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均戲精(1 / 1)

係統氣定神閒地翻找著資料庫,絲毫沒有理會夜景瀾“做作”的哀嚎。

“這上麵的資料顯示,你現在所處的時間是天熹四年,你的夫人名為白鈺冷,字識月,是大瑜朝曆來第一個位列首輔的女子,如今年齡剛滿二十二。你於天熹三年與她成婚,至今已有一年。”

“白家祖上是軍戶出身,父母都是江陵人,家裡隻有兩姊妹。後來白家意外失火,白氏雙親俱亡,她和妹妹流落在外,中間數年際遇不得而知,一轉眼白鈺冷竟成了將相之身,有一說一,你夫人還挺厲害的!”

這跟我究竟有什麼關係……

儘管夜景瀾還是不能接受自己突如其來的“已婚”身份,但他還是逼迫自己冷靜思考:“天熹…是大瑜朝哪一代?女性也可以入朝為官嗎?”他怎麼不記得書上有提到過這個時代?

“天熹帝蕭璿燁是先帝的長女,從小聰明伶俐,機敏能乾。瑜光帝格外疼愛這個女兒,知道她愛好兵器兵法,便不像前朝規矩把公主嫁去和親,而是讓她十二歲就去邊疆曆練。蕭璿燁十七歲便能擒住大宛名將,是武將奇才。後來,朝中為太子人選爭論不斷,先帝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立了自己的女兒成為新帝。”

夜景瀾漸漸跟上了思路:“我明白了,想必先帝早有此想法,為了給女兒鋪墊一定會頒布一些女性可參加科舉、入朝為官的政策。看來這個世界跟書本上記載的完全不同。”

“你猜得不錯,崇明十八年,先帝允旨頒布法令,女子同可參加科舉,入朝為官,不必一生囿於閨閣抑或是家宅的一隅,終年不見曆史的天光。”016的聲音多了些“孺子可教也”的讚賞。

“至於記載不同,這個倒是不必糾結,真實的曆史本來就與書本上有出入,況且隻要身處一個新的時空,一切的因子都會再次重組變化,所以在這裡闖關主打一個隨機應變,你就算把書背穿了也沒太大用處。”

夜景瀾若有所思,“那,我為什麼會和現在的夫人關係不好?哦對了,我這具身體的原主是個什麼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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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過去了,夜景瀾還是沒能消化這具跟他同名同姓的身體背負的信息。

淩安侯府草包,被繼母和弟弟欺壓,文不成武不就,吃老婆軟飯……

還有最最不能忍受的,怎麼金陵城的人都在傳他不舉!

夜景瀾簡直想把原主抓到麵前來對峙:哥們你怎麼能活成這個窩囊樣子?

他大概明白為什麼這夫婦二人關係會如此惡劣了。

就原主這一身毛病,光是要完成第一個任務就難如登天。

完成後係統你最好給我加五十分!

雖說他自己在原世界也沒多有雄心壯誌,但至少他信奉的準則是:可以擺但絕不能菜。

期末季抱佛腳,那是因為他有自信這樣也能拿高分,夜景瀾十分享受那種隻學三天然後雲淡風輕排名第一的爽感。

不得不說,這個原主的情況激發了他在這個世界活下去的鬥誌。

據剛剛係統的描述,原主夜景瀾在這個府裡顯然非常不受待見,除了眼前這個小侍從哭的真心實意的,其他人大約都是鱷魚的眼淚。

更何況老侯爺不在了,她這個繼母連裝都懶得裝,見他醒來簡直八百個不情願。

他還聽馮氏道:“行了阿辛,景瀾既已醒來,你也不必如此裝模作樣表忠心。”

?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當麵一套背後一套?

正好,我也看這個老女人挺不爽的。

夜景瀾裝模作樣地狠狠咳嗽了兩聲,正打算起來跟諸位寒暄一下不要哭喪了,一雙冰涼的手輕撫上了他的臉龐。

這一冰,還有驟然相貼的肌膚讓夜景瀾打了個激靈,徹底清醒過來。

收入夜景瀾眼簾的,是琉璃般的冷淡瞳孔,一雙漂亮的鳳眼淩厲揚起,眼角眉梢儘是凝固的理智與疏離。

入耳的,是與這眼神格格不入的“深情”話語:“侯爺醒了就好,這幾天母親和我都日夜憂思,時常牽掛,大病初愈,還請侯爺靜養數日,徹底痊愈再活動可好?”

……

要不是夜景瀾知道兩人夫妻不睦已久的事實,還真是要被夫人感動到了。

夜景瀾深深打了一個冷戰:這侯府真的是人均戲精啊,不去戲班子唱戲都可惜了!真是可怕至極!

白鈺冷不知他在心裡怎麼腹誹自己的,在侯府一年,麵對丈夫的冷淡、婆母的刁難,她早已學會把一切精力和注意力都轉移到朝政上。

“家”在白鈺冷的概念裡,不過是另一個充滿虛與委蛇,需要用演戲來應付的地方,和官場並無差彆。

嗬,演戲誰不會?

夜景瀾憑借大學期間選修過的表演課自信支棱起來,人五人六地扮演起了柔弱的“鹹魚夫君”:“有勞夫人和母親牽掛了,景瀾這身子骨恐怕確實還需靜養多日。”

說罷他故意後彆過身子避開了白鈺冷的掌心,自顧自地咳嗽起來。他本就膚白,大病初愈的麵容一咳就泛紅,紮眼得很,握拳止咳露出的手腕,透明得青色的筋脈清晰可見。

阿辛見狀心疼不行:“大夫呢?我這就去把煎好的藥端來。”

夜景瀾也沒攔著他,兀自在那營造清冷美男人設,心道:也不知這白首輔到底心悅什麼樣的男子,我上哪找參照物去投其所好去?

這時,馮氏的心腹孫嬤嬤一臉焦急地來報:“夫人不好了,剛剛魏家的人來說,少君他,他無故被扣在皇宮裡了!”

阿辛取了藥回到侯爺麵前,對孫嬤嬤的話充耳不聞,隻一心一意把藥吹冷,顯然已經習慣了夜家小兒子狀況百出的局麵,根本沒當回事。

白鈺冷神色一凜,問道:“隻有景隆一人被扣嗎?魏家的人究竟怎麼說的?”

夜景瀾也立刻意識到此事沒有那麼簡單,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發生的事情。“無故”被扣皇宮隻能說明此事涉及皇家顏麵,一旦獲罪有可能整個夜家,還有白鈺冷都會受到牽連。

夜景隆可能因為什麼罪名被扣押呢?

“016,這魏家是什麼來頭,和夜府如今是什麼關係?”

016很快找到信息:“魏家曆代官運亨通,仕途通達,受朝廷倚重。如今最有出息的應該是魏家長女魏明允。她於崇明二十一年便位列二甲第三名,被瑜光帝選為庶吉士,在翰林院教習館待滿三年後分配到戶部任主事,後來因為執政得力受到天熹帝和白鈺冷的青睞,半年前被擢升為戶部尚書。看來魏明允應該與你夫人關係不錯。”

夜景瀾心情稍定,看來魏家不是來落井下石,而是得到消息第一時間來知會夜府的。

孫嬤嬤關心則亂,根本解釋不清楚:“奴婢不知,魏家的人隻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夜景瀾敏銳捕捉到馮氏眼中閃過的意外,以及神情中流露出一種複雜的緊張。

馮氏一聽就“急”了:“怎麼回事?哎呦我的老天爺啊!我的兒為何這麼命苦,老侯爺走得早,隻留下我們孤兒寡母…當哥哥的也是指望不上,這可怎麼辦才好哪?”

馮若芳雖才四十有餘,眼角的皺紋卻都快堆成了包子褶,那蒼白如紙的膚色,深紫色的唇紅,讓夜景瀾越看越覺得她仿佛中毒已深,命不久矣。

到底是哪裡跑來的降智老妖怪?

夜景瀾接過藥碗的同時在心裡冷笑,馮氏的腦子此刻不是急得短路了還是怎地,竟還不忘揶揄他兩句。明明如今是求他和白鈺冷辦事的時候,她卻用這樣一種惡心人又要挾人的方式,當真是蠢笨至極。

“留下我們孤兒寡母”,這是拿夜府當馮府了?媳婦當外人,非親非故的兒子當外人,這樣“見外”,彆人想要真心幫你,那才是奇怪呢。

想來她是把持這個家久了,習慣假借老侯爺的權威“拿捏”人,忘記了人心都是會變化的,如若不能以德服人,再牢固的家,時間久了,都會是一具貌合神離的空殼。

“016,如果我在這個世界ooc會怎麼樣?”

係統:“我們這個不是穿書頻道,沒有ooc這一說。不過讓原世界的人生疑,確實容易給自己帶來許多麻煩,我帶過的宿主大多選擇遵循原主的特質生活。”

嗬,這個原主特質不遵循也罷。

夜景瀾輕笑一聲,“那我就放心了,我就怕沒惹出麻煩。”

016:“……”

馮氏掏出帕子,沾著眼角的盈盈淚花:“其實也都怪我,是…是我沒能力管好這個家,一定是以前我太過於依賴你父親……”

害,都是千年的狐狸,還擱這兒玩什麼聊齋啊?

難不成以往在這家裡,每一次馮氏通過這種方式,來要挾原主達到自己的目的嗎?

“母親,”夜景瀾內心作嘔,忍不住打斷馮氏的“施法”,“現下天色已晚,景隆會被扣下說明事發突然,而且大概率是私事,您心裡真的不清楚他會因為何事獲罪嗎?”

馮氏聞言像貓被踩了尾巴一樣跳起腳來:“夜景瀾你什麼意思?你捫心自問一下,身為長子可有做好大哥的表率?”

母慈子孝這麼快就裝不下去啦?真是有意思。

白鈺冷勸道:“母親息怒,侯爺想來不是這個意思。當務之急,是要趕緊弄清楚景隆被扣下的原因才是。”她麵色冷淡,心裡對馮氏倒打一耙的態度很是不忿。

夜景瀾神色淡淡,垂眸看著碗裡的褐色湯藥,“夫人說得對,母親彆誤會,我可沒有怪罪您的意思,景隆頑劣,我也有一份疏於管教的責任。”

他料定馮氏會因他的話發怒,不慌不忙地接道:我,隻是想請您明白一點,如今這個家裡,父親不在了,我這身子也難說,能在聖上麵前說得上話的,難道不是我的夫人、您的兒媳白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