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懂,什麼叫饞他跟人說話時是溫柔的樣子,有人跟她說話狠言厲色,不溫柔嗎?誰跟她說話狠言厲色,不溫柔了,誰這麼大膽,誰。
不知道,也沒時間問了。
摸底考試如火如荼地進行,孟知卿被分到了高三一班第一個座位。
原以為新轉來沒成績參照會被分到最後一考場,卻不想在第一考場。
“不用太緊張哈,”
宋七上回考了年級第四,剛好跟她一個教室,“實在不會就往旁邊瞥兩眼,旁邊是聿哥,”
邊扶人下樓邊寬慰,“待會兒我就去幫你說說,讓他寫的時候手讓一讓,給你開個綠色通道。”
“不用了吧,”孟知卿麵露難色,“作弊不,”
“沒事,不重要,”宋七拍她肩膀打斷,“重點是讓他關注你,作弊什麼都次要。”
要讓他知道你需要她,在乎他,彆再冷眼相待,氣上頭了。
她到現在都忘不了孟知卿昨晚那傷春悲秋的模樣,完完全全深陷泥澤無能為力,喜歡她哥喜歡得要瘋了。
今天一看她哥,好嘛,居然還在你不愛我,那我就不理你地耍小性子,還沒清醒。
“交給你了哥,”
路過廁所恰好碰到被宋橋山拉出來陪聊的宋聿,徑直將他手扯過來扶住孟知卿,“先前說負責總得負責到底吧,你也不是那做一半擱置一半的人,”
將兩人手心緊緊摁到一起,“所以,請務必好好照顧她,這是你的責任。”
回想自己先前說的,“我就不推波助瀾了,你們慢慢來”,簡直就是放屁。
她不推波助瀾,誰推波助瀾,她不幫孟知卿,誰幫她,難不成要等那個性彆男的自己發現她喜歡他,又因為他幼稚到不能再幼稚的小性子快抑鬱了?
可能得等到明年吧。
“以後晚上你也自己送她吧,我還是回去哄小九,並且,”
加重音量湊到宋聿耳邊,“之前讓你相信自己的魅力你也彆太相信了,我看喬明風就挺喜歡她,彆的班也有好幾個男生問我要她微信,我是因為你對她挺有意思才沒給,可千萬,千萬彆辜負我一片好心。”
徹底被策反,往常什麼事還從宋聿,她聿哥的角度思考,“我聿哥就是個溫馴柔軟的人啊”,如今聽來簡直諷刺。
就像有些人好是好但隻能做朋友,到了戀人不免出現這些那些從前並未發覺的問題。
宋聿做哥哥確實稱職,到了戀人,還真不一定。
“我去上廁所,讓我哥扶你去考場吧。”
衝孟知卿揮揮手,消失在女廁門口。
孟知卿:“???”
一切發生得太快都沒反應過來。
“呃,”
外頭下著雨,廊下有水一滴順著一滴濺開,“沒事我,”
“走吧。”
她抽開手準備自己離開,宋聿卻破天荒地捏住她手腕,柔聲細語。人來人往,聲色嘈雜,他就那麼牽著,一步一小心。
“好吧。”
孟知卿也沒什麼可說的了。
三門課程很快考完,學霸不愧是學霸,孟知卿從頭到尾關注著,宋聿解題是真快。
自己語文閱讀還沒寫完呢,稍稍偏眼,他作文都寫一半了,字也規整,像從哪個印刷廠統一印出來的,飄逸瀟灑就清一色的飄逸瀟灑,一眼就能認出來。
寫完又從頭到尾掃一遍,輕輕柔柔地翻試卷,外頭小雨淅淅瀝瀝,他坐在那什麼都不做就讓人挪不開眼。
孟知卿因此走了神好幾回神,當然。
更多原因是對題目無能為力,隻能發呆熬時間。
“給你。”
考完試特地下樓買了兩聽雪碧,宋聿合了課桌,便遞去一聽,“謝謝你照顧我。”
這一天宋聿都在照顧她,考試結束擋著人群護送她上樓,陪著等宋橋山帶飯,幫忙打開飯盒,倒好水洗了勺子筷子才去食堂。
“為什麼我沒有這待遇。”宋橋山在旁邊直眼瞧著,非常困惑。
“你也腳傷了?”
宋聿隻回了這麼一句。仿佛任性兩天突然豁然開朗,不管他們之間有沒有更深層次的情感交流,孟知卿腳傷是真,做為罪魁禍首宋橋山的哥哥,擔起責任照顧她也是真。
冷淡歸冷淡,該做的還得做。
不過孟知卿這回不能再那麼理所應當了,彆人本身沒有義務照顧她,照顧了,就應該感謝。
宋聿頓在那,盯著那聽雪碧久久無法回應。
“謝什麼,”
宋七剛好看到這一幕,把雪碧摁回孟知卿桌上,“我哥照顧你應該的,他做為班裡唯一的成年人照顧所有人都合理,況且宋橋山還害你受傷,你就該心安理得接受他照顧,不照顧你反而要指責他不負責。”
“沒有,”孟知卿當然不能這麼想,還是把雪碧遞過去,“也不算感謝吧,就,分享?我很喜歡喝雪碧,分享給你。”
宋聿沒接也沒動作,孟知卿便擱到桌角,又把另一聽遞給宋七,“下一趟樓不容易,不可以拒絕哦。”
宋七接了,看看她哥,沒說話了。
“謝謝。”宋聿落座冷聲。收拾好桌肚挑出剛考完的三張試卷,晚自習各科學委會公布答案。
然後挪過那聽雪碧盯著上頭的圖案,好一會,在人冷不防的時候單手摳開“啪嗒”一聲。
清爽的檸檬味漂浮出來,水汽因子很快擴散到教室每個角落。
他摸摸水滴形開口,眯著眼,仿佛那是個人,越望之越思緒凝重,下一秒要乾出什麼駭人聽聞的事。
“哥,彆,”宋七近乎跳起來,“彆這樣彆這樣,孟知卿她就是,真的隻是單純分享,她之前跟我說過特彆喜歡喝雪碧,是吧孟知卿。”
孟知卿:“?”
“嗯。”
“是的對不對,對,”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趕緊將雪碧搶過來,“而且孟知卿她自己也很不知所措,你不能怪她,是你自己先不理她,她怎麼搭話你都不冷不熱的,我都感覺出來了,人家當局者早就陷入自我懷疑了,”
“她現在是誠惶誠恐,你自己作的,”
抱過另一聽雪碧,抬腳就走,“宋許還在下麵踢球,讓我帶水來著,剛好,告訴他聿哥貼心地幫他打開了,走了啊。”
衝孟知卿揚揚下巴,又回來抱上自己的水杯,“真走了啊。”
孟知卿:“???”
完全不懂,這一天她的每一個操作她都不懂。
這回又誠惶誠恐,什麼誠惶誠恐,誰誠惶誠恐?
再看看宋聿,還保持著方才那姿勢,也不知摸了雪碧是要做什麼,宋七又為什麼把雪碧搶走。
以物類人,看了雪碧就生她的氣?
下一秒,宋聿偏眼望向她。
“不是我讓她說的,我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麼。”孟知卿撇清關係。
“我知道。”宋聿打斷,聲音是那麼沉重沙啞,痛心疾首的,仿佛充滿歉意?
嗷。
那又跟她有什麼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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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雨過後秋的身影總算有些眉目,柏油路蒙上一層熠色,城市倒映,香樟樹常綠常新。
這回換孟知卿走在前頭,三步停兩步等後麵的宋聿。
還是沒背書包,聽宋七說家裡還有好幾本資料,夠他刷到明年的。
他每天將近一點才會睡覺,刷題刷到眼睛實在睜不開才會躺下,自始至終生活在一片壓力中,沒有人給他,他自己要背上。
算是一種責任,一種回饋,他想要回饋福利院的大家,院長,副院長們,是他們在他被拋棄時選擇收留了他,所以無論討好還是樂意背上這份責任,他都有充足的理由時時刻刻繃緊不鬆懈分毫。
孟知卿理解也因此敬佩他。
隻是。
就各自周全各自吧,人與人之間沒有那麼多理所應當。
沒有人理應當對她從頭熱到尾,宋聿突然冷掉她也不應該有這樣那樣的情緒,還傻傻想要挽回,完全沒必要。
其實昨天晚上她就已經想清楚了,該道歉的道歉了,彆人怎麼接受,接不接受她都無需再管,不然還能期待什麼呢,期待誰呢,期待誰才不會讓她落空呢。
“抱歉。”
一路過了兩個紅綠燈宋聿突然開口,孟知卿已經到了小區門口,“抱什麼歉。”
邊褪書包邊冷淡開口。
“你也覺得我莫名其妙吧,”宋聿牽過她手腕把她帶到小區門邊上,因為裡頭的門衛已經聞聲望過來,擋著門擋久了怕要被說道。
“我也覺得。”
孟知卿:“……嗯。”
拽著門卡不知道該不該把書包拉鏈拉上,一會刷完還要放進去。
“你很失望。”他問,用陳述句問,孟知卿:“嗷。”
也沒回答失不失望,她有什麼理由失望,他們什麼關係。
“對不起,”宋聿又道歉一遍,“有意忽略你我也很難受。”
孟知卿:“?”
“不過你怎麼突然冷了。”
孟知卿:“??”
這句話可算挑動她到現在都穩著沒波動的情緒了,“我怎麼突然冷了,”
所有委屈在須臾間如困獸出籠,“你不覺得這個問題很可笑嗎。”
“是啊,可笑。”
“歉也道了,軟話也說了,我有時候就在想到底哪裡得罪你了,到底哪裡,”
退後一步,乾脆把書包拉鏈拉上背起來,“還有什麼事是我沒做的,你還要我怎麼樣,怎麼樣你才能原諒我,”
“吼,看都不看一眼的嗷,好像我是什麼下水道裡爬出來的東西,看一眼臟你眼睛,現在還有臉來問我怎麼突然冷了,冷一下你就受不了了嗎,你怎麼不反思反思,你冷了多久,甩了多久的臉,我會是什麼感覺,”
“可你覺得我在氣什麼,”宋聿打斷,垂著睫問。
孟知卿:“……我怎麼知道!”
瞪他一眼,真想抬腳就走。
“氣我自己,”他低聲,“你看不到我的糾結與不知所措嗎,我想靠近,但你在原地。”
孟知卿:“什麼?”
就他那說一句回半句的還有臉說自己想靠近,誰給他的自信,誰允許了。
“我在原地就不允許你靠近了嗎,你找這樣的借口不覺得羞恥嗎。”
宋聿反而笑了。
“孟知卿,”忽然靠近,抬手撫上她後脖頸,捏住她耳尖,“話都說多少遍了,你信麼,我感性,我喜歡,我喜歡你的性格,我會喜歡你,哪一句你信了?”
孟知卿:“啊?”
像被點穴頓在那。
宋聿又幫忙撫開她眉宇間的碎發,拇指滾燙地揉過眼皮。
“我的每一句試探你都視而不見,就不能沒良心地不許我氣一氣自己,”
“已經七個晚上沒睡著了孟知卿,我在幻想擁你入懷,你卻總在同旁人說笑。”
“我心都要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