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三月如羊而去,此時的春雨是真的貴如油,河南從故至今都是耕作大省,遼闊的平原提供了便利的條件。
瓦崗寨的人數漸漸多了起來,有糧才能養兵,而背靠汴水,又位於滎郡等富庶之地,瓦崗寨的糧食還是夠他們用的。
近來瓦崗寨小兵之間,以及各類後勤人員之間,都在傳著一個消息:“王者不死”的李密已經來到了我們瓦崗!
隻是大家還不確定是誰,紛紛猜測,有人說是翟讓,有人說是柴孝和,還有人說是何的曆……
消息不脛而走,傳到了寨主翟讓的耳朵裡。翟讓其實有點害怕,他本來就是想在這個亂世有吃有喝有兄弟,並不想把事情鬨得太大。
要是說之前他們的搶劫行為實在惡劣,卻也沒有李密一個人的名字惡劣,那是當今皇帝下旨要的人頭,普天之下,誰要是收留李密,那就是跟皇帝對著乾!
跟皇帝對著乾的,有幾個能有好下場?
柴孝和已經被叫到東寨,此刻房間裡麵就隻有兩個人。
翟讓走下去,給柴孝和倒了一杯茶,問道:“柴先生,關於這李密已經來到我們瓦崗的傳言,你怎麼看?”
柴孝和對於翟讓的尊敬很是受用,先是微微呡了一口茶,慢悠悠的道:“寨主,我認為這件事必須嚴肅對待,沒有李密,我們瓦崗對於朝堂來說就是小打小鬨的土匪,有了李密,我們瓦崗就是公然反抗朝廷,說不定會招來朝廷的平叛!”
翟讓心裡也是如此想的,聽到自己的謀士也是這麼說,瞬間就激動得上前去握住柴孝和的手,道:“那該如何是好?”
那柴孝和也不慌,任由翟讓抓著自己的手,想來已經是司空見慣了,道:“其實來這之前,就有一個人毛遂自薦說有辦法揪出李密,這個人寨主也是頗為欣賞,那就是我們的衛將軍,何的曆。”
翟讓哪管誰,喜笑顏開道:“那就讓他趕緊的吧。”
柴孝和起身就走,剛出門口就和何的曆碰了個對麵,眯著眼睛笑道:“何將軍,你真的有辦法揪出這個李密?”
瓦崗寨的消息其實就是何的曆放出去的,主要通過黃二在夥房隨口一說,小貓兒在藥堂那裡隨口一說,再加上張亮、寧海的推波助瀾,事情就紛紛揚揚起來。
何的曆眉眼彎彎,對著柴孝和打了個響指,道:“其實我已經知道是誰了,現在我要開始釣魚了。”
說著轉身就走,留下柴孝和站在廊下一臉懵,揪出李密跟釣魚有什麼關係?
何的曆叫上張亮和寧海,三人帶著兵器,氣勢洶洶的就往北寨走,目標很明確。
張亮有點猶豫,問道:“將軍,你確定那個李玄邃就是李密?這件事可千萬不能弄錯了!”
寧海提著刀走在何的曆身後,臉上的橫肉展開,活像是□□裡麵最瘋癲的那個打手,道:“張黑你要是沒那個膽子就回去,我跟將軍兩個人也可以!”
“你!”張亮瞥了一眼寧海,又對何的曆道:“寨主很欣賞那個王伯當,而那個李玄邃深得王伯當的信任,我隻是想讓將軍謹慎一點。”
一開始決定帶上這兩人,就是想讓一路上的人都圍觀過來,這兩個人要能力有能力要長相有長相,再一起行動,性格完全相反注定不會安靜。
看熱鬨是中國人民的傳統美德,看著氣勢洶洶的三人,眾人皆以為瓦崗寨將會發生械鬥,都忍不住跟著向前。
王伯當早已經收到消息,再加上之前那個謠言,以為李密的身份已然暴露,準備帶著李密逃跑。
可李密最終拒絕了,瓦崗寨是個好地方,他不想再逃了,既來之,則安之,說不定不是衝他來的。
見到何的曆拿著杆槍,王伯當趕緊上前,笑臉相迎道:“什麼風把我們的衛將軍吹來了?不知衛將軍光臨所謂何事?”
何的曆笑道:“王將軍不知道嗎?那我現在告訴你好了,把你們北寨藏的李密給我交出來!”
周圍人聞言,皆是齊齊驚呼,北寨的王伯當部隊皆是剛來沒多久的,大家對於他們沒有多少信任,何的曆剛一說立馬有人附和。
王伯當嘴角抽了抽,勉強笑道:“衛將軍說什麼呢?什麼李密,我們這裡哪有這號人?”
何的曆也不管王伯當說什麼,直接大喊道:“李玄邃,出來!”
張亮和寧海聞言,立馬作勢要衝上前找人,卻被王伯當的近臣攔住。”
王伯當作勢抽刀,沒料下一秒李玄邃就走了下來,示意王伯當受刀。
“何將軍果然不是庸才啊,能問問你是怎麼知道我是李密的嗎?”
何的曆朝張亮兩人喊了一聲,示意他們回來,盯著李密的眼睛道:“直覺。”
聞言,王伯當恨不得上前給何的曆一刀,那個強架勢,那個大嗓門,還有那明確的名字,是個人都得慌了。
倒是李密聞言微微一笑,道:“原來是這樣啊,那不得不說,何將軍你的直覺還真準,我就是李密。”
眾人聞言,皆是驚呼,不少人已經開始抱怨,為什麼要隱瞞?為什麼要害瓦崗,虧我們還那麼熱情的招待你們!
李密完全沒有感覺,此時他的注意力都在何的曆身上,果然人不可貌相!
王伯當握著刀的手已經開始微微發抖,臉色隨著周圍人的謾罵漸漸紅了起來,他知道是他們有錯在先,可是實在沒有辦法,除了瓦崗他們不知道還能去哪!
何的曆將槍扔給寧海,抬手作勢請李密跟著走一趟,同時回頭對王伯當道:“喂,走啦。”
王伯當聞言,以為是要趕他們走,還想回去收拾一下行李,誰知何的曆又說道:“就你一個人跟我走,找寨主,還不確定會不會趕你們呢!”
說完就走了,王伯當將刀扔給身邊近臣,跟在張亮的後麵。
李密不虧是差點拿下長安的人,心理素質強的一批,此時還在跟何的曆聊天:“何將軍你覺得此去我會有什麼結果?”
何的曆笑道:“吉。”
李密邊走邊回頭,又問道:“何將軍覺得我會是那個取代楊隋的人嗎?”
何的曆道:“謠言止於智者。”
李密又問道:“那為什麼民間會有這種讖言呢?”
何的曆道:“亂世之中,水深火熱,百姓需要希望。”
……
就在兩個人這一問一答中,幾人終於來到了演武廳,柴孝和早已經通知好眾人,翟讓已坐在首位不說,單雄信和徐世勣也已經早早落座。
見到何的曆真的帶著傳說中的李密前來,翟讓心中早已經留下感動的淚水,感慨何的曆簡直就是上天派給他的得力乾將!
“辛苦衛將軍了,等事情結束,給賞!”
何的曆拱手,隨後自覺走到徐世勣身邊,廳下現在隻有李密和王伯當。
徐世勣見到這動靜,微微蹙眉,小聲對身邊的何的曆道:“我發現你就像是一隻公雞,叫一聲就能吸引所有人的注意!這次鬨出的動靜還不小。”
你才是公雞,你全家都是公雞!
何的曆對於徐世勣的“刻薄”,還是無法免疫,真誠的道:“我這叫做貢獻,先出自己的一份力,換來更美好的瓦崗寨!”
演武廳內隻有徐世勣和何的曆兩人說話的聲音,翟讓拋過來一個眼神,何的曆立馬接住,拽了拽徐世勣的袖子,兩人默契的安靜下來。
王伯當當即跪下,大聲道:“我等逃亡之人,危難之際前來投奔瓦崗,殺之不義!傳出去勢必會對瓦崗的聲名有所影響!”
李密不語,隻是看著,靜靜等待著審判的來臨。
“寨主,我覺得王將軍說得在理,而且我看李密有才華又能說會道,何不留下他,讓他去周邊遊說,拉攏散亂人馬,以此壯大我瓦崗!”
眾人皆是沒料到何的曆會出言相勸,畢竟是她去抓的人。紛紛側目看過來,何的曆向前一步,寨主也不必擔心人會乘機跑了,因為我可以跟著一起去!”
王伯當本來就是一個性情中人,對於何的曆這個李密身份暴露的始作俑者,他是恨不能殺之而後快!
如今,見到何的曆如此誠懇的為李密求情,眼眶漸漸紅了起來。
何的曆注意到了王伯當那“深情”的眼神,雞皮疙瘩掉一地,如今就等著翟讓點頭。
徐世勣看出翟讓的猶豫,上前道:“寨主,我認為衛將軍的提議很好,朝廷遲早會派人過來鎮壓我們,何不早早準備?”
單雄信也表示同意。
最後翟讓看了一眼柴孝和,見到柴孝和點頭,複又看向李密和王伯當,道:“既如此,就依何將軍所言!”
古時加入非正常勢力都講究一個“投名狀”,就好比林衝上梁山需要人頭做敲門磚,林衝是正兒八經吃皇糧的人,沒有點“事跡”誰會相信你?
此刻的李密就是這樣的。
翟讓已經給出命令,讓他們兩人即刻出發,並且不會再給他們陪軍。
李密和何的曆並排而走,道:“何將軍為什麼幫我?”
何的曆拿著槍,笑道:“剛剛在演武廳我已經說過了,你很好,瓦崗寨需要你。”
李密聞言微微一笑,繼續道:“那為什麼之前又用那種仗勢過來抓我?之前那個理由我可不相信,你那個時候篤定我就是李密。”
春雨貴如油,春雨下來還沒有預兆!這不一會兒天空又變得毛絨絨的,一絲一絲的雨飄落,在沒有風的時候顯形。
兩個人都不在乎,走在雨裡,臉沒一會兒就被打濕了。何的曆轉頭,掐著手指,笑道:“我算出來的,看先生富貴不可言,相比不是凡俗之人,一朝機遇,說不定即可大魚化龍。”
李密聞言,哈哈笑了一聲,道:“將軍可有什麼要收拾的嗎?我們馬上就要出發了。”
何的曆將手中的錢袋掏出來,往上拋了拋,道:“不用,來之前我就已經做好準備了。”
李密愣了愣,隨後釋然,感覺這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而且非常有趣!
兩人出了瓦崗寨一路向東,這裡有一個小寨,在何的曆沒來之前瓦崗就跟他們打過交道,根據柴孝和給的提示和地圖,兩人第一站選擇這裡。
平平無奇的地方,隻是何的曆不知道的是,這裡的領頭人使用的武器叫三板斧,他的名字叫程咬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