在大夥準備拿好林晚與蘇大夫寫好的方子與注意事項,準備歸家等待接種藥劑時,地麵傳來了有規律的震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