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1 / 1)

“啊?…那倒不是…”

當今皇帝子嗣單薄,僅有三位皇子和一位公主。太子居於東宮,三皇子尚且年幼,今年才滿三歲,京城確實隻有一座王府。

清尋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旋即問道:“師姐去王府做什麼?”

桑玉盯著清尋看了片刻,總覺得阿尋有些不對勁。

“王府的高統領親自來我們醫館,請我去府中為護衛們看診。”

清尋點了點頭,沒再多問。

她心中大約猜到了幾分。崔珩被她提前救了,並無大礙,但那些忠於他的手下可就不一定了。

京城是天子腳下,名醫雲集。更何況,王府的病人,還能請到宮中的禦醫。

然而,師姐卻這麼謹慎,寧願帶她這個隻懂些皮毛的新手,也不願讓其他大能給她打下手。一定是此人已經性命垂危,需得用一些非常的治療手段才行。

倒是巧,她原先還擔心崔珩把她忘了呢,沒想到這才過去沒兩天,就又要見麵了。

—— ——

酉時剛過,高統領便準時帶人登了門。

高統領名喚高達,身形魁梧,麵容剛毅,滿臉絡腮胡,一身肅殺之氣,一看便知道是上過戰場,見過真章的。

然而此刻,他卻規規矩矩的跟在田也這個小孩身後進入廳中,向桑玉和清尋抱拳行禮。

王府的護衛統領在外可是能領軍的一方將領,官至正三品,便是如今的季逢昌見了他,都得彎腰行禮。可是此時,他卻對著兩個平頭老百姓行禮,嚇的清尋和桑玉立馬站起身,躬身回禮。

清尋心中驚歎:師姐這救的哪是王府的護衛啊,這怕是崔珩的心肝吧!

清尋這邊還在感慨師姐的厲害,但另一邊的桑玉此時卻比她還要惶恐。

她統共去過王府兩次,雖說高統領每次也都對她禮遇有加,但哪裡對她行過這麼標準的禮?

桑玉試探著開口:“高統領,王府可是又進了更危急的病人?”

“嗯?”高達有些疑惑,但轉瞬間他便明白了桑玉的顧慮,朗聲笑道:“桑大夫,你身邊這位,可是慕清尋,慕姑娘?”

桑玉有些懵的點了點頭:“正是我師妹。”

“那便沒錯了!慕姑娘是我們王爺的救命恩人!”

桑玉聞言,驚訝的看向清尋。

但她雖驚訝,卻不懷疑。雖不知阿尋什麼時候成了王爺的救命恩人,但這個解釋她卻是完全相信的。阿尋在門中時,便經常救濟一些受難的百姓,還特意為此開了好幾個善堂。

高達滿臉感激,對著清尋又鄭重行了一禮:“慕姑娘救了王爺,便是我們王府上下的大恩人!”

清尋連忙擺手道:“高統領快快請起,民女怎敢受您的禮。”

隨後,她又裝作一臉懵懂的問道:“隻是,民女進京不過三月,未曾有幸得見王爺貴顏,不知,是哪一位?”

高達自然明白慕清尋為何如此疑惑。殿下一回府便派人去查了她,已經知曉她平日裡經常救人,確實認不出哪一個是殿下。倒也巧,若是一般人,還不一定能這麼快查到,但慕清尋可是濟安府的名人,在當地民眾呼聲極高,這才一問一個準。

高達笑道:“慕姑娘可是忘了幾日前的璟先生了?”

“璟先生?”

“!!!璟先生是王爺?”清尋驚訝的捂住嘴,滿臉震驚,演技斐然。

桑玉也很驚訝,師妹前幾日確實救回來一個叫璟的男子,還特意讓雲溪來請她去為那位璟先生看病。但當時他拒絕了,她自己也在醫館忙了一天,累極了,沒去看。沒想到師妹救了那麼多人,這次居然救了王爺……

這邊,清尋終於平複好了心情,不好意思道:“不過舉手之勞罷了,王爺沒事就好,高統領不必如此。”

高達搖了搖頭,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什麼。

這位慕姑娘可能不知,殿下當初究竟陷入了怎樣的險境。若非她及時出現,殿下現如今怕是……

高達瞬間渾身冰冷,不敢再往下想。

……

熠王府,南側,一處小院內。

付陽站在房門口,視線時不時看向院門口,焦急的來回踱步。

終於,一刻鐘後,院外有了動靜。

付陽一看見桑玉,忙迎上前,聲音裡帶著急切:“桑大夫,您可算來了!墨馳不知道怎麼了,又開始發熱了!”

桑玉一邊往屋內走,一邊問道:“人醒了嗎?”

“醒了,喂了您留的藥,又睡過去了。”

說話間,桑玉已經來到了床邊。她掀開墨馳身上的被子,解開他已經被汗水浸透的寢衣,伸手往他心脈處探去。

清尋站在一旁,見床上的青年全身泛著紅紫,瞬間意識到此人可能是中毒了。而且,還是很厲害的毒,否則師姐的神情不會這麼嚴肅。

桑玉仔細檢查了一番,發現隻是外傷引起的發熱,微微舒了口氣。

她起身麵向幾人:“兩位先出去吧,我師妹留在這便可。”

付陽和高達顯然已經十分信任她,桑玉一開口,兩人便立馬退到了屋外,還不忘順手帶上門。

“師姐,我能做什麼?”

她九歲便入了門,經常跟著師姐外出巡診,看都看會了不少。隻是,她對這方麵並不感興趣,一心想著做生意賺錢,便沒去鑽研。時至今日,也就能看個頭疼腦熱。

桑玉已經打開了自己的藥箱,開始搗鼓那些瓶瓶罐罐,聞言抽空回她:“彆讓他醒來,我怕他撐不住。”

懂了,物理外掛,強行讓病人酣睡。

清尋同情的看了一眼床上一無所知的人,這得是受了多重的傷,才能讓師姐的昏睡藥都失效,還要借助外力啊。

……

兩個時辰後,清尋一言不發的打開了門。

外麵高達已經不在了,付陽坐在走廊邊上,手中的劍撐著下墜的身體,看著似乎已經睡著了。

但門“吱呀”一聲被推開的瞬間,他立刻挺直了脊背,幾步便移到了桑玉麵前。他緊張得咽了咽口水,聲音有些沙啞:“…怎…怎樣了?”

桑玉精神高度集中了那麼久,已經精疲力儘,後麵的縫針還是清尋幫她完成的。但此刻她還是努力打起精神回應道:“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後麵好好靜養著便是。”

付陽聞聽此言,頓時欣喜若狂,手足無措的圍著桑玉轉了好幾圈,這才注意到她滿臉的疲憊。他連忙道歉:“對不住桑大夫,我…我太激動了。”

桑大夫進去兩個時辰,他除了中途進去添燈,便一直守在門口,天知道他有多心焦!他真怕墨馳這家夥挺不過去……

付陽深吸了口氣,平複好情緒,繼續說道:“殿下已經吩咐過了,桑大夫和慕姑娘今晚就住在王府。您家那邊也已經派人去通知過了。您二位先下去休息,一會兒吃食就會送到房裡,明天殿下還要自招待你們。”

桑玉實在是太累了,也不想多說其他,隻是點了點頭,感激道:“多謝王爺體恤。”

清尋看了一下午的內外科手術,此刻也隻想休息。好在之前派無衣回季府遞了消息,否則後麵回去還要應付於秋母女,想想都頭大。

付陽還完禮,恭敬道:“二位隨我來。”

清尋救了主子的命,桑玉救了下屬的命,此刻這對師姐妹在王府裡的地位是直線起升,走到哪裡都受人注目。

兩人回了房,看也沒看桌上的佳肴,衣服也沒脫,就這麼直挺挺躺床上睡著了。

服侍的丫鬟們也不敢打擾她們,悄悄撤走了飯食,熄了燈,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

天光大亮,窗外傳來幾聲清脆的鳥鳴,婉轉靈動。陽光透過薄紗的窗帷,灑下一片柔和的光暈。

清尋翻了個身,床榻上的錦被隨之滑落。過了許久,涼意席卷全身,清尋微微蹙眉,緩緩睜開了眼睛。

醒了醒神,清尋坐起身來,目光掃到了床邊矮幾上疊放的衣裙。

暗香端著盥盆進來時,清尋已經坐在了梳妝台前。昨日取了釵環,頭上光禿禿的什麼飾品都沒有,導致她想紮個馬尾也無從下手。隻好翻了翻此處妝台,取了一條發帶。

“慕姑娘,讓奴婢來吧!”暗香快步上前,接過了清尋手中的發帶,重新開始挽發。

清尋索性放開手,由著她擺弄。自己手笨,在古代待了這麼久,依然隻會紮個簡單的馬尾。

本以為王府的丫鬟也同季府的一樣,會搞的自己頭上花團錦簇。可誰知她隻是用了清尋剛才選的那條青色發帶,又添了幾條同色係的發繩,編了一個側麻花辮。

清尋身上是青色漸變的襦裙,搭配著這條同色係的大辮子,清新淡雅,仿佛這不是初秋,而是春日。

暗香見慕姑娘似乎很滿意她的手藝,輕聲笑道:“昨日見姑娘雖束著繁瑣的發髻,但卻未曾佩戴釵環,想必是喜歡簡約樣式,奴婢便鬥膽這樣設計了。”

如此小清新的打扮,清尋倒是頭一次。大清早看著這樣的自己,心情都好了不少。

“你手藝真好!你叫什麼名字?”

暗香屈膝行了一禮,語氣輕快地回答:“奴婢暗香。”

“暗香?好名字!”

暗香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頭,輕聲道:“多謝姑娘誇讚。姑娘現在可要去花廳?桑大夫去看墨侍衛他們了,想必這會也已經在往過走了。”

清尋點了點頭:“那我們也走吧。”

……

清尋到花廳時,桑玉已經到了。

清尋走進去時,明顯感到氣氛有些沉寂。一道極其強烈的視線自她出現便一直跟隨著自己,清尋順著視線看過去,瞬間捕捉到了自家師姐眼中明晃晃的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