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春和驚訝的看著周圍的景象在眨眼間變成了另一種模樣。原本的樹木房間全都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平坦的荒原。
周春和微微皺起眉頭,已經時刻準備偷摸呼喚係統尋求外援了。
隨著兩人的腳步,周圍的景色也在發生細微的變化,這感覺就像是……就像是周圍的一切在隨著兩個人的到來倒塌重塑。
周春和的眉頭越皺越深,臉龐不自覺的繃緊。
謝斯年臉上的神色也有些晦暗不明,兩個人走了一陣,忽然看見一個摸約十四五歲的少年出現在眼前。
周春和眯著眼睛看了一會兒,一直看不清少年的臉。不過看他的身形倒覺得十分熟悉,就像是……她下意識的轉頭看向謝斯年,覺得那少年的身形就像是和身邊謝斯年的身形重合了一樣。
謝斯年顯然也發現了,不過他什麼也沒說。
等兩個人離那少年足夠近了,周春和才驚訝的發現那少年竟然沒有臉。
怪不得她剛剛怎麼都看不清少年的模樣,這少年的五官模糊不清,看上去就隻有一張麵皮。原來不是周春和看不清,而是少年根本就沒有五官。
還沒等周春和驚異完,周圍的場景伴隨著少年的出現也逐漸顯露出來,在少年前麵的是一家醫館。周圍是來往的行人,小販的吆喝聲和孩童的笑鬨聲像是雨後春筍般忽然一起出現。他們站的地方儼然是一條熱鬨的大街。
周春和心道,這可太牛×了,8D都達不到這種水平。
少年一步一步走到醫館旁邊,他應該是受了傷,捂著一側的手臂,沒有五官的臉色慘白。
周春和下意識的想過去拍拍他的肩膀問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是手掌落下的時候,卻直接穿過了少年的身體。
這原來是幻境。
周春和的這個念頭後知後覺的冒出來,也是,也隻有幻境能做到這一切了。她剛剛真是昏了頭,連這一點也沒想到。
既然如此,看樣子幻境中的人看不見他們,而他們隻能旁觀,不能插手。隻是不知道這個幻境是想讓他們看見什麼。
少年靠著牆壁曬了會太陽,臉色顯得愈發蒼白。他鬆開一側的手臂,站在他旁邊的周春和這才發現被他捂住的地方已經被血洇透了。
血還在滴滴答答的往下流,少年顯然是受了重傷,他扶著牆壁慢吞吞走進醫館裡麵。
周春和趕緊扯了扯謝斯年的袖子,示意他趕緊跟上。
不知道為什麼,謝斯年臉上一直沒什麼表情。他任由周春和將他帶進醫館裡麵,絲毫沒有反抗。
但也沒有其他反應。
少年來到一個同樣沒有五官的郎中麵前,露出自己的胳膊問他治好這傷需要多少銀子。
周春和就站在少年旁邊,正好能將他手臂上的傷口一覽無餘。
她忍不住吃了一驚。
少年胳膊上麵的傷口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嚴重很多,從手肘往下,幾乎占據了小半個小臂。傷口皮肉外翻,深可見骨。而且傷口還不止一道,除了那最長的一道傷口之外,其他還有好幾個零零散散的細小傷口。
那郎中看見了也吃了一驚,大概是從未見過如此重的傷:“哎呀,你這是怎麼搞的?這傷也太嚴重了些,起碼得好幾十天才能養好。”
那少年又問了一遍:“那要花多少金葉子?”
金葉子是這裡通用的貨幣,這點周春和還是知道的。
那郎中道:“你這傷實在是太重了,除了外敷的藥,還需要用些內服的藥才能好的更快……我瞧瞧,摸約得六個金葉子才行。”
少年沒有五官,是以也看不出是什麼表情。但一邊的周春和莫名能感覺到他似乎有一瞬間的猶豫。
片刻後,少年道:“那算了。”
說著便放下袖子往外走,那郎中急了,連忙上前攔住了少年:“你這傷口太重了,若是不及時處理那腐肉怕是會引起感染發炎,到時候很有可能整條手臂都保不住。這傷口越快處理越好,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那少年的語氣依然很淡:“可我沒錢。”
郎中道:“這樣吧,我隻收你五個金葉子,隻收一個成本錢……隻是你這胳膊再不去處理可就真的來不及了……”
少年搖了搖頭:“五個我也拿不出來。”
他推開郎中,自己一個人離開了。
周春和跟著他一路往外走,從熱鬨繁華的大街走向一條荒涼寂靜的小徑。
然後再往裡走,最後在一片亂葬崗停下來了。
周春和隨著少年一同走進亂葬崗附近的茅草小屋裡,屋中的陳設十分簡陋,除了一張床一把桌子之外,幾乎就沒有其他東西了。
少年從牆上摘下一把小刀,又去外麵打了盆水,然後用符咒點起一堆火柴,將小刀放在火上烤熱了,然後往嘴裡塞了一塊布,單手卷起了自己的袖子。
周春和已經猜到了少年的要做什麼,但是在看到少年抬起手臂將刀對準自己的胳膊揮下去時,她還是下意識的伸手想要阻止少年的動作。
但她的手不出所料的穿過了少年的身體,而少年依然按照自己原本的打算用刀子擱下了自己的一塊腐肉。
周春和眼皮一條,被鮮紅刺到般彆開了臉。
少年還在繼續,他死死咬著口中的布,額頭上冒出大滴大滴的汗水,但是一點聲音也沒有發出來。
他就這麼一點點的,親手擱下了自己胳膊上的所有腐肉。有的腐肉深入內裡,少年隔開皮肉時甚至能清楚的看見自己的骨頭。
這種血腥的場麵帶來的衝擊力不是一星半點兒,周春和胃裡翻江倒海,也像是被割了肉似的臉色慘白。
周春和想象不出這個過程會有多麼的痛苦,但她已經不忍心再看下去。
弄完這一切之後,少年的臉色已經蒼白如紙,地上和盆子裡早已被鮮血染紅。
少年癱坐在椅子上,緩了好一會兒才有力氣坐直身體。
周春和不敢低頭盯著少年身上被血水濡濕的衣服看,便回頭看謝斯年。卻見謝斯年臉上依然沒什麼表情。
他隻是安靜的看著這一切,臉上的表情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淡漠。
少年咳嗽了兩聲,聲音因為極力忍耐而有些嘶啞,他自言自語道:“這樣胳膊應該能保住了吧。”
頓了頓,又嗤笑一聲:“算了,反正也沒人在意。”
他說完這句話,顫巍巍的抬手拿起一塊白布草草的裹住了自己的手臂。
周春和隱約猜到了什麼,沉默片刻,忽然伸出手拉起來謝斯年的胳膊。她不由分說的掀開謝斯年的衣袖,出乎她的意料,除了一道長長的疤痕之外,還有好幾道黑色的傷痕。
周春和瞪大了眼睛,謝斯年卻已經飛快的抽出了自己的胳膊:“乾什麼?”
周春和愣了兩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手上的傷是怎麼來的?這些黑色的……”
謝斯年彆開視線:“不小心碰的。”
周春和沉默了。
這個人不僅命硬,而且嘴也一樣很硬。
不過這些情節原小說裡並沒有描寫,更彆提謝斯年手上的傷時怎麼來的了。也不知道現在這些東西是不是為了完善人物設定從原小說裡延申出來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除了那些大概的經曆,謝斯年的過往對周春和來說其實算是一張白紙。
周圍的場景飛速變化,很快兩人又身處另一個完全陌生的場景之中。
這個場景比剛剛更加熱鬨,卻不是在人煙阜盛的街道上。
周春和環顧四周,發現自己站在了類似古羅馬鬥獸場的地方。
“鬥獸場”裡麵人聲鼎沸,周圍是比地麵高出幾米圓形的看台,看台圍著一望無際的空地,看台上有十幾個人,顯得有些空曠。但是地麵卻聚集了三十多個驚慌失措的小孩子。有的小孩子甚至才知七八歲,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連哭都忘記了,瞪大眼睛懵懂的看著周圍。
在好幾個嚎啕大哭的孩子中,周春和幾乎是一眼看見了剛剛親手剜掉自己手上腐肉的那個少年。
少年看著比剛剛年紀小了一些,應該就隻有十二三歲左右。身上有種超乎年齡的冷靜,看起來比周圍的那些吵嚷的半大孩子成熟很多。
他既不哭也沒鬨,隻是警惕的留意著四周的動靜。
周春和和他一起注意四周的動靜,很快就看見看台上下來幾個人,將這些孩子們趕到“鬥獸場”中央的位置。
然後這幾個人再次返回看台,隻留下了那三十幾個孩子在地麵。
等所有人都在看台上坐好之後,一圈鐵欄杆圍著看台緩緩升了起來,將看台和地麵分隔開來,像是在提防地麵上的某些東西似的。
不知為何,周春和看見這副架勢,心裡隱隱生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她不自覺的扯上了謝斯年的袖子,目不轉睛的看著即將要發生的事情,生怕漏掉什麼細節。
就聽見一陣鏈條轉動時發出的沉悶聲音從地底響起,伴隨著細微的震顫,“鬥獸場”東南西北四個角各升上來。
看清籠子裡麵的東西之後,周春和的腦袋“轟”的一聲,整個人愣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