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踏進白莊,周春和就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來。
莊中的住戶倒是不少,街上的行人也多,隻不過各個臉上都是愁雲密布,周春和一個個看過去,除了三歲稚子之外,沒有一個人的臉上掛著笑容。
這也太奇怪了。
大家這表情也太出奇的一致了,而且都不笑……怎麼個事兒?大家一起cos霸道總裁麼?
周春和狗血小說看多了,腦子裡自動配音:夫人,總裁已經三百天沒笑了。
周春和收起自己的連篇浮想,仔細觀察了一下路上的行人。
嗯,有頭有臉還有影子,最重要的是,手指也都很正常,看樣子不是妖怪捏出來的人偶。
那這是發生了什麼?
若是有怪物在這裡,大家為何不去尋求獵妖人的幫忙,或者是遷移這裡?反而還一臉苦大仇深的守在此處……
周春和都發現了不對勁,周夏蓮他們自然也立刻就注意到了。
周夏蓮和裴瑾對視一眼,裴瑾上前拉住一個行人,頗為禮貌的問:“敢問這位兄台,我們路過此地,見這地方似乎有些奇怪,為何大家的表情看起來如此……一言難儘?”
沒想到那行人重重一歎氣,像是有一大攤苦水要倒:“看幾位身姿不凡,應該是獵妖人吧?唉,此事說來話長。”
為防止影響過路人,他們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安安靜靜的說話。
那行人一路上不住的歎氣,眉頭都快擰成結了:“唉,此事說來話長啊。諸位不知道,在幾年前的時候,我們這地方土地肥沃,又有極出名的學堂和教書先生,乃是個極好的去處。可是這悠閒的日子沒持續多久,一隻大妖占據了這一方水土,是以我們這才愁眉苦臉的。您想想,這豈不成了虎穴狼巢?大家自然沒有笑臉。”
周夏蓮聞言更感到奇怪:“既然如此,為何不找獵妖人幫忙?”
那人一聽,立刻慌忙的擺了擺手:“哎呦!這萬萬不可!您可知這大妖是什麼?竟是那鎮紙化成的妖怪,據說是在學堂中吸納了太多學子的怨氣,這才導致化成了妖怪……如今那妖怪不知給學生下了什麼迷魂湯藥,那些學生竟然如同木偶人一般隻會學習背書……您剛剛說叫獵妖人,我們何曾沒想過這一個辦法?隻不過那妖怪雖然好擒下,那些學生就要遭了殃……因為這妖怪竟像是勾去那些學生的魂,妖怪一旦出事,那些學生便更加癡呆。當父母的為了孩子自然不願意再去捉妖……”
幾個人麵麵相覷,總算是明白了這怪異的景象是為什麼了。
怪不得這白莊的人個個都看著愁眉苦臉的,怪不得他們寧願一直忍受也不去找獵妖人,怪不得他們也不舉家搬遷。
原來這怪物捏住了他們的命脈——以他們的孩子做要挾,做父母的,自然不願意自己的孩子受一點苦,所以為了孩子也就不得不忍受這些。
那行人歎了口氣:“來了好幾個獵妖人了,但都拿這妖怪束手無策,畢竟這妖怪捏著大家的命脈,誰都不敢真的與之抗衡。”
等那行人走後,眾人一時陷入了沉默之中。
裴瑾率先開口:“如今看來貿然行事必然不妥,不如我們先在這裡觀望幾日,找到機會再下手。如何?”
周夏蓮沉吟道:“也好,就當作是休息了。”
其他人自然也沒意見,大家便賃了一件獨棟的寬敞房間做權宜之計。
租房子這事交給裴瑾去做,周春和沒想到他看著不染凡塵,卻對這些事情了如指掌,很快便租下一個又便宜又寬敞的房子。
周夏蓮頭一次出穀,對這些瑣事不大了解,見裴瑾輕易解決,自然要調笑一二。
小情侶蜜裡調油,有時候一件小事也值得誇讚,周夏蓮臉頰緋紅的稱讚了裴瑾兩句,裴瑾再在其他事情上稱讚回來……你來我往的誇了兩句之後,一旁聽著的謝斯年終於受不了了,黑著臉和兩人擦肩而過。
而沉浸在甜蜜中的周夏蓮和裴瑾絲毫沒發現謝斯年的情緒變化。
隻有在一旁偷偷觀望的周春和第一時間看出謝斯年黑如鍋底的臉,忍不住藏在傅懷玉身後撫掌大笑。
笑著笑著,謝斯年一記似笑非笑的刀眼掃過來,周春和和他對上視線,立刻噤聲了。
咳,罪過罪過。
租的宅子裡麵除了廚房庫房之外一共六間可以睡覺的房間,幾個人分配了一下,周夏蓮自然想跟裴瑾住的最近。
隻不過有人就不願意了,謝斯年伏在周夏蓮的膝蓋撒嬌,也非要住她隔壁:“姐姐,你知道我一向怕黑,隻有住在相熟之人身邊才能睡著。不如你與我一同選南邊的房間,正好兩間,你與我一人一間,好不好?”
周夏蓮還當他是小孩子,耐心道:“你都這麼大了,總有一日要獨立,這次正好就當鍛煉你了,我與春和一起住在南邊,你與裴大哥和傅公子住在北邊。”
周春和豎起耳朵聽到這裡,急急忙忙開口:“沒事沒事……我不怕黑,我一個人住也是可以的。姐姐,你與裴公子便一人一間房吧!你們住南邊那兩間,我們住北邊即可。”
開玩笑,她才不乾任何可能會拆開男女主的事情!
周春和時刻牢記自己的使命,舍己為男女主。她可以住在不熟的人身邊,但男女主必須給她鎖死!
不過……感受到背後一道冷颼颼的視線,周春和後知後覺的想,這豈不是得罪了她的攻略對象?
畢竟人家一心想和周夏蓮在一起,而她這一開口直接把周夏蓮推向了裴瑾……
周春和咽了口唾沫,不自覺往周夏蓮身邊湊了湊,立刻感覺到那道視線更冷了……
算了,她在心裡給自己打氣,既然乾什麼都會被記恨,那就意味著什麼都可以乾。
大家的房間就這麼草率的被周春和以一己之力定了下來。
周夏蓮和裴瑾住在一側的房間,剩餘三個人住在另一側的房間,還有西邊的一個房間便被擱置了下來。
在房間裡收拾好了自己帶來的東西之後,周春和便陷入了沉思。
她記得這個鎮紙怪是最重要的副本之一,耗時不算短,好在最後主角團有驚無險的解決了。
至於主角團是怎麼解決的……周春和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這次倒是比較容易的想了起來——她記得是大家扮演成學生進入了學堂,經曆了一係列的坎坷挫折才解決了這次的危機。
但至於其中的細節……周春和不出所料的忘了很多具體的情節。
她對自己十分無語,按照她的看書習慣,隻有男女主男女配之間的互動她才會仔細閱讀,尤其是那種甜甜的讓人不自覺姨母笑的內容,她一般都會呲著大牙起碼翻來覆去的看三四遍以上。但那些大段大段的劇情和推進劇情的小故事她一般選擇性看。
吊人胃口的呢,她看的就多一些。敘述平平的呢,她就直接跳過。
周春和心道,等出去之後她一定痛改前非,非得改掉自己這個壞習慣不可。
當初看書的時候怎麼不多想想,萬一就是自己穿進來了呢?
周春和再次歎了口氣。
休息了一會兒,周夏蓮就在外麵喊她了。
原來是到了吃飯的時間,大家要一起出門吃個飯。
此地雖被大妖纏身,但相比於上一個村子來說還算是比較繁華。幾人找了一家麵館,坐在路邊攤上吃飯。
來這裡吃飯的還有幾個人,正坐在他們隔壁談天。
周春和豎起耳朵聽了聽,原來說的是叫孩子過來讀書的事情。
這白莊正如剛剛那個行人所說,是以學堂和教書先生揚名天下。這地方曾出過許多才子狀元郎,各個都個頂個的出類拔萃。
也因此,各地的父母都爭先恐後的想將自己的孩子送進來鍍金。
白莊因為此事一時間風頭無兩。
但白莊之所以這麼“高產”狀元,自然和它嚴酷的規矩分不開關係。周春和對這種比較獵奇的事情一向記得清楚,所以還記得書中描述這學堂的條例。
每日卯時——也就是早上五點不到就得到學堂點卯,晚上亥時才能下學,每日足足學了十六七個小時。
在學堂期間,不可與同學說話,不能吃從家裡帶的東西,不能看話本閒書,不能起立行走,等閒時甚至連笑都不能笑。
而且教書先生動輒打罵,在機靈聰明的學生送進來,離開的時候也都是雙目無神,雖然出口成章,但不過是死板機械的背誦。
那那些家長不明所以,還以為孩子終於有出息了,所以更加信任這學堂。
久壓之下,必有反抗。可學堂人手完備,哪裡是這些學生可以反抗的了的。
於是愈反抗愈鎮壓,活生生把這些學生壓的轉了性子。
再也沒有學生膽敢反抗,但也不再有真正靈動活潑的孩子了。
學生們長久的積怨之下,竟然滋養了學堂中的鎮紙,教它化成了怪物,為害一方。
周春和還記得自己當時看完之後狠狠的共情了。
他爺爺的,這辣雞學堂簡直和她們的學校一樣令人發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