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說來話長,但是你放心,我並未發生什麼不好之事。不過,你在賞菊宴可有碰到心儀的郎君?”柳亦熙不欲將吳文珠牽扯進來,便找一個借口反問她。
見柳亦熙不想多說,吳文珠便不再追問,然後順著她的話說道:“你沒事就好,我沒碰到什麼心儀的人選,反倒是雁姐姐在賞菊宴上被成安侯夫人相中,昨日已和成安侯府定親了。”
聽聞此事,柳亦熙表麵風平浪靜內心卻波濤洶湧。她沒想到這世自己不嫁入成安侯府,卻變成王尋雁嫁入成安侯府了。她也不知道是該為自己慶幸,還是該擔心王尋雁。
成安侯夫人可不是一個寬厚的人,不僅十分重規矩,還自覺門第顯赫,藐視她這個五品小官之女。如果不是齊時澤當時非要娶她,估計她連進入成安侯府的大門都不配。
可是嫁入成安侯府後,她不僅要晨昏定省,還要忍餓服侍成安侯夫人用膳,成安侯夫人稍有不如意,便嗬斥她甚至貶低她。她也曾向齊時澤訴苦過,可他隻會輕飄飄地讓自己為了他忍耐一下。
齊時澤是侯府世子,外貌英俊又待人溫柔,她一度以為他是自己的良人。可惜他同樣也是一個孝子,他這輩子做出唯一違背他母親意願的事,大概便是迎娶她過門。
新婚燕爾時,她也曾為他心動,甚至為了不讓他為難,努力學會做一個讓成安侯夫人滿意的兒媳。當初齊時澤勸她忍耐時,她即使心痛還是對他抱有一絲幻想。
後來她三年未孕,成安侯夫人對她更加挑三揀四,逼迫齊時澤納了其娘家的表妹。至此,她在侯府地位日漸低下,對齊時澤也不再抱有奢望。
表妹進門後,沒過多久便有身孕。有一天她陪成安侯夫人出門上香時,遇到一個高僧,高僧一見她便對成安侯夫人說:“夫人的兒媳命宮凹陷,不僅刑克丈夫,還難有子嗣,乃命薄之相。”
聽聞高僧的話,成安侯夫人回府後便立刻命齊時澤休妻,但他一直沒同意此舉。他不願休妻,成安侯夫人便裝病逼迫他,齊時澤雖然仍在堅持,但內心已有動搖。
可笑的是,明明她早已被逼入絕境,即將主動求取放妻書時,她們卻一刻也等不及地給她下毒。前世的這一切就像一場噩夢一般,令她至今都無法釋懷。
就在柳亦熙陷入前世的記憶中時,吳文珠突然拍了一下她肩膀呼喚:“亦熙……亦熙你怎麼了?”
“啊!不好意思,我沒事隻是突然想起一些事,剛才你說尋雁姐已經訂婚了?那恭喜尋雁姐!祝你喜結良緣。”柳亦熙的心猛地一顫,如同被無形的手拉回了岸上,意識到自己已經走神許久,臉上不自覺地泛起了一抹尷尬的紅暈。
“多謝,借你吉言。你和文珠應該也快了,願你們也能得喜得佳偶。”王尋雁臉上泛起紅暈,如同初綻的桃花,令人心動不已,她的聲音微微顫抖。
聽完此話,吳文珠一邊左右觀望兩人,一邊驚歎:“哎呀,怎麼說著說著就牽扯到我倆身上了。亦熙你剛剛想什麼呢?我都叫了你好幾聲了,你該不會也懷春吧?這下就剩我一個還未出嫁了。”
就在柳亦熙剛要解釋時,茶樓夥計在門外敲門詢問:“客官們,茶已經好了,此時是否方便上茶?”
“進來吧,我們一邊喝茶一邊談。”吳文珠喚門外的夥計進來。
聽到回應,夥計推門進來,將茶水點心擺放好後說道:“客官們點的茶點都已上完,沒什麼事小人就先出去了。如果客官還有什麼吩咐,可以搖一下那裡的銅鈴呼喚小人。”
“行,我們這裡暫時沒什麼事,你先下去吧。”吳文珠順著夥計的指向,看了一下銅鈴位置,然後揮手示意他先出去。
見夥計出去,吳文珠一臉好奇地問柳亦熙:“你還沒和我說你剛才想什麼呢?你臉紅成那樣,不會真的想哪個郎君吧?”
“你腦袋瓜想什麼呢?我剛才隻是在想我新開的胭脂鋪,臉紅是因為在你們麵前走神而羞愧。”柳亦熙無奈地歎了口氣,對她這麼離譜的猜測哭笑不得。
“哎呀,你那花容坊又開分店了?開在哪兒?我去給你慶祝順便增添一些人氣。”吳文珠還未放下手中茶杯,便立即發出一聲驚歎。
聞言,柳亦熙喝了一口茶後,才慢慢向吳文珠解答:“目前準備新開兩家,一家在東城棋盤街商業坊,一家在南城南門街。不過都才剛買下店鋪,還沒進行改造,慶賀還得等一個月。”
“那你什麼時候開張?我帶雁姐姐一起去給你慶賀。你如今可是我們之中最善營生之人,日後成為京城首富,千萬彆忘了我這個好友。”吳文珠用一隻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說完,吳文珠又轉頭對著王尋雁說道:“雁姐姐剛回京城,大概還不知道,亦熙家胭脂可是京城一絕,而且獨此一家!她家的胭脂用後不僅不會紅腫,而且顏色鮮豔不易掉妝,你一定要試試!”
聽聞此話,王尋雁驚愕不已,心中不禁肅然起敬。她沒想到今日不過隨表妹出來逛逛,竟能遇到如此出類拔萃的女子。過了一會,她站起身子雙手端著茶杯便要向柳亦熙致敬。
“沒想到亦熙還精通商賈之道,改日我定去支持你的花容坊。柳妹妹,今日有幸遇到你這類材乾絕人的女子,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看著已遞至身前的茶杯,柳亦熙腦海中一片空白,她慌忙站起來雙手舉起茶杯回道:“小女子實在愧不敢當,我不過區區一介商賈,尋雁姐才是真正巾幗不讓須眉,令人欽佩。你若看得上我的胭脂,直接贈予你便是。”
兩人相敬後一飲而儘,坐在一旁的吳文珠正用手撐著下頷,見此她眼睛眨巴了幾下,然後驚訝地說道:“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彼此意氣相投、惺惺相惜了呀!看來這次的聚會你們二人是來對了。”
聞言,兩人相視而笑,一切都在不言中。三人就這樣邊喝茶邊聊,時間不知不覺到了?午時初,因吳文珠和王尋雁有事在身,三人便就此彆過。
九月廿二,天德當值,乃黃道吉日,宜出行。
今日柳宅中的眾人一大早便忙活起來,一些仆役忙著打掃庭院、另一些仆役則準備精致的茶點。而柳亦熙也不例外,她一早便起床安排接待事宜,又在正堂查看用品是否備齊。
“祖母,東西準備得差不多了,就差廚房的茶點大約還需要兩刻鐘。門房那邊回複,忠義侯夫人大概還需半個時辰才能到達。”柳亦熙方和小桃交代完,便走向坐在正堂主位的柳老夫人。
剛走近,柳老夫人拉著她的手,語氣滿是心疼地說道:“既然如此,你正好坐下來休息一會,忙了一早上,我看你也累了。”
“是呀,二姑娘也忙了這麼久,不如坐下休息一會,其他事自有下人去做。”正坐在一旁的馬氏連忙一臉討好地附和道。
聽到此話,柳老夫人眼神冰冷地看向坐在右下方的馬氏。馬氏見狀,隻好尷尬地笑了笑,不敢再言語。
因兩人之間的眉眼官司,屋內氣氛安靜下來。突然,馬氏右手邊一個身穿青色廣袖長袍,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婦,此刻出聲,打破了屋內的安靜。
她笑靨如花地看著對麵的柳亦熙說道:“二妹真是越來越能乾了,我看這治家本事比我強了不止一星半點兒。二妹如此才貌雙全,將來誰要是娶了你呀,那真是他的福分。”
“大嫂莫要打趣我,這不過區區小事。相比起你的材乾,我還需要多多學習。”剛坐好,柳亦熙便聽到大嫂的這番話,她心知大嫂不過是在親近她罷了。
彆的不好比較,但比起當家本事,重生前的她怎能比得過出自皇商世家——李家的大嫂。雖然大嫂隻是李家一個旁支,但李家女兒個個持家有術,這在京城可是人儘皆知。
如果不是大嫂自個相中她大哥,當年追求大嫂的有那麼多青年才俊,最後大哥能否報得美人歸猶是一問。
兩人正說著,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小桃從外麵走了進來,然後說道:“老夫人,門房那邊傳話給我,他說忠義侯夫人大概還有一刻鐘便要到了。”
“那我們便早點過去迎接忠義侯夫人。”柳老夫人說著便站起身,她拄著拐杖便要向門外走去。
見此柳亦熙趕緊走上去攙扶著柳老夫人,一旁的馬氏和柳家大嫂也連忙站起來身子前傾,但最終還是止步不敢上前。
扶著柳老夫人,一路向正門走去。到了門口沒等多久,柳亦熙她們便聽到鑼鼓開道的聲音,她們循聲望去。
一個浩浩蕩蕩的隊伍慢慢走來,中間是一頂裝飾華麗的轎子,上麵以絲綢為帷,以金銀為飾。轎子旁邊還跟著四個丫鬟,放眼望去儘顯侯門威儀。
過了一會,隊伍走到柳宅門口停下,隻見轎中走出一個身著橘紅色豎領對襟長衫,頭戴八樹花釵冠的貴婦。忠義侯夫人的每一個動作都流露出自信和高貴,與上次在長公主府的狼狽對比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