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水成淵(1 / 1)

刀鋒匿絲柔 江清水淺 4009 字 3個月前

雖被母親威嚴恐嚇,但黎禮態度依舊堅定,語調決然的說道:“今日母親若是不同意,那我便日日跪在中堂前直到母親同意為止。”

遭受逼迫的林青羽,冷哼一聲,聲音冷冽道:“想跪,那你便跪吧。”說著便憤然轉身從黎禮麵前頭也不回的走過。

冷冽刺骨的寒風席卷著雪花,庭院的梨樹枝上已然積了一層厚重的雪。被晾在原地黎禮起身走出中堂,隨後她將長裙一擺,毫不猶豫跪在剛清掃過積雪的青石磚上。

站在堂外候著的玉竹給黎禮遞過手爐,連翹為黎禮撐著傘。黎禮口鼻間呼出陣陣白氣,隨後命令道:“你們兩個先下去吧。”

二人並未出聲作答,隻陪在黎禮身邊。

見二人遲遲不動,她故作生氣道:“還不回去,以後就彆跟在我身邊了。走!”

玉竹連翹回答到:“是。”

玉竹和連翹一同退下。

沒過多久隻聽見“咯吱咯吱”的腳踩積雪聲傳來,是玉竹折回到黎禮身邊,一句話也沒說,直接跪在黎禮身後側。

黎禮跪姿筆直,餘光中看到身旁的玉竹便輕聲細語道:“不是都讓你們回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你身上傷還沒痊愈呢,快回去吧。”

玉竹清澈的眼眸中沒有絲毫波瀾,本就清冷的人為這冰天雪地添了幾分涼意,她麵無表情的注視前方語氣淡然的開口道:“連翹年幼,正是貪吃貪睡的年紀我哄她回房休息了。”

黎禮眼底笑意沉浮,嘴裡微微上揚並輕輕扯動嘴角說道:“你不過才比她年長三兩歲,怎得口氣像個大人模樣。”

玉竹低頭說道:“小姐適才不過八歲有餘,就莫要再打趣我了。”

“我不一樣,回去吧,這是我一個人的事情,你不必和我一起承擔。”黎禮深吸一口這沁人心脾的寒氣,溫柔說道。

“小姐說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玉竹將目光移到黎禮身上。

聽到這句話後的黎禮回首與玉竹視線交彙的瞬間,她們不約而同的眉眼含笑,透露著無言的默契。

兩小的人兒就在這中堂前跪地筆直,紋絲不動,漸漸的青石磚又覆蓋一層薄薄的積雪。

“夫人,外頭天海地凍的,她們還這麼小,您看…”跟隨林青羽的周婆勸說著。

“她們午膳用過沒?”林青羽一邊擺弄手中的針線並側頭看看窗外的兩人,一邊詢問周婆。

“還沒呢。要不要婢子將她們叫起來去用膳?”周婆輕聲的詢問著林青羽。

林青羽有些焦急的將手中的未完成的縫製品扔到烷桌上,憤憤說道:“不叫,一個兩個的都不讓我省心。”

林青羽從籃筐最底下取出一副護膝遞給周婆,“把這個拿給遠安吧。”周婆領命欲要轉身,林青羽連忙叫住:“等等,櫃子裡有一件吉光裘和兩件青狐裘本是過年要送她們的,你先拿過去給她們披上,讓她們快些去用膳吧。”

“哎,夫人仁慈,婢子馬上去叫她們。”周婆一遍說一邊慈祥的笑著。

從主屋出來的周婆呼出得白氣瞬間凝成水霧,感受到惡寒的周婆拿著裘衣加快腳步來到中堂門前。

看著眼前的兩個小人兒耳鼻泛紅,唇齒間呼出的水霧已變得極少,身姿依舊□□。周婆立刻蹲下將吉光裘包裹在黎禮身上,又將玉竹也圍在青狐裘下。周婆一臉擔憂語氣溫柔:“傻孩子們,快些起身用膳吧。”

聽到此話,黎禮麵漏欣喜看向周婆:“阿婆,可是母親允諾我了?”

周婆一臉為難地說道:“小姐,你母親不讓你習武自然有她的道理,況且你現在還這樣小,怎麼能受的了那樣的苦。”

得知母親並未允諾她,黎禮臉色有些失望,轉而似乎想到了什麼,扭頭說道:“玉竹,走吧吃飯。”玉竹有些沒反應過來,下意識的回答:“是……啊?”似是有些不解。

黎禮起身拉起玉竹,笑到:“人是鐵,飯是鋼,既然母親未斷我們的糧,我們吃就是。”

粗重的喘氣聲從拱門中的出現,連翹正捧著砂鍋小步向她們跑來,臉頰通紅氣息還未平穩道:“小姐,奴婢睡過頭了對不起。”

連翹順勢跪在黎禮麵前,周婆迅速將手中餘下的狐裘披在連翹身上。連翹連連擺手“使不得,這裘衣如此貴重。”周婆道:“這本就是夫人要送你們的新年禮物,用來禦寒的衣物。”

黎禮將連翹替緊了緊衣物將她扶起來:“我不是同你講過,不要一口一個奴婢,在我這裡不分尊卑,你就是你自己。”連翹水汪汪的眼睛看向黎禮和玉竹點點頭:“那你們快些趁熱把雞湯喝了暖暖身子。我這次管著自己嘴了,沒舍得喝。”

飛雪並未停止,黎禮抬頭看著落雪,左右思索一番:“走,回房吃吧。阿婆我們先回去吃飯了。”說著接過連翹手中的砂鍋,喚玉竹連翹跟著。周婆欣慰的看向她們,見她們身影遠去轉身回到自己的主臥。

“我以後再也不貪睡了。”連翹委屈的道。黎禮勾手蹭了蹭連翹鼻子,安慰道:“是我不想連累你們。”

玉竹也安慰道:“你自小體弱多病,我沒叫你也是怕你身體受不了。”

連翹委屈道:“那你們可不要再丟下我了。”

黎禮牽起玉竹連翹的手:“不會不會,以後都不會丟下你們,吃飯吧,吃完我們繼續去跪。”

玉竹連翹點點頭。

周婆來到林青羽這稟報消息,林青羽將手中的棉織品換成刺繡,心情似是說不出道不明的感覺:“隻一晌午的功夫便撐不住了,習武又怎可能會堅持下來。”話音未落,窗外三個小人便不緊不慢的出現在中堂門前,這次倒是聰明帶上了厚蒲團,又添了禦寒衣裳,跪也要跪的舒服。

三人整整齊齊的跪在庭院中,林青羽放下手中的刺繡,起身將窗口微微打開,透過開口看向跪著的她們。林青羽終是鬆了口。

不久後,黎遠安為黎禮尋來一個較為古怪的師父,平日裡隻在辰時見一麵,而給黎禮的要求除了紮馬步就是紮馬步,連翹早已經嫌太過枯燥乏味便開始躲起了懶。耐得著性子的且有武術基礎的玉竹倒是願意陪著黎禮日複一日堅持訓練。

月餘後黎禮見師父來,帶著些天真爛漫笑容向師父打招呼:“師父早啊,今日需得幾柱香的馬步呀!”

師父雙手背在身後臉上並無過多表情的回答道:“今日不加時長,馬步基礎上訓練臂力。”順勢指了指向旁邊的水桶。

“天呐,師父今日話超過了兩句,既如此不知師父可否透露一下自己的名號,這都快認識兩個月了我還不知如何稱呼師父。”嘴角掛著笑意邊說著話,一邊拎起水桶開始紮馬步。

中年人一身玄色素衣,小麥膚色,身材魁梧,要比父親還要健壯幾分,一眼便知是戰場上的精兵良將。額發間夾雜著幾根銀絲,眉宇間有一條疤痕,切斷了眉毛的走勢,卻給他平添了幾分野性,眼神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凶狠,讓不認識他的人越發不敢靠近。

他話不多,臉上也鮮少有表情,經常會做出一些同他長相極為不符的行為,會給黎禮帶些可愛的小物件,譬如今日會帶著木雕小虎頭,明日會帶幾串糖葫蘆,每日都不重樣,起初黎禮還不敢收下,漸漸的便卸下了防備,後來便不覺得他是凶很殘酷,冷漠無情之人。黎禮便大著膽子,問出了這麼久以來的困惑。

未時隻聽他幽幽說道:“雲惟淵。”三個字,話起話落沒有多餘的字,也不夾帶任何感情。

雲氏一脈乃是皇室大姓,前朝雲祈皇帝為嫡親係,惟字輩乃是皇室宗親一脈,黎禮想到這不免好奇一個親王為何會屈尊來黎府教她這個幼童。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好奇心,她將疑問打消,謹記父親告誡她的話,有些事不該她知道的不可過問,需要她知道的事自然會有人主動說出來。

手臂處傳來的酸痛感讓黎禮思緒收回,幼小的身軀搖搖晃晃卻依然拚死堅持。

兩柱香的時辰過後,

“雲師父,為何今日的訓練有些讓人呼吸不暢,我感覺自己眼前有一片星星。。”黎禮感受到一陣頭暈惡心,好像缺氧了。

“氣息不穩很正常,今日就到這吧。”話畢他從腰間拿出一袋糖果放到黎禮的小手上,轉身就離開了。

雲惟淵已抬腳離開,黎禮在他身後俏皮的揮動雙手用明朗的聲音喊道:“雲師父,明天見!”

待雲惟淵走後,連翹已經累到席地而坐,黎禮將幾顆糖果倒入掌心,小心數完並平均分開遞到玉竹連翹手中,深呼吸一口氣,轉身回到剛剛的位置繼續訓練,玉竹則跟在黎禮身側一起訓練。

這樣的乏味的日子過了半年之久,雲惟淵逐漸向黎禮傳授簡單的武功。黎禮也出奇的聰明,一學就會。

雲惟淵將招式施展一遍,黎禮腦海中能很快的根據動作逐幀分析出平衡點,發力位置,甚至能直接計算出雲師父的出拳速度與抬腳時間,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將物理學和數學用在拳腳上。

簡單的招式對黎禮來說,學起來就像在做小學生的解決問題,毫無難度可言。

如往常一般的招式動作,黎禮做了成千上百遍沒有吐苦水,耐不出性子的連翹到是先撂挑子不乾了。

雲師父沒有批評,而是出奇的問出:“你們若是遇到比自己強大的對手,要如何做?”

連翹不假思索的回答:“跑唄。”

玉竹則是眼神堅定,態度堅決:“戰。”

雲師父看向黎禮,黎禮左手托著右臂,啃著右手拇指若有所思,突然似是靈光一現:“若是對手過於強大,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掉,為了自己生命做保障,肯定是要用些手段的。”

“說說看。”雲文淵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