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趕出宮(1 / 1)

七日後,雲初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還是裝作行動不便的樣子,在春桃的攙扶下,一瘸一拐的來到寧華殿,拜謝馮婕妤賜藥。

馮婕妤廷杖宮人,差點打死一條性命,被宰相們知道後,指責官家寵幸無德之人,才導致上天警示,看在她求藥救人的份上,官家罰俸三個月。

苑圃是聖人率六宮獻給官家的青苗、果樹、花卉,寓意著一年的五穀豐登、碩果累累、花開富貴,被挖的一地狼藉。

宰相們聽說後,更堅信官家最近內德不修,天災人禍一起來。

劉美人原先在官家麵前吹枕邊風,假模假樣的替雲初挨打一事悲憤。如今她的宮人,方內人被抓,一直喊冤。方內人原本是和雲初住一起,雲初自從被馮婕妤廷杖之後,就被挪到了冷宮附近。沒人替方內人證明,那晚她到底在乾嘛。

各宮妃嬪們都在探聽消息,等著官家和聖人裁決。

劉美人的恩寵,眼看著因未管束好宮人而斷送了,分外焦慮,坐臥不安。還有不少娘子很是高興,馮婕妤尤甚,劉美人恃寵而驕的時候,沒少刺激她。

有宰相上疏,宮人太多,請求官家放宮人出宮,以消除天災。

馮婕妤趁機把雲初放入了出宮名單,免得雲初哪天又給她惹麻煩,眼不見為淨。

方內人也被放入了名單,官家仁慈,不想再打打殺殺,聖人命她戴罪修複苑圃後,再出宮。

拜彆那一日,從宮殿直到拱宸門,一路上哭泣的宮女不斷,雲初的哭聲最大,一瘸一拐一邊哭。

在拱宸門口最後拜彆,淒淒慘慘戚戚,堪稱大宋版央企裁員現場。

雲初又開始了她的演技大賞,用帕子不斷擦,就快要哭暈過去了,眾人看著她還沒好利索的身子,削瘦的身形,稀稀拉拉的頭發,臉上悲慘的神情,這會被趕出去,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她——真慘!

彆的宮人都是伏拜而泣,規規矩矩行禮拜彆。

雲初卻是突然一下子跪在馮婕妤麵前,一把抱住馮婕妤的小腿,鼻涕眼淚蹭的馮婕妤的襦裙上到處都是,痛徹心扉的大哭,“娘子,你不疼我了,為何要趕我出去啊。雖然我曾經做錯了事,但是我已經改了。我再也不會········”

旁邊的春桃一把捂住雲初的嘴,一麵替她說道:“周娘子再也不能伺候娘子了,太傷心了,一朝離彆,此生再難相見。”不要亂說話呀,官家聖人都在,明麵上可是說的恩典。

馮婕妤麵色鐵青,但見官家聖人都在後方,也不好發作,抽噎著哀傷道:“我也舍不得你,你自幼在我身邊陪伴,官家放恩,讓你回家與家人團聚,再說你年齡也不小了,莫在宮中白白蹉跎了年華。趁著現在,還能尋個正經人家嫁了。”說罷,咬了咬牙,把手上的金花卉紋鉗鐲退下來,戴在雲初手上。

雲初也是沒想到,這讓她呆了三秒,蠢相又掛在了臉上,抽噎著鼻涕,摸了摸大金鐲子,反應過來後,推拒道:“娘子,娘子,使不得,使不得。”

馮婕妤一把強硬的摁住雲初的手,“使得,使得,就當是我給你添妝了。”破財免災,趕緊走吧。

其他人個個掩麵而泣,路遠的便乘坐馬車出宮,馬車奔走,留下一路塵煙。

隻剩下雲初一個,她拒絕坐馬車,因為她家就在汴京城郊區。

拎著個小包袱,一瘸一拐擦著淚,那消瘦弱質纖纖的背影,官家和聖人看了都動容,聖人歎了口氣。

馮婕妤長舒一口氣,阿彌陀佛,終於送走了。

雲初緩慢的走出宮門,用帕子整個抹了一把臉,跟變臉似的,抬手看了一眼金燦燦的鐲子,陽光下晃的她眼睛都睜不開。

哪裡還有半分淒慘之情,一整個陽光明媚、喜笑顏開。

左右看看,再回首,最後看了一眼原主雲初生活的地方,小包袱往身後一背,打了更結實的結,一邊瘸著,一邊加速快走,消失在人煙中。

廣闊天地,人生大有可為。深呼吸,每一口都是自由的空氣。

她的兩株牡丹花已經結了種子,被她播種撒在了黑土地上,七天後,又會成熟。

茉莉、含笑花、素馨花、鳳尾蘭、梔子花,生長速度比牡丹稍微慢一點,但是長出了花苞。

另外的四棵樹苗,又長高了四尺,到目前為止,還是看不出品種。

不過她不著急,先把一切安頓好,賺錢雖然重要,但不能引起懷疑。

道路千萬條,安全第一條。

走著便遠遠的望見,兩個少年男女,帶著兩個長相頗相似的孩子,都在伸著脖子望著她。

一連串阿姐,雲初仔細打量著他們。

年長的少年,應該就是青木。大一點的妹妹,是蘇葉,兩個小的,原主進宮的時候,他們才剛剛出生,兩個嬰兒麵貌的記憶,對於雲初來說,實在很難辨認出現在的他們。

蘇葉靦腆的笑道,“阿姐,我們來接你回家。我扶著你,包袱給我。”

雲初很高興,這幾個孩子,長的都很端正,除了瘦了點,麵色蠟黃,衣衫單薄破舊,看樣子好長時間沒洗澡換衣服了。

她摸了摸自己包袱裡僅剩下的二十五貫庫帖和七百文,其中十五貫還是最後一次發的月俸,“阿姐餓了,想去吃飯,聽說禦街的王樓山洞梅花包子很好吃,咱們去嘗嘗吧。你們跟阿姐說說最近家裡的事。”

雙方一對賬,才知道事情原委。

青木和蘇葉邊吃邊說,雲初才知道,原主這麼多年每個月的庫帖都沒到他們手上,而是被小叔一家拿去花了,小叔賭博鬥酒,其妻李氏也沒有任何進項,隻帶著兩個兒子吃香喝辣。

這四個孩子,剛剛得知阿姐每個月給他們的是十二貫,而不是一貫,氣的青木連包子都不想吃了,隻想衝回去大打出手。

蘇葉大罵無恥,百薇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最小的弟弟竹瀝倒是相當沉穩,話很少,惜字如金。

雲初摁住了他們,她有辦法回去收拾小叔一家,讓他們不要有任何異動,裝作不知道此事。

路過香飲子鋪子,雲初給每人買了一竹筒紫蘇熟水,五個人邊走邊逛。

不管哪個時代,肥宅快樂水跟逛街非常般配。

日漸暖,春風吹起,吹的人心裡癢癢的。

雲初第一次逛汴京城,大宋以一國之力托舉的汴京城,著實繁華,車如流水馬如龍。

禦街往西,是浚儀橋大街,這附近有賣果子的,還有專門賣花卉水果的花果鋪席。禦街往南,過了州橋便是居民區和商業區,梅花包子鋪隔壁依次李家香鋪,曹婆婆肉餅店、李四飯店。

路過瓷器鋪子,雲初特意看了一眼,定窯白釉刻花蓮瓣碗三十文一隻,褐釉瓷瓜楞蓋罐也是三十文一隻。若是一千萬個藏品能夠全按照瓷器算,就是要賺三十萬貫來買瓷器,才能完成任務。

雲初在大相國寺解庫取出二十二貫錢,二十二塊一兩的小銀餅。

一塊給青木拿去還掉解庫的借款,一塊給蘇葉拿著,給家裡添置柴米油鹽醬醋茶。

在成衣鋪子,給四個孩子各買了一身新衣裳和兩雙鞋子,花了五貫多,小娘子的羅襦和襦裙一套一貫,男子的褙子和百迭裙,每件各五百文,草鞋八十文一雙,平頭鞋兩百文一雙。

總是要換洗的,一身衣裳不夠,但是雲初口袋裡所剩無幾,幸好蘇葉和百薇都會做針線活,一匹布可以做兩件衣裳,在布店扯了八匹苧麻布,秋香綠、靛青、鴉青、灰青、淺青、牙白色、棕紅、水藍色。藍色印花的藥斑布三匹,大宋平民女子都愛穿藥斑布。

雖說現在已經是春天了,但是還有倒春寒,又買了一百兩綿,一兩八十文,在夾衣中填充絲綿以保暖的冬衣,價格比裘皮、毛氈便宜,卻是底層平民冬季服飾最主要的材料。

這個時候,棉花還沒有普遍種植,棉布、棉被是極少數勳貴才用得起的。

一百文買了些米麵菜肉,兩百文買了烏拉草,回去鋪床裝被,四十文租了輛牛車拉回去,他們家在汴京城西郊。

果然,當家才知柴米貴,家裡人口多,又缺很多東西。

至此,雲初花掉二十貫八百文,還剩下四塊小銀餅九百文。

難怪那些宮女聽說出宮,一個個哭的跟淚人似的,在宮裡,住的好,吃的好,有月俸、絹、綿,逢年過節還有賞賜,過的比富戶家的小娘子還體麵。

雲初這算是被裁員了,出來自主創業。

這一次大買特買,四個孩子很是擔心阿姐把積蓄都花光,蘇葉幾次阻止,青木直撓頭。

雲初安慰他們,阿姐可以賺回來,爹娘不在的日子,你們受苦了。你們以後就跟著阿姐,隻要阿姐有一口飯吃,就不會餓著你們。

牛車停在一個小院門口,雲初下了牛車四處張望了一圈,京西郊區,附近三三兩兩幾處瓦片房,周邊幾乎都是菜地、果園、畜牧場、魚塘。

宅子不大,但整齊乾淨,大天井,天井下方一個菜圃,四間屋子加一個灶間,東邊廳堂,緊挨著三間廂房。

兩個弟弟住一間,兩個妹妹住一間,他們都很默契的把最大的那間留給了雲初。

百薇一回來就開始刷鍋淘米做飯,青木去門口的水井打水洗菜,竹瀝去灶間生火,蘇葉對著那幾匹布比劃著要做褙子、外衫、裙、褲,又去鋪床。

雲初默默的在心裡給幾個孩子點讚,都是能乾的好孩子。

夜深人靜,雲初閃進空間,這一畝地上幾乎快要長滿了,土地還是少了,這些花,會自動繁殖,直至覆蓋住一畝地。

那四棵樹苗已經長到一人多高,雲初看著它們繁茂的葉子,陷入了沉思,隨即兩眼放光,她挖到寶了。

這四棵樹苗分彆是枇杷、橙柚、柑橘、荔枝。

橙柚一度是宋人吃蟹的經典配置。普通橘子,一個直徑三寸的橘子大約十文左右,如果是名優品種,比如溫州貢柑,一顆高達一至兩貫,洞庭貢柑,小的一顆一百文,大的兩百文。

荔枝!荔枝!荔枝!歪打正著,竟然把官家的荔枝樹苗給挖走了。活的荔枝樹苗從嶺南運到汴京,這一棵,恐怕值幾百貫。

對於彆人來說,在汴京城種荔枝,結荔枝果是不太可能的。但是雲初有空間種田資源啊,萬物可生長,周期又比自然種植短很多。牡丹生長周期七天,從播種到開花。梔子花等生長周期隻要兩周。果樹,讓她非常期待。

福建是大宋荔枝的主要產地,福建官方曾經購買荔枝十七萬顆,花費十五萬貫,也就是說一顆荔枝果八百八十文。

先賺點生活費,再攢點鋪子租金,就開一個花果鋪,時令鮮花按照節氣賣,十一月至二月賣橙柚、柑橘,五月至六月賣枇杷,六月至八月賣新鮮荔枝,其他時間賣果醬。

可惜,現在空間內隻有一畝地,要想擴大生產,她得先買一千個藏品,才能增加一畝地。

倘若現在就賣牡丹花,明晃晃的頂風作案,風險太大。

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