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自小跟著外公行醫,彆說止血包紮不在話下,就是開方救命也敢試上一試。雪兒求見救無門,暗暗下定了決心,獨自一人將外公安頓好,生了暖爐,搬來形形色色的醫書,開始照葫蘆畫瓢,上次硯哥哥來時,也是傷重難醫,外公就是這樣挑燈秉燭,一頁一頁地從醫書上找到了醫治之方。但是一天天過去了,外公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了,前幾日還能勉強喂進去一些米粥,如今已經連續三天水米未進,雪兒急得團團轉,方子已經試了一個又一個,依舊不見好轉,這可如何是好呢……斜光之中瞥見外公的痰瘀已滿,雪兒歎了口氣,外公每咳嗽一次,就有大量的血塊噴湧而出,人至此境,恐怕是神仙也無力回天了吧,更何況自己隻是個不通岐黃的黃毛丫頭,就這樣失魂落魄地提著痰瘀出得門來,未曾當心腳下,忽的一根橫木將雪兒橫空一絆,雪兒失去重心,重重撲倒,竟然直接將隔壁的房門撞開。而手中的痰瘀也飛了出去,摔了個粉碎,裡麵的東西血淋淋灑了一地,觸目驚心,渾身的疼痛讓雪兒多日來的委屈到達了頂點,淚水滾滾而下,終於哭出了聲,乾脆扔開一切,嗚嗚咽咽地抱膝大哭了一場。等到日頭西移,她終於哭得儘興,抬起頭來打量這間屋子。原來,這竟是母親當年的閨房,母親走後,外公對這間屋子諱莫如深,常年封鎖,不許雪兒踏步,如今大概是因為木栓腐壞,機緣巧合之下,才被她撞破禁錮。她起身好奇地打量著母親的房間,企圖在這裡找到些許母親的痕跡,卻一眼就看到了桌上平攤著的一本書,拂去厚厚的灰塵,書上赫然幾個大字映入眼簾——情花之語。
情,花……之語,那是……外公曾經說過的,邪術!
“邪術是這世間最不該存在的東西”,雪兒想起,外公時常望著門外,每當這時,深邃的眼底會漸漸泛起霧氣,他終究還是會含住這一份痛恨,轉過頭來,已經是另一副麵孔,一如既往的慈祥,摸摸雪兒的小腦袋,寵溺地問她晚飯想吃什麼。雪兒知道,邪術是傷人性命的利器,是身為醫者的外公最痛恨的東西。
但是母親,她作為醫聖之女,又怎麼會看這種書呢?一時之間,種種念頭湧上腦海,外公為什麼不讓自己踏足這間房間?為什麼自己一生下來就被留在這裡?父母為什麼從來沒有來信?難道母親竟是個魔頭?難道他們已死?一時之間雪兒不知如何應對,她跌坐在地,心跳聲充斥了整間屋子,久久不能平靜。
情花之語,以情為祭,以爾之壽,易吾之名。
短短幾個字,看得雪兒呼吸加快,麵紅耳赤,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的稻草,又像是觸碰了什麼驚天的忌諱。她怯懦地伸出手,那十六個字卻好像生了腿腳一般很快纏繞上來……
不,不不……不行,這是邪術……
不,不要,外公,我要外公……
雪兒意識逐漸模糊,癱軟在地,朦朧之間,那十六個字好像擁有了生命,它們手拉手從紙上站立起來,蹦蹦跳跳,忽大忽小,忽遠忽近,忽然開始獰笑,麵目猙獰可怖……
不要……
雪兒的聲音漸漸小如蚊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