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事(1 / 1)

好記甜品 原源 5558 字 3個月前

第七章

吃完早飯,好大山碗筷一丟,一聲不吭地拿起魚竿,拎著水桶朝外走去。

一年十二個月,一月三十天,隻要河水不凍上,好大山便天天如此,家裡事不聞不問,隻關心河裡有沒有魚。

兒子好方也有樣學樣,但他吃完飯不朝外跑,他喜歡朝屋裡跑。

“娘,我去看書了。”好方也不說是什麼書,反正禁書也帶著書字。

“就吃一碗,要不要再吃點。”王翠花笑著接過碗,一臉關心道。

“吃飽了。”好方微微將頭轉向一邊,眼睛路露出一絲不耐煩的神色。

王翠花見兒子如此,以為自己打擾到他了,連忙說道:“那你快去,想吃東西了就和娘說,娘給你做。”

“知道了。”好方敷衍地點點頭,起身回屋,腳步裡透著一絲焦急。坐在旁邊的好雪神色鄙夷。

她看見她哥這模樣,白眼都不想翻,嫌累。

“娘,我吃好了。”好雪也放下碗筷,準備起身,卻被王翠花按住。

“趕緊把這些刷了。”

“娘,今天你幫我洗好不好。”好雪拉過王翠花的手,嘴角勾起討好的笑容,撒嬌道:“我昨天和你說好的,今天約了人,時間馬上就要到了。”

“說什麼了?我同意了嗎?這幾個碗能花你多久?”王翠花毫不留情地把四個碗,兩個碟子朝好雪麵前一推,說道:“不洗完,不準出門。”沒有丁點商量的餘地。

“我就知道。”好雪小聲嘟囔。

王翠花正要進屋換身衣服,還是聽見了好雪的抱怨:“你說什麼?”

“我說我知道了。”好雪抱著碗筷,氣呼呼地轉身離開。

“我是為了你好,知不知道。你以後嫁人這些事都要做,我是好心讓你熟悉熟悉。”

好雪撇撇嘴,沒說話。

等日頭升的差不多了,王翠花便換上一身舊衣也出門去了。

隔壁鄰居剛回來,門還沒打開便瞧見王翠花穿得破破爛爛的在鎖門,一副準備出去的模樣。

王翠花這副打扮可不多見,出於好奇,她偷偷地瞄了兩眼,疑惑道:“王翠花平日裡穿得人模狗樣,今不知怎麼了穿得灰撲撲的。”

“能乾啥?現在又不割麥子,也不種稻子,隻能是搞幺蛾子唄。她往哪去了?”

“東邊。”

“東邊不是好安家嗎?好安最近得罪她了?”

“沒聽說。走,去看看。”

好安這邊正在廚房裡燒秸稈,準備做冬瓜糖。

秸稈燃燒後的草木灰是一種天然堿源。用它泡冬瓜條,可以使瓜肉硬化,熬煮的時候不易軟爛。

盆裡的火苗還沒熄滅,院外突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嚎叫。

“老天啊,我怎麼這麼倒黴啊——”

王翠花到好安家門口,見院門大敞,先是鬼鬼祟祟地伸頭朝屋裡探了探,確定裡麵有動靜,便回到院門口,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嚎叫。

“我乾了半天的活,隻是想去侄女家討口水喝,沒想到侄女嫌我臟,就把我趕出來了呀。”

王翠花的嗓門十裡八鄉出了名的亮敞,沒兩句就傳了老遠,勾來不少閒人。

“姐姐。”好昕聽到王翠花的聲音,嚇得一哆嗦,立刻縮到好安身後,緊緊抓著她的衣袖,臉上流露出害怕的神色。

“怎麼了?”

“大伯娘,她好凶。”

人還在門外呢,就能讓好昕害怕成這樣,好安心裡不由惱火。看來王翠花以前沒少欺負她們。

“沒事,姐姐在呢。”好安捏了捏弟弟的小手,安慰道。

她原本隻是想出去和王翠花罵上兩句就算了,現在卻改變了注意。

“你知道她占過咱家多少便宜嗎?”

好昕掰著手指頭數了數,發現手指不夠用了,委屈說道:“好多的。”

“那就說最近的。”

“大伯娘每個月都要來我們家拿吃的。她有一個罐子,專門來要米。”好昕大概比劃了一下,不到一鬥。

“沒有吃的就要錢,我上次看見她從娘親手裡搶了好幾十文。”好昕越說小臉越鼓,拳頭也握得越緊。

“這樣啊。”好安眼裡閃過一絲算計:“走,我們去把你上學的書拿著。”

二人從後院繞到好昕的房間,翻窗拿包,又帶著好昕回到後院。

好安家後麵是空地,離山有點近。為了防止山裡的一些野物,所以後院的圍牆修得很高。

她拿來梯子,抵著牆,找了五六個草垛子扔過去,然後讓好昕先爬上牆頭。

“昕昕,趴下些,頭低點。”好安一邊顧著好昕,一邊盯著前院的動靜。等好昕騎在牆頭上,自己先翻過去,才把好昕抱下來。

“那我們不管她了嗎?”

“我看她嗓子挺好的,先讓她喊一喊。”

好昕有點擔憂,自家院門還開著呢。

“她會不會闖進家裡搶東西。”

“不會,她現在是弱者形象,要博同情,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闖進來的。”

好昕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姐姐這麼說就一定有這麼說的道理。

“你去上學。”

“不要,我要保護姐姐。”王翠花在的時刻在好昕眼裡就是危險時刻。雖然自己也很害怕,但危險的時候更要陪著姐姐。

“不行。你要去學堂多多學習,學會識字明理,回家多多吃飯,變得高高壯壯,這樣才能保護姐姐。”

“哦。”好昕是個很好帶的孩子,隻要你能說服他,他就會乖乖聽你話。

“咚咚咚”。

“好來嬸,是我,好安。”

好來嬸和好安家幾乎挨著,好安一邊貓著腰敲門,一邊要避著看熱鬨的大夥。

門很快開了,但開門的不是好來嬸,是好旺叔。

“好安?”好旺叔見到好安愣了一下,但瞬間就反應過來,連忙掩護著好安讓她進來,還十分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見沒有人注意這裡才把門關上。

“你不在家?”

“在的,剛從後牆翻出來。”

“翻牆?”好旺叔一驚,說道:“你這孩子,你家後院圍牆有多好高心裡沒數嗎?這麼危險也敢翻。”

“沒事,我最近有鍛煉。”好安說著錘了錘自己的胳膊。

“鍛煉也不行,這樣太危險了。”好旺叔見就好安一人,好昕卻不見身影,問道:“好昕呢?”

“我讓他上學去了。”

“嬸子呢?”好安看看院子,也沒見到好來嬸的身影。

“王翠花一來她就出去幫你吵架了。”好旺叔倒了一碗糖水,遞給好安。

“謝謝叔。”

她在家忙著翻牆,根本沒關心前院在吵吵什麼,兩耳朵都是王翠花的尖嗓門,她都懶得去聽,便沒留意到好來嬸的聲音。

“雲丫頭。”好旺叔喊來小女兒:“快去把你娘喊回來,但不能告訴彆人安安姐姐在咱們家。辦好了爹給你買糖吃。”

“我要吃兩個。”雲丫頭年紀不大,人卻機靈得很,豎著肉肉的手指和她爹討價還價。

“行,辦成了就給你買兩塊飴糖。”好旺叔一口答應。買兩塊飴糖又不是讓她一天吃完,這個主他還是能做的。

不出片刻,好來嬸急匆匆的回來了。

院裡沒有多餘的凳子,好安一見好來嬸進門便立刻起身,把自己的凳子讓出來。

“你坐,凳子夠的。”好旺叔連忙揮手示意好安不用動,自己回屋搬了一個,讓好來嬸坐下。

“你這丫頭,王翠花在你家門口說你壞話,壞你名聲,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

“當然急,但我這大伯娘有戲癮,先讓她過過癮再說。”

好來嬸想了想,也是。

王翠花一吼大家就去瞧,是不是太給她臉了。

王翠花坐在地上從她嫁給好大山開始講起,娓娓敘說好家三兄弟之間以前的感情多麼深厚,到現在好安打她兒子,還嫌棄她臟,明裡暗裡都在說好安和好昕蠻不講理,不尊重長輩。

一套話王翠花翻來覆去講了不下二十遍,快兩個時辰,院子裡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好安家好像沒人。”

“王翠花,你是瞎編的吧。”

……

麵對大家的懷疑,王翠花心裡有些猶豫,但一想到自己確確實實聽到裡麵有動靜,就立刻硬氣起來,抬手指著院門說道:“當然不是,就是那丫頭把我趕出來的,不然她家門怎麼開著。”

另一邊的好安則嗑著瓜子,苟在好來嬸家門後,偷偷關注著事情的發展,直到聽見王翠花嗓子發出不舒服的清喉嚨聲,才問好來嬸借了一個籃子,搭上一塊布,緩緩出去了。

“呀,大家怎麼都圍在我家門口呢?”好安裝著一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模樣:“我家是怎麼了?”

大夥見當事人來了,紛紛讓出一條路。

“大伯娘。你怎麼坐在我家門口呢?”

王翠花已經開始新的一輪,剛講到自己被好安嫌棄,攆出門時,抬頭卻突然看見好安站在人群裡。

“你不是在家嗎?”王翠花目光立刻變得慌亂。

“大伯娘,你說什麼胡話呢。我剛從山裡采東西回來。”好安主動上前扶起王翠花。

“不可能,我之前明明進去看——”王翠花突然意識到自己說多了,立馬閉上嘴巴。

“明明進去看什麼?”好安的聲音像是春風中的柳絮,輕輕柔柔。

“咦,我家門怎麼開了?”好安遲疑地看向王翠花。

“不是我,和我沒關係。它自己開的。”王翠花連連搖頭,極力否認的神情在大家眼裡像是不打自招。

好安神情頓時變得低落,嘴角勾起一絲苦笑:“大伯娘說不是就不是。”

“大家要進來喝杯茶嗎?”

“不用,不用。”

“大伯娘來找我事由什麼事嗎?”

“你,”王翠花被打亂節奏,一時不知道說啥,便隨口道:“上次好安——”

“什麼事先進來吧,我給大伯娘到杯茶。”好安貼心地拍了拍王翠花身上的灰塵,一副溫柔乖巧的模樣。

王翠花進了院子,剛關上門正要開始擺譜,就見好安立刻變了一副嘴臉,嫌棄地甩開她的手,把她仍在院子裡,挎著籃子直直朝廚房走去,片刻後又兩手空空的出來。

王翠花看不懂好安在乾什麼,但她不在乎,開門見山道:“你推了我兒子,賠錢。”

“急什麼。”好安走到王翠花身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

王翠花以為好安是在討好自己,手裡沒有東西,想必這次是打算給錢了,臉上不禁浮現笑意,說道:“以後自覺點,每個月主動給我送點米肉過來,彆老叫我上門來回跑。”

說著毫不客氣地伸手朝好安懷裡探去,結果還沒摸到好安的衣角,好安就突然飛了出去。

原本就沒關緊的院門猛然被推開,好安連滾帶爬的飛出院子。

巨大的動靜引得還沒走遠的大夥立刻重新圍了上來。

好安捂著心口,從地上艱難爬起,抱住王翠花的腿,哭喊道:“大伯娘,我真的沒有推堂哥。”

好安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手卻在眾人看不到的地方狠狠掐了王翠花一把。王翠花吃不住痛,抬腳就要踹人,好安反應極快,避開這一腳卻也借著她抬腿的力氣又飛了出去。

這一腳在外人眼裡踹得結結實實。

“怎麼能踹人呢?”

“好安身體剛好,你一個長輩怎麼能這樣。”

“這都踹了兩次了吧。”

不少人湧上前扶起好安,好安卻不顧眾人議論,對著王翠花哀求道:“大伯娘說什麼就是什麼,想拿什麼就拿什麼吧,隻求大伯娘給我們姐弟倆留一塊棲身之地。”說著就要跪下。

“你這死丫頭瞎說什麼呢?”

向來隻有她冤枉彆人的份,哪有彆人冤枉她的份。

王翠花瞬間變色,死死盯著好安,張牙舞爪地撲來。

“啪”。一個火折子突然從王翠花袖子裡掉出來。

王翠花占便宜多年習慣了,她迅速踩住火折子道:“我的。”

“快看!廚房走水了。”

此刻,一股濃煙從廚房冒出。眾人不用提醒立刻聯想到剛剛從王翠花手裡掉落的火折子。

“王翠花放火啦!”

好安家頓時亂成一團。

有人見事情嚴重了,連忙跑去喊了村長。

“不是我!不是我!”王翠花一個勁的大喊,可大家都忙著救火,沒有人空搭理她,也沒人相信她,大家都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一定是好安搞的鬼,我要打死她。”

王翠花咬著一排參差不齊的牙,在院裡尋找好安,如一頭餓極了的野狼,在尋找它的獵物。

“你想乾嘛?”

王翠花被一位嬸子拉住。

“我要打死那個小賤胚。”

王翠花正氣得兩眼泛紅時,一道不可置信的男聲從院外傳來。

“王翠花,你要打死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