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差(1 / 1)

將笙歌 咂酒 3079 字 1個月前

比分死咬,賽事焦灼,兩隊各不相讓,半個多時辰才分出高下。

蹴鞠賽一場終,另一場的兒郎活動著手腳上場,高台上的碎鼓聲和歡呼聲一浪高過了一浪。

方淮抬袖擦去額角細汗,望著一身熱氣兒的謝某人似笑非笑:“太陽是打西邊兒出來了?你竟會主動來蹴鞠?”

平日裡除了練武練兵,流一滴汗都嫌煩的人,今日是抽什麼邪風?

眼風不自覺往場邊的攤棚飄,謝燃彎身躲開方淮欲摟肩的手,滿臉嫌棄:“你管我!”

臨近傍晚,單層的棚簾上,映著火色垂陽。時有巧風穿過將簾帳揚起,露出半闕鵝黃色的裙角,花蕊般喜人。

唇邊若有似無的掛著抹笑,謝燃轉身落座,人混在兒郎堆裡,心卻早飛去了不遠處的帳子裡。

她應該看到了吧!他蹴鞠時的英姿!

剛才那場,就屬他得分最高,由他帶領的紅隊,一路所向披靡,力壓白隊,奪得魁首。

不在擇夫的後備人選裡又如何?以他謝小爺的樣貌身手,引個女娘注意而已,小事一樁!

遞出的水囊在空中懸了半晌都沒人接,方淮看著謝燃傲中含笑的小表情,麵露探究:“你小子……”

故意將話隻說一半,他將水囊硬懟進某人懷裡,見他回神,才調侃續道:“到底乾什麼來了?”

拍了拍身上被濺到的水珠,謝燃仰頭喝水,今日他心情好,一點不計較。“專來奪你的魁首之位!”

“嗬……”上手就要去搶水囊,方淮挑眉,心忖:這閻鬼兒,還真當上京無人治他了不成!

兩人你來我往,借著水囊暗較身手,還未過幾回合,身後一群兒郎的探討聲就橫叉了進來。

“哎?剛瞧見程家女娘了嗎?”總有沉不住氣的先挑起話頭。

局麵一打開,立馬,眾人便心照不宣的加入進來。

“瞧見了!那真是上京頂尖兒的美人兒!”

“是啊是啊!聽聞她身子不好,一直不得出府,不想有這等容姿!”

情竇初開的兒郎們,談及貌美的女娘,你一眼我一語,皆帶著股躍躍欲試的憧憬。

“程家家世顯赫,也不知能不能瞧上我等。”

原是畏著傳聞,無人敢提親。今日見著了真人,瞧著身子也不是多差,又有絕世之貌和上乘家世,那些捕風捉影的流言便無人記掛在心了。

“若真是喜歡,提親試試也是無妨。”

“是啊!”有人隨聲應和:“好女百家求嘛!”

自也有心術不正之徒,說著說著就露了本念。

一綠衣矮胖男子笑得猥瑣,語露輕蔑:“有什麼瞧不上的?她克夫之名已久,有人提親就該燒高香了,還挑?”

到底是知禮的人多,男子話畢,賠笑者零星一二。

謝燃越聽臉越黑,搭在膝上的手不知何時,緊緊攥起。

人多成眾。

上京既是這般,總有一群隱匿在富貴逍遙窟中的閒人,一不為家國效力,二不睬民生疾苦,專躲於暗處傳語傷人,仿佛汙了旁人的體麵,自己便能多得一分般。

當年對他二兄亦是如此。

輕咳將議聲打斷,方淮蹙眉,背後議論女娘長短,確不是君子所為。他在兒郎中年紀較長,當有訓誡之責。

正欲扭頭令眾人慎言,身旁有人忽的站起,快他一步先有了動作。

歪頭收緊小臂上的袖帶,謝燃回身,一腳將腿邊的長凳踹到最後說話那人麵前。

“人家是身子不好,又不是眼瞎……”

“謝燃你乾什麼?這可是在陳家!”話說的挺硬,人卻早慫得往後退了兩步。

綠衣男子麵露驚恐,手指在空中指著謝燃所在的方向,虛無的上下抖動。“我們說程家女與你何乾?”

“程家女?”謝燃冷笑,故作詫異:“她與我何乾?”

兩邊袖帶緊好,他抬頭,霸道得理所當然。“也不看看自己的長相,竟敢與我穿同色,揍得就是你!”

身著翠綠色長衫的男子隻覺自己冤深似海!不一樣,不一樣啊!這顏色怎麼就一樣了?青鬆和翠綠中間差著許多好吧!

“你你你……”連說了幾個你都沒能有下文,翠綠男子眼看形勢不妙,對方完全沒有講理的打算,拎著袍子就往出口逃。

冷哼一聲,謝燃未追,眼光涼涼的略過剩餘幾人。

幾人忙低頭檢查自己衣衫的顏色,確定沒撞色後,紛紛長舒了口氣。

謝小閻王的名號,上京城孰人不知是孰人不曉。七歲做聖上陪讀,單人即可挑兩位武師傅;十二歲獨獵猛虎;十五歲打掉張禦史門牙,聖上為罰他,僅給了百餘人手,命他前去剿匪,他不但絲毫不懼,還生擒匪首,城門前刀刮立威。

那血淋淋的場景,他們是沒敢去瞧,但聽聞去觀刑的民眾現場嘔吐者不少,謝小閻王卻分眼不錯,大呼暢快。

惹不起惹不起!鳥作群散,不一會兒,謝燃周遭空了大片,再無人敢靠近。

靜靜地抱臂看戲,方淮眼底含笑。隻因衣衫同色就揍人,旁人信,他可是一個字都不信。

刻意避開某人揶揄的目光,謝燃漫不經心的朝場邊瞧,攤棚裡,不知何時空了,攤簾大敞,裡麵有兩個婢子在埋首收拾。

她人呢?

駐足環視,他四尋無人,坐回原位時突然心生懊惱。

不是被他方才的舉動嚇跑了吧!隨即又快速安慰自己,不會不會,她命人卸登徒子胳膊的時候,可是連眼都未眨一下。

還有一場,未看完就走,看來是選定了。

胸口騰起股莫名的自信來,他清了清嗓,掩飾足意兒。身後,適時有小廝傳話:

“郎君,我家主子請您一敘。”

謝燃回頭揚眉,小廝手上拿著帖子,上麵赫然寫著個醒目的程字。

刻意繃著的嘴角微翹,他故作不經意伸手去拿帖,語氣淡淡:“尋我何事?”

小廝一閃身,錯開了他的手,向方淮迎了迎。

“謝小將軍對不住,主子請的是方統領……”

謝燃:“……”

輕笑出聲,這會兒有點看明白了,謝三為何如此反常,公孔雀開屏,不是為了求偶又能是什麼?

方淮起身將帖子接過,拿出他方才炫耀魁首的嘚瑟勁兒,“謝小將軍,對不住……”話著揚了揚手中名帖:“我去去就回……”

謝燃:“……”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她選了方淮?她竟然選了方淮?

一時沒緩過神兒,他原地怔了片刻,腳步追著方淮走了幾步,又停下,招手喚來小廝低聲吩咐了兩句,才續提步跟上。

另一方,風雨亭。

程語笙端端在亭中坐著,兩手絞在膝頭,表麵不顯,心亂如麻。

人馬上就到了,她開場的說辭還未想好。徐姐姐說她言語太直接,初次見麵,還是婉轉些好。

舌尖輕輕的嘀咕這個詞:“婉轉……”

如何算是婉轉?難不成要詠首鳳求凰?

初次見,一見就朗誦詩歌,也挺奇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