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主上,戲子已到,台子也已經搭好了,但請主上吩咐。”
陰暗的房間內,隻有幾盞幽幽的燭火在燃燒,一名身穿黃衣男子垂眸看向正跪著他的暗衛,修長如玉的手指在金絲黃花梨扶手上輕敲。
明明是細微無比的聲音,可在這間連水滴落下聲都宛若炸雷一般的房間,男子所發出的聲音如同重錘一般敲擊在暗衛的心頭上。
一下,一下,似乎是在思考亦或是審判前的鐘聲。
就在暗衛等待得冷汗都要低落至地上之時,上頭終於有聲音穿來。
“那就讓我看看,作為他們的孩子是闖出一片天地還是重走當年的老路吧。”
“是,主上。”
恭敬的行了一禮,暗衛並沒有就此退下,反而略帶猶豫,似乎是還有事情並未稟報。
在黃衣男子那極具壓迫的眼神下,暗衛也不在猶豫。
“還有一件事,瀟小姐她……”
黃衣男子揮了揮手:“此事暫時不用管,你隻需盯緊另外兩位即可。”
“諾。”
……
“秦大娘,我們回來了,今日都做了些什麼好吃的?”
剛進大門,瀟湘月便高聲詢問起來,秦三朗也特彆興奮朝廚房跑去。
聽到聲音的秦大媳婦抱著嬰孩從房裡走出:“瀟姑娘你終於回來了,今日做了你最愛吃的蛋羹,還有炙肉……”
“今日怎地突然間做了那麼多?是有什麼好事嗎?”
炙肉她之前聽秦大娘說起過,秦三媳婦平日裡頭啥飯都做得一般,甚至可以說是有點難吃,因為她總在彆人教好的基礎上,加入一些自己喜歡的東西。
包括但不限於豆腐,花椒,油菜,菜乾啥的,若是有個先後順序倒也無妨,但出鍋時往往都是一鍋大亂燉。
不過日常飯食秦三媳婦雖做得不好,但炙肉一項最是厲害,瀟湘月聽秦大娘說過,秦三媳婦以前是乾殺豬行當的,炙肉的手藝想必就是那時候練出來的。
看著眼神不斷往廚房瞟去的瀟湘月,秦大娘十分興奮:“當然是有好事了,拍賣會上的事情我都聽秦大朗說了,瀟姑娘好生厲害,在那麼多達官貴人的圍攻下仍舊十分淡定的哩。”
被誇得有點不適應的瀟湘月當即抬腳往廚房走去:“還好吧,對了你們可吃過飯了嗎?”
聽到聲音,正在盛飯的秦二媳婦扭頭一看,發現是瀟湘月後頓時眉頭一挑:“還沒呢,掌櫃的不回來,我們那能安心吃飯。”
那矯揉造作的語氣給瀟湘月整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戳了戳秦二媳婦一臉無奈:“得得得,就你這張嘴啊——”
被‘凶’了的秦二媳婦也不惱,反而從鍋裡拾出一塊被烤得金燦燦的鍋巴遞給瀟湘月。
“試試?”
這無比熟悉的場景令瀟湘月不由的想起自己小時候,那時爺爺也是這般將一塊鍋巴遞給纏著他不放的自己。
也不知道爺爺現在過得好不好,想沒想我,算了,還是不想比較好,爺爺現在身體不好不能憂思過度。
瀟湘月拿過鍋巴,正準備入口,卻感覺到自己的衣服有輕微的拉扯感,低頭一看又是一個小娃娃,正直勾勾的盯著自己手上的鍋巴。
看著他那眼巴巴的小眼神,瀟湘月的壞心眼子頓時就起來了,揮了揮手上的鍋巴。
小孩子的眼珠子就這般隨著轉動,看著煞是好玩。
旁邊正忙著將飯菜往桌上端的秦二媳婦完全沒注意到瀟湘月都做了什麼。
“我…我……”
看著近在眼前卻怎麼也拿不到的小孩,急得眼淚都要憋出來了,伸長胳膊踮起腳來扒在瀟湘月的身上努力往上夠。
隻可惜,在麵對如同鴻溝一般的身高差下,隻要瀟湘月不放水,這小孩子想拿到她手上的鍋巴宛若天方夜譚。
瀟湘月晃了晃手上的食物,居高臨下的看著麵前的小孩,時不時還‘好心’的往他距離不遠的手上放。
“想吃嗎?想吃就先喊聲姐姐來聽聽~”
“我,我要……”
“不行哦,你還沒喊姐姐呢。”
就在瀟湘月這邊逗得正開心之時,秦三媳婦走了進來,看著自家小娃娃都瀟湘月逗得都發出嚶嚶聲了,一時之間有些好氣又好笑。
氣的是她這小娃怎地隻惦記人瀟姑娘手上的,桌上的那好些是一個都沒見著啊,笑的是她發現自家這小孩似乎也挺好逗的。
之前忙,都將他丟給了自家兄弟幫看著,自己還沒正經帶過他幾日。
“瀟姑娘,吃飯了,小四朗也該去洗手了。”
似乎是知道自己要被娘親帶走,拿不到鍋巴了,硬生生的憋出了“姐姐”兩字。
聲音雖小且含糊不清,但瀟湘月還是聽到了,當即將手中的鍋巴遞了過去。
看著破涕為笑的秦四朗,瀟湘月掏出手帕給他擦了擦臉後便叫上秦三媳婦一起去吃飯了。
飯桌上除了瀟湘月最愛吃的蛋羹和炙肉,還有鮮嫩多汁的筍子以及一碗野菜湯。
飯後,瀟湘月並沒有立刻回房,而是讓秦老太將家裡人喚了過來,商討一番接下來的事情。
從今日的拍賣會來看,對麥稈畫感興趣的人雖有,但也不是很多,畢竟樣式精美的麥稈畫不僅需要時間製作,所花費的銀子也是一筆不菲的數目。
但用麥稈製成的發簪就不一樣了,它們樣式小還輕便,所耗時間不多且物美價廉,許多女子對此物還挺感興趣的。
原本瀟湘月隻想著製畫出售,發簪那些東西都是秦家媳婦為了練手拿廢料做的,原本隻是想做個裝飾彩頭,不曾想竟受歡迎到此地步。
她瀟湘月也不是那等鳩占鵲巢之人,誰做的東西自然就讓誰拿大頭。
瀟湘月想將未來發簪首飾一類的麥稈製品托付給秦家,可剛說完,秦家一群人便朝她跪了下來。
見到他們齊刷刷的搖頭,瀟湘月滿臉疑惑:“你們這是要做什麼?能多賺銀子的事情為何要拒絕?”
秦老頭滿臉嚴肅的對著瀟湘月行了一個大禮,語氣中也是滿滿的恭敬及痛心。
“瀟姑娘你能教我們手藝就已經是對我們家有著救命之恩一般的情誼,為你多做事是應該的,怎能再從你這裡拿走份利,這跟那忘恩負義自立門戶之人又何差彆。”
說完秦家人對著瀟湘齊齊磕頭,希望她能將之前的話收回去。
瀟湘月不能理解他們的行為以及話裡的意思,但她還是努力用勸秦家收下這份利益。
聽著院子裡頭傳來小孩子嬉戲歡樂的聲音,瀟湘月話語裡頭都帶上了幾分沉重:“除四朗外,他三個哥哥也不小了,早該到了上私塾的年紀了吧?”
一下子,本來還七嘴八舌勸瀟湘月打消想法的秦家眾人頓時安靜下來,麵上也出現了片刻僵硬。
秦家媳婦臉上更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
房內靜悄悄的,隻聽見眾人那沉重呼吸聲。
最先忍不住開口的是秦二媳婦:“瀟姑娘,您願意讓他們去學堂?”
瀟湘月一臉疑惑的看向秦二媳婦,她什麼時候說過不讓他們那幫小孩子讀書?
對上她那滿是迷茫的臉,秦老太出聲解釋了起來:“最開始我們以為您是想養家奴,成為家奴後生下的小孩便也是家奴,是入不了學堂的……”
經過秦老太的解釋,瀟湘月大致明白了他們之前為什麼說那些話了,原來是理解出了問題,果然,教育還是很重要的,不然連人正常說的話也聽不懂。
知曉原因的瀟湘月又重新解釋了一下他們的關係,以及獲得首飾份例的好處。
雖然一開始秦家老太還是拒絕,但在瀟湘月一句想她以後的孫子孫女們隻能過著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給震住了。
在幾個媳婦的勸動下,秦老太最終還是點頭應下了。
隨後他們便將在外玩鬨的孩子們喚了回來,告知了他們這個好消息,在眾人的歡呼雀躍聲中,瀟湘月悄悄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關上房門後,瀟湘月又打開窗戶,看了一眼周圍確認無人跟來後,她這才從層層疊疊的裙擺下翻出一個荷包。
將裡頭的銀票一股腦的往床上倒,開始數起錢來。
一張。
兩張。
十張。
……
看著自已手上份量逐漸變得厚實的銀票,瀟湘月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雙眼高興得都眯了起來。
沒想到貧苦生活了半輩子的她,竟然還有一夜暴富的一天,這麼多錢她要拿來做什麼好呢……
投資?買房買地?
這個也不知道行不行,畢竟是在長安,這裡可是寸土寸金的地界,自己這銀票看著雖多,但實際用起來怕是也買不到什麼好地。
要不自己再開個小吃店啥的,以前看小說的時候,裡頭的那些穿越者就屬吃食成本低來錢快,自己或許也能效仿一番。
想到這,瀟湘月當即決定明日去廚房試試,若是能做成自己成為長安首富怕是指日可待。
對了,明日還得檢查一番秦家的手藝學得如何了,若是沒達到要求,自己就還要忙上一陣子,話說怎麼都是秦家媳婦在製東西,那些秦家漢子最近好像也沒怎麼乾活,是在偷懶麼。
這可不行,待到明日醒來自己一定要好好監督一番,她這可容不下混吃等吃,靠女子過活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