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將匪聽到鄭棗兒的話,心中壓著的大石頭煙消雲散,頓覺神清氣爽。她抬頭看向趙富和鄭棗兒的親人,大聲道:“她既賣一千兩那,這一千兩,我出了!從此以後,她,鄭棗兒,便是我的人!我看誰敢再打她的主意!”
趙富看到圍觀的百姓交頭接耳,頓覺自己沒了顏麵,怒喝道:“哪裡來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既然簽下身契,這賤人便是老子的人!老子有的是錢,你就是出一千金,老子也不賣!”
趙富看著對麵的二人,那少年清秀俊美,恣意張揚,鄭棗兒躲在他的身後,任誰看都是般配的一雙璧人。而趙富如今的年紀,做鄭棗兒的爹都要大上一輪!
任憑趙富再有錢,也有他用金錢買不回的東西,那就是時光。所以他喜歡少女,少女年輕的□□,能讓他重振雄風,找回年輕的感覺。
可如今大庭廣眾之下,那倆人拉拉扯扯,趙富感覺到周圍百姓嘲笑的眼神中帶著綠光,投射到自己身上,好似天大一頂綠帽扣下,他趙富在衡都橫行多年,還從未有過如此屈辱的時刻!
趙富心中怒火中燒,他指著王將匪,怒罵道:“好一對奸夫□□!不知羞恥!賤人!老子定要讓你們豬籠沉塘!永世不得超生!”
王將匪聽得心煩,掀起眼皮,看向趙富。趙富看到王將匪眸中一閃而過的厲色,陡然心驚,這少年年歲不大,竟有這般眼神!
直到這時,趙富才看到王將匪身上的血跡,趙富當然不知這是豬血,還以為王將匪身上這些是剛才那番激戰下沾染的他人血跡。
趙富想到此,心中更懼,剛才人數眾多,王將匪還能全身而退,可見武功高強,若是想要取他項上人頭,那豈不是似探囊取物那般,如若無人之境?
趙富心思百轉千回,剛才綠帽帶來的憤怒都轉化成了害怕,不過他轉念一想,現在青天白日,又有這麼多的圍觀眾人,縱使這小子膽子再大,也不敢當街行凶不是?
想明白這點,趙富腰板又硬起來,他正要再罵,突然聽到那少年聲音響起:“既然你看不上我這一千兩,那我再送你一個寶貝!”
王將匪說著,彈出一個東西,直奔趙富麵門而來,趙富還未反應過來,那東西便射進他的口中,趙富下意識吞了下口水,便直接從喉嚨劃入腹中了。
趙富大驚失色,伸手扣向喉中,連連作嘔,差點連膽汁都吐出來。
“你、你給我吃了什麼?”
王將匪卻不答,她扯下衣襟下擺,四下看看,沒找到趁手的工具,正欲咬破手指,以血做書,陸清安上前握住她的手腕,攔下動作:“等一下!”
王將匪不明所以地看向陸清安,陸清安取出自己隨身攜帶的行囊筆,遞給王將石:“用它吧。”
王將匪接過行囊筆,在衣布上龍飛鳳舞寫了幾個大字,王將石仔細一看,那是一則契約,以一千兩買下鄭棗兒,還她自由身。
王將匪收筆,將布紙呈於鄭棗兒麵前,鄭棗兒卻搖搖頭:“公子,我、我不識字。”
王將匪見狀,便解釋道:“這上麵所寫,是我用一千兩,換你自由,從此以後,天高海闊,你無需依附任何人。若你信我,便在這裡按下手印。”
“可公子,這一千兩……”
王將匪知道她要說什麼:“這一千兩我現出了,其餘的事,我們之後再說。”
鄭棗兒聞言,淚水又湧上眼眶,她狠狠咬破手指,在布紙上按下手印。
王將匪握著布紙,邁著閒庭信步的伐子,走到趙富麵前,趙富盯著她,再次問道:“你給我吃的什麼?你若再不說,老子就將你抓進知府大牢,十八般酷刑過了一遍,我就不信你還嘴硬!”
王將匪卻沒被他的狂言嚇到,她舉起布紙,抖了抖,假笑道:“大人,我本是過路人,剛剛途徑此處,驚鴻一瞥,便對棗兒姑娘一見鐘情,你年歲如此之大,黃土都埋了半截,何必耽誤人家姑娘後半生?不如讓了我,也算全了一件好事!”
“你!你!”趙富聽出她的嘲諷,氣到兩眼發黑,發誓就算魚死網破,也要讓她付出代價!
誰料王將匪又湊近些,壓低聲音道:“老東西,我知道你和底細,不就是和衡都知府沾親帶故麼,那又怎樣?我可是從華京而來,我的背景你還不配知道!現在我無聊而已,陪你玩玩,若是你真惹我不快,你信不信,我便是當街將你碎屍萬段,你那知府親戚也不敢說一句,反而要向我賠罪,求我消氣。”
她這一番話,說得高深莫測,趙富對上王將匪淩厲的眼神,心中驚懼加深,一時也拿不準她說得是真是假。不過瞧她這身氣度,絕不可能是普通人家出來的。
王將匪看出趙富的猶豫,嘿嘿一笑,又道:“大人,左右一千兩到手,你又不會損失什麼,我剛才給你吃下的可是我家的秘寶,旁人想要都求不來的寶藥,能助你再展雄風!”
趙富一聽能“再展雄風”,眼睛一亮:“當真?”
“當然,不過嘛,”王將匪話鋒一轉,“是藥三分毒,這藥雖能強身健體,但必須配合另一位藥一起服下,方能有所作用。若是你沒服解藥的話,”她頓了頓,悄聲道:“那就可惜了,一炷香之內,必暴斃而亡。”
她笑笑:“你若是簽下這契紙,我定會告知你,那味藥是何。”
“你!我!”趙富大驚之下,一股腥甜湧入喉間,此時他心亂如麻,也想不了其他,搶過王將匪手中的衣布,咬破手指,按下手印:“這下可以了吧!”
王將匪慢條斯理地將布紙疊好,揣入袖中:“不急,我先把銀子給你,咱們錢貨兩訖,這麼多人看著,我可不能留下話柄!”
她轉身回到王將石身邊,伸出手,小聲道:“銀票拿來。”
王將石欲言又止,王將匪光顧著留意對麵,沒察覺到他的異樣,隻是一個勁兒地催促:“快點!”
陸清安看到王將石的表情,敏銳察覺到異狀,他的唇角漾出一絲若有似無的笑意,看來阿匪這英雄救美之路,是一波三折啊!
王將石磨磨蹭蹭地將銀票放在王將匪手上,王將匪本想大致數一下,沒想到這一數,竟然發現了岔子——
這遝銀票摸著厚實,一點才發現,竟然隻有九百兩!
王將匪心中大驚,麵上卻不顯,她握緊銀票,低聲質問王將石:“怎麼隻有九百兩?!”
王將石也很委屈:“你還問我!那一百兩當然是花了!咱們又不是仙子,光喝露水就能活,吃喝住行,哪個不花錢?”
王將石知道王將匪要問什麼,沒等她說話,他便搶先道:“是,之前花銷都不是咱們出錢,”他瞥了一眼陸清安:“但他的錢早在十日前就花完了,你我本來就沒錢,這十日的花銷,自然是這一千兩的鏢銀了!”
王將匪咬牙切齒:“你怎麼不早說!”
“你也沒問我啊!”王將石攤手:“你說說,我都不想說你,你天天就知道逞英雄,這背後的雞毛蒜皮之事是一點都不操心!這下好,玩砸了吧,我看你怎麼辦!”
王將石握著銀票,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上不去,下下不來。
這下確實是好了,派頭也裝了,大話也說了,架勢都做足了,就差把錢甩在趙富臉上了,結果錢不夠了。
如今她可真是騎虎難下,王將匪一口銀牙差點咬碎,暗恨那契紙寫早了,如今雙方都已畫押,已成定局。她總不能轉身和那老王八蛋說,不好意思,我剛才點了一下錢,隻剩九百兩了,要不你給我個麵子,打個折,九百兩算了?
她王將匪就算是當場把自己當了,也絕不會這般舍去臉麵!
陸清安見王將匪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光看她的表情,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想寫什麼。
見她如此,他竟覺得有些可愛。
這一路上光看著她恣意張揚地到處逞英雄,一身匪氣,天不怕地不怕的,如今倒是在這裡吃癟了。
他站在一旁安安靜靜的,又瞧了瞧王將匪五顏六色的麵色,瞧夠了,伸手摸向腰間的玉佩,這玉佩乃是皇室之物,白玉極品,與王將匪發簪上插著的那根玉簪乃是出自同一塊玉,單這一塊玉佩便可值千金。
這簪子技藝繁巧,更是價值連城的至寶,不過他不打算告訴王將匪這些,這溫潤素雅的玉簪戴在她的頭上,與她那跋扈不羈的性子竟有種奇妙的和諧,倒也般配。
陸清安見王將匪眉頭緊鎖,忍笑傾身靠近,輕聲喚道:“小姐。”
“啊?”王將匪抬頭,她剛才腦中掀起驚濤駭浪,正思索著解決之法,一時有些怔愣,對上陸清安的視線,喃喃道:“怎麼了?”
陸清安正要解下玉佩,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這位兄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