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1)

柳大哥的眼神一下子亮了起來,他循聲看去,說話的人是昨日剛搬過來的年輕姑娘,剛點亮的眼睛又暗淡下來。

這麼年輕的姑娘,怎麼可能解決得了連做了這行十多年的王老都束手無徹的難題?

他勉力撐起一個微笑:“多謝林姑娘好意,但還是讓王老處理吧。”

林葵知道,柳飛不是不想保下母牛,而是因為她外表太過年輕,與村人又陌生,他沒辦法對她產生信任。

過於稚嫩的外表容易降低他人警戒心的同時,也免不得出現這種被人輕視的情況。

這種事情她也不是第一次碰上了,她真誠道:“我隻需要檢查一刻鐘,就能找到母牛的問題。你可以問問王老,隻一刻鐘耽誤不了什麼的。”

王老看著柳飛不自覺充滿希冀的目光,有些不落忍,略微思索後,捋了捋保養得宜的胡須:“如果隻需要一刻鐘,應當不會出什麼差錯。”

林葵見王老發話,也不等柳飛的反應,直接從兩家相隔的矮牆上翻了過來。

她快走兩步,在離母牛花花剩一臂距離的時候停了下來。

花花是一個健壯的小姑娘,此刻她正不停地嗅聞地上的泥土,前蹄一直在刨動。見林葵走進,她暴躁的打了個噴嚏,低低吼叫起來。

林葵並不感到害怕,她緩慢揮動手臂,同時輕輕呼喚著她的名字:“花花,我現在要走過來了哦。”

見母牛還是有些躁動不安,林葵頭也不回,“柳大哥,平時是誰在照顧花花?能麻煩你借我一件她穿過的衣服嗎?”

柳飛有些疑惑,但在林葵的堅持下還是返回房間拿了他女兒的一件外衣。

林葵接過外衣套在身上,重複之前的動作。

這一次,花花沒再表達攻擊的意圖,選擇了無視林葵。

林葵慢慢挪動腳步,繞著花花轉了一圈,還趴在地上看了看花花隆起的肚皮。

全部觀察完,林葵走向柳飛和王老,她十分肯定:“這是花花第一次生產,對嗎?如果我沒有搞錯的話,你們因為擔心花花,所以在她懷孕的時候,給她加了不少餐吧?”

平時負責花花飲食的是柳飛的女兒柳溪,之前她一直站在角落不說話,隻有眼睛死死的盯著花花。

聽到林葵問話,她鼓足勇氣:“自打懷孕後,花花晚上就時常餓的直叫喚,我隻多喂了一點點。”

似乎想表達真的隻有一點,她還用手比劃了一下。

林葵對聽到的答案並不意外,她與柳飛對視,語氣嚴肅:“這是花花的第一胎,她的骨盆本來就窄。再加上喂食過多,腹部脂肪堆積,產道就更狹窄了。”

她頓了頓:“這些雖然對花花有影響,但還不是最要命的。如果我沒看錯,花花肚子裡的胎兒胎位不正,正常應該是頭朝前,前腿向下的姿勢,才利於分娩。”

柳飛聽的懵懵懂懂,王老在旁邊倒聽了個七七八八,雖然有些用詞不同,但林葵的說法和他的判斷大差不離。

他點了點頭:“我判斷小牛大概是在母親肚子裡橫著,才卡在產道出不來。”

但是這種情況下,他就是知道原因也沒有辦法。

林葵笑了起來:“我當然有我的辦法,這算是我家傳絕學了。現在的問題是,柳大哥願不願意讓我來試試?”

林葵一點不覺得自己在撒謊,係統傳給她的怎麼不能算家傳了?!

柳飛矛盾極了,他不由又望向王老。

王老老臉臊紅:“就目前來看,林姑娘的水平在我之上。”

柳飛猶豫極了,柳溪從角落走出,堅定地握住他的手。

像是一種神秘儀式,他被柳溪的堅定所傳染,點頭同意。

林葵回了隔壁,翻出之前從係統簽到時得到的麻醉劑和潤滑油。

她指揮柳飛和柳嫂燒熱水準備東西。

熱水燒好,林葵認真地清洗自己的雙手和手臂。

她先喂了花花一些平時愛吃的炒黃豆,慢慢讓花花側臥著躺在柳家事先準備好的乾草堆上。

借助自己身體的遮掩,林葵在母牛下半身三個部位分彆打了麻醉,之後她用潤滑油均勻塗滿手臂。等待母牛產道放鬆一點時,猛地把手臂插入,摸索著胎兒的位置,輕輕推動進行調整。

一旁的柳飛看到林葵的動作,臉色大變,他從未見過這種方式,轉頭想對王老說些什麼,卻又一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

王老也被林葵的舉動嚇到了。但他是個經驗老到的醫者,從醫生涯也見過不少大風大浪,遠沒有柳飛表現的那麼誇張。

他目不轉睛盯著林葵的動作,生怕錯過了一點細節。這可都是救命的知識。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林葵的額頭布滿汗水,時不時就有汗水彙聚順著光潔的額頭淌進在她的眼中。

她不能擦拭,手上的動作一大,小牛犢位置可能就又轉了回去。

好半晌,她才抽出手臂。此時的手臂上紅紅黃黃,散發著刺鼻的氣味。

平時總是願意打扮自己的林葵卻顧不上惡心,她拿過放在一邊的水囊猛灌了兩口,一邊活動有些麻木的手臂,一邊轉頭對著柳飛說:“胎位矯正好了,但現在花花沒勁生產。接下來,我要慢慢把小牛拽出來。”

說罷,她就又慢慢把手臂伸入母牛腹腔,小心地把小牛前蹄向外扯直到露出體外,然後在上麵套上熱水煮過的繩子,緩緩發力往出拉。

前腿、頭、身體,一點點從產道中被拉出,柳飛一家大氣也不敢出,生怕打擾到林葵。

小牛身體大半被扯出後,花花似乎也感覺到什麼,她猛地抽搐了一下,小牛伴隨著排泄物整個滑了出來,落在乾草堆上。

許是生產時間拖得太長,小牛像是一團爛泥癱軟在地上,腹腔起伏也很微弱。

林葵把堵塞在小牛口鼻的胎脂清理掉,又拎起小牛的耳朵往裡麵倒了點溫水。

小牛覺得難受,控製不住左右搖晃腦袋。這個動作重複了幾次,小牛的呼吸終於強健了一些。

這下,算是大功告成。

...

第二天一大早,林葵和滿臉焦急的柳飛對視,大眼瞪小眼。

她機械的重複柳飛的話:“花花站不起來了...”

怎麼會?這怎麼可能?!她昨天明明取得非常小心,確定沒有傷到母牛,花花怎麼會突然出現這種產後癱瘓的情況。

林葵大腦裡飛速運轉,思考每一個可能導致產後癱瘓的原因。

缺鈣!

這個念頭瞬間湧現。

但這也不對啊,花花還很年輕,這是她第一胎,即使缺鈣也不應該表現得這麼明顯。

多想無益,還是得實地看看。

林葵上下一打量花花就找到了問題所在,柳飛他們昨天為了避免浪費,估計在小牛吃完奶之後把剩下的奶都擠了出來。

花花正是因為一下子被擠了太多奶,身體鈣質大量流失才出現了癱瘓的情況。

還好發現及時,現在還能挽回。

她拿過紙筆,刷刷寫下方子,遞給柳飛。

“快去找房抓藥,明天開始一天兩劑給花花喂下去。”

林葵又拿出乳/房送風機,把母牛固定好之後進行送風。

柳飛一家對這種怪模怪樣的東西接受困難,他們不明白為什麼要往花花身上紮進去那種細長的東西,還一直往裡麵打氣。

柳飛覺得這有點像傳說中的巫術,見柳嫂想上前阻止,趕緊拉住媳婦,低聲道:“彆過去,這不像是正經獸醫手段,神神叨叨的,倒像個神婆,你可千萬彆上去,彆把儀式打斷了。”

柳嫂對這種封建迷信向來敬畏。一聽丈夫的話,她腳下像是生了根,一步也挪動不出來。

她有些腿軟,把重心靠在柳飛身上。柳飛見妻子臉色煞白,雖然他也害怕,但身為一家之主,總得當好妻兒的主心骨。

一連幾日,林葵每天過來送風和打針,同時還給給花花補充葡萄糖和鈣。

花花也很爭氣,狀態一天比一天好。從慢慢能站一小會到可以站足大半天。

眼看著再過幾天就徹底好了。柳飛夫妻雖還是沒弄明白林葵的操作,但終於能把懸在喉嚨口的心放回肚子裡。

按他們的樸素的觀念,不管黑貓白貓,抓到耗子的就是好貓。林葵雖然奇奇怪怪的,但他們家到現在也沒有出事,花花還越來越好。

這就足以證明,哪怕林葵是個神婆,也一定是個不傷害人的好神婆。

那還有什麼好害怕的,身邊住著這麼一個高人。平日裡和大師打好關係,真的碰上事的時候還怕大師不幫你。

林葵並不清楚柳飛夫妻內心的想法,她隻覺得最近柳嫂熱情的厲害。見她一個人不方便開火,不僅一日三餐準時準點,她偶爾提出的意見也被飛速接納,能改馬上改,不能改也儘力靠邊。

她覺得柳嫂就是為了感激她,這事做的也有些離譜了。

她躺在床上,胡思亂想,不然明天還是找個機會,婉轉一點,側麵提醒一下柳嫂吧。老是不收錢也不是個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