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眾人紛紛奇怪的看向她。
季嫣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立馬收好臉上的表情,嗔怪道:“爹爹,你偏心!姐姐剛回來您便要將曾經許給我的院子給她,這也便罷了。可為何姐姐便能從府衛中挑護衛,我就隻能用些普通的護衛,您這也太偏心了。”
季逢昌被她這副小女兒作態逗樂了,完全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你當初不是嫌棄那院子太偏嗎,如今怎麼又鬨了起來?若不然,便讓你姐姐住瓊華閣,你去住茶花小院?”
季嫣軟聲道:“爹爹~院子給了姐姐便給了,可那府衛,嫣兒可不依!”
季逢昌笑道:“本就是等你及笄時要給你安排的,如今既是撞上了,那改日,你便與你姐姐一同挑選吧。”
季嫣上前抱住他的胳膊,撒嬌道:“爹爹最好了!”
清尋看完這場父女情深的戲碼,無聊的打了個哈欠。索性又直接進入了放空狀態。
季逢昌安撫好小女兒,又轉向於秋,聲音柔和了些:“夫人,尋兒剛剛歸家,你便多費些心照顧她。”
然而,於秋似乎心不在焉,不知在想些什麼,半天都未回應。
季逢昌臉上有些掛不住,正想再喚她幾聲時,季嫣忙出聲打了圓場:“爹爹,娘可能身體不太舒服,便讓女兒來安頓姐姐吧。”
季逢昌臉色稍緩:“還是薇兒貼心。”
“隻是你年紀尚小,怕是經驗不足。若有什麼拿不準的,便去問你母親,或者去尋梅姨娘,她心思細膩,定能幫上你。”
季嫣聽到他提及梅姨娘,眼底飛快閃過一絲暗光。
她晃了晃季逢昌的胳膊,語氣嬌軟:“爹爹~您貫會小瞧嫣兒!前些日子嫣兒還在詩會上奪了魁首呢,您忘記了嗎?隻是些內務罷了,又有何難?”
季逢昌愛憐的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朗聲笑道:“是是是!爹爹的嫣兒自然厲害!”
正堂裡,一邊是孤影伶仃,一邊是其樂融融。那被冷落的姑娘站在那裡,低垂著頭,讓人看不清她此刻的神情。
季淩目睹了這一幕,心中不禁對這位新妹妹的評價又上了好幾層。
這女子一來便讓爹娘之間起了齟齬?,如今看到小妹如此挑釁,她竟依舊能麵不改色,當真是心機深沉。
往後這府中,恐怕是難以安寧了……
……
熠王府。
王府出了叛徒,奚珩一回府便處理掉了一些人,於是,人本就不多的王府便顯得更空曠了。
付陽外出歸來,正準備去書房稟報事務,卻在門口遇到了憂心忡忡的紅影。
他不用問就知道殿下又忙著處理公務,沒有用膳。
平常在這種時候,他是不敢幫腔的,但今天……
付陽遲疑了片刻,收回準備推門的手,出聲道:“紅姐,你去將飯熱一熱吧,殿下待會兒說不定會吃。”
紅影狐疑的看向他:“為何?我都催了三次了,殿下也沒移身。”
付陽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他總不能說,自己直覺殿下聽到慕姑娘的消息後,可能會暫時擱置公務,想起要吃飯吧?
這實在太牽強了……
“哎呀,你就先去把飯熱著唄,說不定殿下一會兒就叫呢。”
付陽說不清楚,便撂下這麼一句,徑直推門進了書房。
紅影雖不明就裡,但還是聽了付陽的話,轉身去了廚房。
付陽快步走到書案前,行完禮,語氣激動道:“王爺,您果真料事如神!曾侍郎外室宅子裡的那本無字書,竟然真是個賬本!”
奚珩伏案處理公務,聞言頭也沒抬,隻淡淡應了一聲。
付陽壓低聲音:“王爺,賬本裡提到的那些人…”
“暫且不動。”
“是!”
付陽說完此事,又提起了慕清尋。
他餘光一直聚焦在自家主子身上,細細觀察他的反應。
“殿下,慕姑娘的事,也有進展了。”
崔珩筆尖微頓,旋即又似無事發生般,繼續翻閱公文。
付陽注意到這點,心中頗為驚訝。他之前雖沒有貼身跟著殿下,但對自家主子的性情卻很了解。
殿下表麵上看著溫和,但骨子裡卻是冷冰冰的,鮮少有人能真正牽動他的情緒。而此時,卻因為他提了一句慕姑娘,有了不一樣的反應。
付陽突然十分好奇,那慕姑娘到底有何特彆之處,竟讓他家殿下另眼相待?
不過,能避開太子的眼線,將殿下救回京城,能力肯定不俗。就是不知這模樣……
奚珩久等不到他的下文,疑惑地抬頭看去。
付陽忙拋開已經繞遠的思緒,繼續道:“今日辰時,她去季侍郎府上認親了。”
奚珩訝異的挑了挑眉:“認親?”
“是,好似慕姑娘是季侍郎流落在外的女兒。”
說到這,付陽的神情突然嚴肅起來。
“殿下,季侍郎是太子的人,會不會…”
奚珩沒有立即回他,隻是調整了身姿,仰靠在椅子上,眸光微斂。
良久,他才緩緩開口:“是與不是,日後自會見分曉。”
付陽彙報完了正事,本應離開。但他轉念又想到崔珩的身體,還是硬著頭皮提醒道:“殿下,屬下方才看見紅姐在門口,您可是還沒用午膳?”
他本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卻沒想到真能成功。
公務處理的差不多了,崔珩才注意到午時早已過了。
他揉了揉眉心,開口道:“去傳吧。”
“哎!”付陽開心的出了門,去後廚通知紅影這個好消息去了。
……
季府,茶花小院。
清尋懶洋洋的癱在竹椅上,愜意的感受著空氣中的花香,不知不覺竟睡了過去。
午時雖過,但初秋的太陽依舊很灼熱。
院子裡,丫鬟們已站了近兩刻鐘,卻始終不見新來的那位二小姐喚她們。
領頭的翠兒實在忍不住了,怒聲道:“二小姐!我們都是夫人院裡的,你剛回府就如此苛待下人,不怕老爺知道嗎?”
一時氣急,翠兒也忘了三小姐讓她們冷待這女子的囑咐。
她翠兒也是夫人院裡得臉的丫鬟,若非想在夫人和三小姐麵前討個好,她哪會主動接下這苦差事!
不過一個半路冒出來的鄉下女罷了,還不知是不是老爺的親骨肉呢,就在這擺起了小姐的派頭。
清尋被這刺耳的聲音吵醒,心中頓時湧起一股躁意,往常清亮的眸子裡都染上了火氣。
雖說她本就等著有人冒頭,好找個由頭將她們打發回去。但是,她真的很討厭彆人打擾她睡覺!!
翠兒見上麵的人有了動靜,視線毫不避諱,直直迎了上去。可下一瞬,她便雙腿一軟,癱倒在地。
她想不到,為什麼一個鄉下女會有那樣重的殺氣……
翠兒是季府的家生子,她見過的最可怕的事情,也不過是主人家的怒火。然而,清尋這種混跡江湖多年的氣勢,卻是她從未領略過的。
其餘的人本來還等著看好戲,卻沒想到一向強勢的翠兒竟然會是這樣的反應。皆都愣在原地,奇怪不已,但也沒人敢再做出頭鳥了。
清尋起身掃視了一眼那些各懷鬼胎的丫鬟,懶得再跟她們糾纏,直接開口趕人。
“我這不需要你們,哪來的回哪去吧。”
她語氣冰冷,隱隱帶著威壓。
丫鬟們沒想到她居然有這樣的膽量,但被慕清尋的氣勢所懾,她們也不敢出聲反駁。
然而,人群中總有那麼一兩個沒眼力見的。
其中一個丫鬟剛扶起翠兒,便迫不及待的出聲指責清尋:“我們來這是三小姐的意思,你這是要公然跟三小姐對著乾嗎?”
她趾高氣昂,完全沒有注意到被她扶起的翠兒,甚至都沒再敢抬頭看清尋一眼。
“滾!還需要我再說第二遍?”
慕清尋的聲音比剛才更冷,她輕飄飄的視線落在剛才那個丫鬟身上,生生將她壓沒了聲音。
眾人麵麵相覷,有了翠兒的前車之鑒,她們終究還是不敢再跟清尋對著乾,隻得灰溜溜的離去。
“宿主,你把她們都趕走了,誰來伺候你啊?人家彆的小姐都是呼奴使婢的,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多沒麵子。”
清尋冷哼一聲:“放一堆眼線在身邊,是生怕自己死的不夠快嗎?”
小福不放心道:“那如今你都是小姐了,身邊總不能沒有人吧?要不還是把雲溪接進來…”
說著,它見清尋快步往外走,不由奇怪道:“你去乾嘛,走這麼快?”
“找季逢昌。”
告狀這事還是得趕在前麵,比較有優勢。
小福‘哦’了一聲,認同道:“確實得讓他給你再派些人。”
前廳,季逢昌剛送走客人,馮管家便匆匆進來通報:“老爺,二小姐來了。”
話音未落,清尋便已進了門。
季逢昌一抬頭,便看見二女兒滿臉淚水,不禁驚問:“尋兒,你這是怎麼了?”
清尋不語,隻一味掩袖低泣。
季逢昌心中一沉,麵色一變,怒道:“難道是有刁奴欺主不成?”
馮管家心裡猛地一緊,他看了看低頭不語的二小姐,又看了看已經怒氣衝衝的老爺,連忙站出來勸說:“老爺,定是下人們不懂規矩,驚擾到了二小姐。老奴這就去查,看是哪些人如此膽大包天,竟敢欺到主子頭上!”
清尋心中冷哼,好一條忠心的走狗。
季逢昌沒理他,依舊盯著清尋,肅聲道:“尋兒,你來說!”
清尋擦掉眼淚,暗中翻了個白眼。老東西,這時候腦子倒是清醒了!
清尋腿一彎,順勢跪在地上,語氣悲切道:“父親,我知道我是鄉下來的,大家都不喜歡我。我不想丟了父親的麵子,此生還能見父親一麵已是知足,清尋這就自請離去,免得汙了大家的眼。”
季逢昌聽了她一番刨心露骨的話,心中的天秤已經不知不覺的傾斜了,語氣都不似剛才嚴肅。
“說什麼胡話,這裡就是你的家,你想回哪去?”
清尋頭也沒抬,喃喃道:“天下之大,自有我的容身之處。”
季逢昌右手重重拍在桌麵上,嚇得馮管家立馬跪趴在地上,哆嗦道:“老爺,您彆動氣,為了幾個奴才氣壞了身子不值當啊!”
“是啊父親,您彆為了女兒動氣,女兒受點委屈沒什麼,您的身體最重要!”
馮管家:……
季逢昌揉了揉眉心,開口道:“馮春,你去…”
他話說一半,便被走進來的季嫣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