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姑娘!林姑娘!!”
急促的敲門聲把林葵從夢中驚醒,她感覺自己上一秒才闔上眼這一秒就又被叫醒。
好煩啊!
她在床上打了好幾個滾才勉強起身,隻見村中孫伯正在門口左右踱步,滿臉焦急。
他沒法不急,家裡養的羊之前都好好的,眼瞅著養到過年就能賣了。羊群中有幾頭突然害了病,前幾天還隻是不愛動彈,今天一下子更嚴重了,怎麼也不願意吃食。
村裡王老之前就被他們家得罪透了,好說歹說也不願意上門。林葵雖然是新搬來的,前陣子給柳飛家治牛方法神神秘秘的,指不定能一下就把羊治好。
林葵打著哈欠,穿上外衣打開屋門。濃重的困意席卷,她努力分開控製不住合攏的眼皮。
稍微清醒一點,看孫伯滿臉焦急,她耐心詢問:“出什麼事了?這麼晚來找我?”
孫伯見林葵出來,二話不說直接上手拉扯她往外走。
林葵還在揉眼睛,猝不及防就被孫伯拉了個踉蹌。
好不容易借著門框穩住了身體,林葵有些生氣:“孫伯你有事說事,彆上手啊!”
“我家羊病了,你趕緊去給我看看,聽說你什麼病都能治好。要是把我家羊治好,我們家是村裡老人了,不會虧待你的。”
孫伯話裡話外透露的感覺林葵很不喜歡。況且,這說的都是什麼呀,就連神仙也不能保證一定能治好所有疾病,更何況她一個半吊子醫生。
她這下反而不著急了,“哪有你這麼請人的?我欠了你們家不成?”
“你能不能彆墨跡了,快跟我去看看!”
林葵心氣不順,本來大晚上被人鬨醒就夠讓人心煩的了,孫伯這人說話又那麼不客氣。
知道的是孫伯找她幫忙,不清楚的還以為她是孫伯家下人呢,被他呼來喝去的。
她剛搬來沙柳村不久,可不能一開始就就讓人覺得她好欺負。
林葵不僅不往出走,反而作勢退回門裡。
孫伯本就著急,見此不由怒火攻心,林葵也不甘示弱。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就在林家大門口吵起來了。
在寂靜深夜,這爭吵聲差不多吵醒了小半個村子。很快就有看熱鬨不嫌事大的人湊了過來。
柳飛一家離得這麼近,成了第一波到達現場的人。
柳嫂詢問林葵:“這是發生了什麼?怎麼大晚上就吵吵起來?”
林葵撇了撇嘴,“我怎麼知道,我睡得好好的,孫伯突然就跑來說他家羊病了,我還沒來得及問問情況。孫伯扯著我就往外走,我差點就這麼直挺挺的摔地下。你看看這地上的石頭,我要摔實了,不說破相也得見血。”
“再看孫伯,不僅連句道歉都沒有,還催著去他家看病!合著他們家小事也是大事,全天下都要圍著他們家轉唄!”
“你不是也沒摔著嘛。”孫伯小聲嘟囔。
在孫伯看來,這就是林葵在故意拿喬,她作為村裡新人,本就應該聽村裡老人吩咐,更何況他還是長輩,那她更應該表現出百分之三百的恭敬。
“她就是個潑婦!就是見我沒提給她多少錢,所以才故意在這裡晾著我的!”
村裡人聽到這裡還有啥不明白的,孫伯這人是個老吝嗇鬼了,他之所以不提報酬就是賭林葵臉皮薄,之後不好要錢。
他這招也在村裡用了不少回了,有的人性子軟,被欺負了也不好意思張嘴,隻能認了。
孫伯這次是撞鐵板上了,新搬來的林葵性情不弱,他說話也一向難聽,一來二去,這不就吵起來了。
村裡不少人吃過孫伯的虧,這時候看起他的笑話更帶勁了。
總有一些人覺得自己與眾不同,想法和大家不一樣才證明自己厲害,反正這事與他毫不相乾,他自然不介意說說風涼話。
“就是就是,孫伯年紀這麼大了,說話做事有什麼不周全的,我們這些作為晚輩的,也應該多包容包容。”
林葵怎麼肯慣這種臭毛病,她看向說話的人,冷笑:“你既然這麼通情達理。好,我聽孫伯家的羊病了好幾天了,這次就是治好,膘掉下去也賣不上價。你那麼尊重長輩,肯定願意原價把這些病羊買下來吧。畢竟,孫伯可是你需要包容的長輩啊!”
孫伯自認為村裡的人都該讓著他,一點也沒聽出林葵言辭裡的諷刺,神色緩和了些。
他誇獎道:“你這丫頭難得說了句人話,依老夫看,這個方法很妥當。”
這話說的,周圍人聽著都覺得牙酸,孫伯卻認為自己明辨是非,沒有搞遷怒,實在是值得彆人好好誇讚。
方才說話的人臉一下就綠了,他隻是口嗨兩句,怎麼就需要真金白銀的往出掏錢買羊。
他不由後退幾步,左顧右盼,見孫伯讚許的盯著他,他轉身就跑。
隻留下一句:“我全家羊肉過敏,買不了!”
剩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轟的一下爆笑起來。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我看那孫伯這種連糞車過去都得嘗嘗鹹淡的人,肯定不會這麼容易放過他!”
“誰說不是呢!”
村長住的遠,這陣子才過來,大晚上鬨事,他本就心情不愉,此刻看著這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粗略一估計,差不多大半個村子的人都來了。
他提高聲音:“大半夜的,湊什麼熱鬨!明天的活不乾了?!去去去,都趕緊回家!”
村長板起臉還挺有威懾力的,熱鬨也看的差不多了,眾人一哄而散。
添亂的人打發走了,剩下的更難處理。
村長性格溫和,不善爭辯,正因如此,村裡才會有孫老這種人。再說林葵,雖然他還不大熟悉,但就看今晚,她能和孫伯吵的不相上下,就知道這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他試圖打個圓場:“今天的事我都聽說了,我看也不是什麼大事。不如你們兩個人各退一步。孫叔,你都一把年紀了,說話辦事也該注意注意,你快給林姑娘道歉!”
“林姑娘,孫叔家裡就靠那些羊過日子,他一時著急口不擇言,你大人大量原諒他吧。”
林葵冷聲道:“去看可以,醜話我先放前麵,我可不能保證一定能治好他的羊!”
這話要不先當著村長說清楚,回頭羊沒治好賴她身上就她就更說不清了。
在村長眼神逼視下,孫伯勉強點了點頭。
林葵看出來這差不多是孫伯極限了,得饒人處且饒人,她還要在沙柳村呆很久,多少也得顧忌村中閒話。
彆看今天村裡人好像都站在她這邊,但孫伯家的羊要真救不回來,肯定有人說她冷血無情。
到了孫家,林葵看見羊圈外麵躺著兩三隻羊,孫伯的兒子兒媳正圍著羊急得團團轉。
沒再搭理喋喋不休的孫伯,她走過去打量,羊眼睛清亮,無分泌物,嘴角也沒有白沫。
林葵順著身體往下打量,腹部癟癟的,兩三天不怎麼吃東西造成的,正常。
再往下就看不清了,幾隻羊的蹄子上汙泥厚厚裹了一層,什麼也看不見。
她無語,“你們去打點水把羊蹄子清理乾淨。”
見孫伯想說些什麼,她語氣轉冷:“我是來看病的,不是來給你家羊洗澡的。你們要不願意,我還省的費勁。”
孫伯兒子看林葵滿麵寒霜,上前把自己父親困在懷裡,用手捂住父親的嘴,在孫伯耳邊懇求。
“爹,你就少說兩句吧,人家是來幫咱們的。”
孫伯兒媳很快打來了水,小心的開始清理羊蹄。
很快汙泥被洗淨,裸露出的羊蹄慘不忍睹,不僅腫的厲害,還在不斷往外滲出膿水。
林葵隻一打量,就弄清楚了原因,“這幾隻都得了腐蹄病。你們之前領羊出去吃草是不是在有積水的地方呆了很久?”
原本一直試圖掙紮的孫伯一下子就不動了。孫伯兒子不可置信的盯著父親:“爹,我不是告訴你去後山那邊嗎?那邊草剛長出來,汁水多也嫩,羊愛吃。你怎麼又領著去了舊河道?!”
孫伯此刻一點也沒有之前的囂張氣焰,囁嚅:“大虎,爹也是看那邊離得近方便嘛。”
孫大虎被自己的親爹氣的半死,前陣子農忙,他和媳婦一下子有些忙不過來才讓他爹幫了幾天忙。
誰成想讓他爹給弄成這樣,回家還瞞著不說。
林葵懶得搭理這邊的父子爭執,她要了紙筆,開始下方。
一連串藥名流水一般列於紙上,寫完她又略斟酌了下劑量。吹了吹遞給孫伯兒媳李氏,“這副藥開出來,每天給病羊喂兩頓,連續喂七天。”
她用手術刀小心把羊蹄腐爛的部分刮掉,直到露出乾淨的內裡流出鮮紅的血才作罷。
她敷上止血消炎的藥物並用乾淨布條包裹好。做完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剩下的就要聽天由命了。
一周後,四隻羊裡有三隻基本恢複健康,隻有原本看起來最強壯的一隻不知道為什麼傷口惡化感染,用了抗生素也不見好轉,不幸回到了咩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