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肉之局(1 / 1)

踏雲程 千瀾引霄 4632 字 3個月前

“穆瑞生,你為何會在此處?”蘇清如手持匕首,緊盯著他。

穆瑞生臉色蒼白,額頭上滿是汗珠,慌亂地低下頭。

“我……我隻是路過,想來看看您是否安好。”穆瑞生結結巴巴地回答。

蘇清如冷笑一聲,

“路過?深更半夜,出現在王府,你當我是三歲孩童,如此好騙?”

穆瑞生的雙手不自覺地握緊。

就在蘇清如準備進一步逼問時,穆瑞生突然“撲”的一聲跪在地上。

“王妃,求您救救我!我也是身不由己,他們威脅我,如果我不按照他們說的做,就會殺了我!”穆瑞生聲淚俱下,苦苦哀求。

“他們是誰?到底要你做什麼?你最好從實招來,否則,休怪我手下不留情!”蘇清如的語氣冰冷,手中的匕首在月光下閃爍著寒光。

穆瑞生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我……我也不知道他們究竟是誰。他們讓我取得您的信任。至於後續的計劃,他們還未完全告知我,隻說等時機成熟,會有人聯係我。”

蘇清如沒想到自己一時的善念,竟被卷入了這樣一個錯綜複雜的陰謀之中。她盯著跪在地上的穆瑞生,看到的隻有恐懼與絕望。

“起來吧,既然你今日主動坦白,我便再信你一次。但你最好不要耍什麼花樣。”蘇清如收起匕首,冷冷地說道。

穆瑞生如獲大赦,連忙從地上爬起來,“多謝王妃不殺之恩,我一定將功贖罪!”

蘇清如揮了揮手,“你先回去吧,此事我自會查個水落石出。記住,不要向任何人透露今晚的事。”

“王妃,求您收留我,我已然無家可歸,實在無處可去了。”穆瑞生再次重重跪地,在寂靜的夜裡格外清晰,“我願一生為您效命,鞍前馬後,絕無半句怨言。”

蘇清如凝視著眼前的穆瑞生,身形單薄,在夜色中顯得愈發可憐。

“起來吧。”蘇清如輕聲說道,聲音雖輕柔,卻帶著威嚴,“我且問你,你當真無親無故,再無投靠之處?”

穆瑞生連連點頭,哽咽著說:“千真萬確,王妃。我自幼父母雙亡,這些年四處漂泊。”

“罷了,我便收留你在王府做個雜役。但你要記住,王府規矩森嚴,若有任何不軌之舉,休怪我手下無情。”

穆瑞生眼中驚喜,連忙叩謝:“多謝王妃大恩,小人定當遵守規矩,不敢有絲毫差錯。”

“下去吧。”蘇清如揮了揮手。

穆瑞生如釋重負,他再次跪地叩謝,然後轉身退了出去。

......

一夜無話,昨夜的疲憊尚未完全消散,留下的傷痛,仍在隱隱作祟。

她慵懶地坐起,伸手理了理鬢邊淩亂的發絲,正欲起身,突然聞到一股奇香,帶著焦香與醇厚肉味。

“這是……烤鹿肉的味道?”

她趕忙起身,隨意地披上一件外袍,便循著香味,朝著庭院的方向走去。

當她踏入庭院,隻見高長澤正悠然地坐在烤架前,手中握著一把鋒利的匕首,熟練地割著鹿肉,身旁的炭火熊熊燃燒,將鹿肉烤得滋滋冒油,香氣四溢。

幾個侍衛身姿挺拔地站立在一旁,隨時聽候吩咐。

高長澤抬眸,瞧見蘇清如走來,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輕輕揮了揮手,對身旁的侍衛說道:“你們都退下吧。”侍衛們領命,很快便消失在庭院的回廊之中。

“過來坐。”高長澤的聲音沒有了昨日的清冷,變得柔和起來,他割下一塊鮮嫩的鹿肉,用匕首挑起,遞向蘇清如,“你傷還未愈,鹿肉大補,正適合你。”

蘇清如微微頷首,接過鹿肉,在高長澤身旁坐下。

她輕輕咬了一口,鮮嫩的鹿肉在齒間散開,肉質緊實,香味醇厚,心情也隨之愉悅了幾分。

兩人一時無言,唯有烤架上的炭火劈啪作響,以及偶爾傳來的鹿肉烤製的滋滋聲。

高長澤一邊自顧自地割著鹿肉,一邊看似不經意地開口道:“聽聞,府中昨日多了一個奴仆,還是王妃你親自收下的?”

蘇清如心中一緊,她明白高長澤所指何人。

她咽下口中的鹿肉,神色坦然地說道:“正是。”

高長澤微微挑眉:“王妃心地善良,本王自然知曉。隻是你莫要養狼為患才好。”

“殿下,我意已決,穆瑞生孤苦伶仃,實在可憐,我定要收留他在王府做雜役。”蘇清如語氣堅定。

高長澤聞言,臉色瞬間陰沉下來,聲音不自覺地提高:

“王妃,你太糊塗了!這穆瑞生出現得太過蹊蹺,來路不明,誰人能斷言他心懷坦蕩,而非包藏禍心?收留他,無疑是在王府埋下隱患!”

蘇清如微微仰起頭,毫不退縮地直視高長澤的眼睛,反駁道:

“殿下,你僅憑無端猜測,便要將一個無家可歸的少年拒之門外,未免太過冷酷。我親眼所見,他於山賊手中瑟瑟發抖,那驚恐之態,決然不是佯裝而出!”

高長澤雙手抱胸,冷笑一聲:“哼,人心難測,這世間最不可信的便是表象。如今王府局勢本就複雜,你怎能僅憑一時憐憫,就做出如此草率的決定?”

蘇清如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

“殿下,我並非意氣用事。穆瑞生雖出身不明,但我觀其言行,舉手投足間皆無半分惡念,斷非心懷不軌之徒。”

“你這是婦人之仁!” 高長澤忍不住厲聲說道,“若其為敵之暗子,我等稍有差池,這王府上下便恐將萬劫不複!”

蘇清如心中一痛,眼眶微微泛紅:“在殿下眼中,我便是如此不明事理之人?我亦知曉其中利害,行事自會萬般小心。隻是殿下這般不信任我,實在讓我心寒。”

高長澤看到蘇清如泛紅的眼眶,語氣也緩和了些:“本王並非不信任你,隻是此事乾係重大,本王不能拿你的安危和王府上下的性命冒險。”

蘇清如卻並不領情,她彆過頭去,倔強道:“殿下既如此擔憂,那便由我一人承擔後果。穆瑞生我是收定了,若真有變故,我自會向殿下請罪。”

“殿下,”雲戟這時走了過來,聲音壓得極低,“昨日劫持王妃一事,已經有些眉目了。”

高長澤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本王還有些事,王妃若有需要,儘管吩咐下人便是。”

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原來他也並非如表麵那般冷漠。

蘇清如也站起身來,“殿下,臣...我也想知曉。”

高長澤的目光不自覺地在她略顯憔悴的麵容上多停留了幾秒,輕聲說道:

“你身子還未痊愈,還是安心在府中調養,待你身子大好,再與你細說不遲。”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和,可話語裡的拒絕之意也十分明顯。

“殿下,此事因我而起,我怎能置身事外?這王府之中,我也想為殿下分憂,為自己討回公道。” 她語氣誠懇,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高長澤微微歎了口氣,眼中的猶豫之色更濃了。

“此事並非你想得那般簡單,”他緩緩開口,聲音中帶著幾分無奈,“本王不能讓你再次涉險。”

這句話像是在對蘇清如說,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殿下,正因為此事危險,我才更要參與。我相信,隻要我們夫妻二人齊心協力,定能揪出幕後黑手,還王府一片安寧。”

“夫妻” 二字從她口中清晰吐出,高長澤原本平靜的麵龐上,微微一怔,“你……” 剛開口,又抿緊嘴唇。

高長澤沉默了,他望向蘇清如的目光,眼中的糾結裡,多了一抹溫柔。

許久,他才緩緩開口:“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不再勉強。但你必須答應我,不可擅自行動。”

蘇清如連忙點頭說道:“多謝殿下應允,我定當遵守。”

......

蘇清如與貼身侍衛雲戟,隨高長澤一同踏入書房。

書房內,陽光透過雕花窗欞,在地麵上投射出斑駁陸離的光影,映照著四周書架上的古籍,泛起一層暖黃的光暈。

剛一踏入,雲戟便迅速回身,抬手將那厚重的木門穩穩合上,動作謹慎。門外,一群侍衛嚴密看守著。

高長澤徑直走向書房中央的案幾,他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高大。站定後,他微微轉身,看向雲戟,沉聲道:

“雲戟,把調查出來的事情,細細講來。”

雲戟聞言,麵露難色,他微微低下頭,目光閃躲,嘴唇微微開合,卻遲遲未發出聲音。

蘇清如站在一旁,將這一切儘收眼底,她下意識地向前邁了一步,想要探尋究竟,卻見雲戟突然快步上前,一把拉住高長澤的衣袖,將他往一旁拽去。

雲戟的動作極為迅速,眨眼間便與蘇清如拉開了一段距離。他湊近高長澤的耳邊,壓低聲音,開始低聲細語。那聲音極低,生怕傳入旁人的耳中。

蘇清如看著這一幕,自己被排斥在外,心中被不信任的氣憤愈發濃烈,她死死地盯著兩人。

“殿下!” 蘇清如終於忍不住,開口質問道“究竟發生了何事?為何要如此神秘?莫不是信不過我?”

高長澤的眉頭越皺越緊,他的臉色在雲戟的低語中逐漸變得陰沉。

他的手臂微微顫抖,極力壓抑著內心的洶湧情緒。

終於,雲戟說完了最後一句話,緩緩退開。

高長澤深吸一口氣,緩緩轉過身,那目光,猶如一把鋒利的劍,直直地刺向蘇清如,讓她心中一寒。

“蘇清如,” 高長澤的聲音冰冷刺骨,“你這場戲,演得可真好啊!” 話語中滿是嘲諷。

蘇清如聞言,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殿下,您這話是何意?” 她的臉上寫滿了震驚與委屈,“我一直儘心儘力,從未有過任何欺瞞,您為何要如此汙蔑我?”

高長澤卻並不理會她,他微微側身,對著門外高聲喊道:

“來人!將王妃關押起來,沒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蘇清如全然未料,片刻之間,變故陡生,恰似山崩海嘯,天旋地轉。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腳步踉蹌,險些摔倒。

“殿下,您一定是誤會了!” 她急切地喊道,“到底發生了什麼?您至少要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然而,高長澤卻像是鐵了心一般,他的眼神冷漠,不再看蘇清如一眼。

很快,幾名侍衛推門而入,他們低著頭,恭敬地說道:“王妃,請吧。”

蘇清如被侍衛們簇擁著,緩緩走出書房。

她回頭望去,隻見高長澤背對著她,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格外冰冷。

被關押的房間陰暗潮濕,隻有一扇小小的窗戶,漏進一縷微弱的光。

蘇清如坐在冰冷的地上,雙手環膝,思緒萬千。她想不明白,雲戟究竟在高長澤耳畔吐露了何等言辭,決然將自己幽禁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