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篇33(1 / 1)

“太子的腦袋瓜何時開的竅,竟然能想出這種陰招下套。”紀宜遊也取了一把香,恭恭敬敬地三鞠躬,插進了另一個香爐裡。

“齊明達是太子妃的人。”丞相冷聲道,“太子近些年做的蠢事,若沒有太子妃,早就廢儲了。”

他看向紀宜遊,一字一句道:“那才是真真正正的猛虎,吃人不吐骨頭。”

紀宜遊微愣,她望著香爐裡不斷升起的煙,抿了抿唇:“有太子妃傍身,他究竟還怕什麼,緊抓著京州的官宦姑娘不放。”

“怕吃不到眼前的肉,還能怕什麼。”他話中的諷刺意味十足。

丞相取過櫃子裡疊放好的毯子蓋在紀昭舟身上,垂眸望著尚且稚嫩的兒子許久:“說起來,性子倒是與你娘一模一樣,總覺得所有人都善良,靠近自己是為交友。”

“這世道不為利益的交友,哪是簡單就能碰上的。”

紀宜遊沉默地站著沒說話,剛來這個世界時,她在娘親的身上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愛意,洶湧的近乎要將她淹沒。

那是她在現代從未擁有過的強烈情感,長時間的被動接受,讓她感到非常不適,因而她一邊笨拙地回應,一邊又想逃離。

這種情況持續了大約兩年。

某一天,娘親忽然問她願不願意搬去清荷院獨住。

那會兒紀昭舟已會走和跑,也能咿咿呀呀地說些簡單的詞。

興許照顧兩個孩子對於娘親來說太過疲憊。

這般想著,她幾乎沒猶豫就應下了。

也是從這天開始,她們的接觸越來越少,時至今日除了早晨必要的請安,旁的時間近乎沒有交流。

關係保持著一種詭異的母女情。

“這段時間暫時彆出府了,外頭怕是會起些難聽言論。”丞相彎腰把小兒子抱起來,看向紀宜遊,安撫道,“淼淼那邊我晚些同你娘說一聲,她會處理。”

紀宜遊瞧著父親疲憊卻強撐著笑的麵容,微怔:“爹是想讓外曾祖母出麵?”

“嗯,太子強帶人回宮,本就失體統,淼淼雖說不是你娘所出,好歹也是紀家血脈,由你娘說情,長公主不會不管。”

紀宜遊猶豫了下,道:“我想同娘親一道進宮,盛雲受牽連,也被帶進了宮。”

丞相沒說話,他抱著紀昭舟往外走了兩步,回頭道:“回院子好好休息吧。”

果然,任何有風險的請求,他都不會應允。

紀宜遊望著那道厚實的背影,不知不覺中,永遠挺直的脊背好似被年歲壓彎了些,最終消失在橘紅的夕陽餘暉裡。

夜幕落下,許是今夜月色皎潔,府內減少燃燈的數量,少了橘紅暖意,平添了幾分清冷。

“姑娘,殷公子不在房內。”蓉蓉推開門走近,將手裡的紙張遞給她,“這是留在桌上的信。”

紀宜遊倚在二樓窗口,俯瞰著整座丞相府的燈火,聽到蓉蓉的話,詫異地接過信。

“他離家出走了?”

蓉蓉:“奴婢沒看,不過屋裡物件沒少,應當隻是外出走走吧。”

紀宜遊拆開信,取出裡麵的紙張展開,龍飛鳳舞的字映入眼簾,與先前的抄寫本不同。

她竟然看出了幾分憤怒,特彆是每個字末尾都有重重的墨點痕跡。

【什麼雇傭關係,你壓根沒付錢!】

紀宜遊沉默了三息,翻轉紙張,果然墨浸透連背麵都能看出字的形狀,可想而知他是在什麼情緒下留的信。

她輕歎了一口氣:“先前送出去的瓷器,都賣掉了嗎?”

蓉蓉點點頭,又搖搖頭:“前日我去店鋪,掌櫃的說賣了兩個前朝傳下的花瓶,其餘的還未找到買家。”

“姑娘若急用錢,奴婢明日再跑一趟,讓掌櫃的先結清一部分?”

紀宜遊將紙張疊起來,重新塞進信內:“嗯,明日你再去財房提前將下月的份額領了。”

她走到梳妝台,拉開最底下的櫃子,把黑色的盒子搬出來,盒子沒鎖,一掀就開,裡麵是她存了十年的銀票和純金。

全部加起來,離五百兩黃金還有一半之遙。

“姑娘,這是要做什麼?”蓉蓉不清楚主子和撿來的刺客達成了什麼交易,見她望著家當看了許久,疑惑地問。

紀宜遊合上蓋子擦了擦上麵的灰:“沒事,想它們了拿出來看看。”

以後再想看,隻能靠做夢了。

戌時過後,整個京州最熱鬨的地段無非是花樓,絲竹樂、嬌笑聲、杯酒言歡混合在一起,濃烈的胭脂味與酒香衝擊著大腦,讓人不免渾渾噩噩。

殷予桑這次換了個地方,挑著最靠舞台的二樓席位,倚在裡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