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篇28(1 / 1)

“大哥你今年芳齡幾何,可有婚配,沒有的話我幫你介紹吧,我這個人彆的不多,人脈最廣了,隻要你提,我必不能滿足。”

“咱們現在去哪裡呀,離開侯府了嗎?我四妹妹還在府裡,她病得很嚴重,你能把她也綁了,跟我捆一起嗎?”

“……大哥,你腳酸不酸,要不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她一連說了許多話,男人始終一聲不吭,透過黑布條的微弱光暈漸漸消失,她微偏了偏頭,失去視覺後,其他感覺仿佛為了彌補般,變得更敏銳。

似乎進了某間房屋,鞋底接觸地板發出細微聲響,檀木香混著一股劣質的不知名香味湧入鼻息。

下一刻,她被放進了狹小的空間,手和腳皆被牢牢捆住,有什麼東西拂過她的額頭繞至頭頂,停在上方,再沒動過。

過於寂靜的空氣讓她忍不住又喚了聲:“大哥?”

淺淺的回音傳回她的耳朵。

她皺起眉等了半晌,繼而張嘴想用尖叫吸引附近的人,下一瞬嘴巴被堵的嚴實,“唔唔,唔……”

紀宜遊嘗試用舌尖去頂不知是帕子還是布塊的東西,舌頭抽筋都沒能成功,手和腳被綁在一起,她縮在一起陰暗扭曲了好一會兒。

反而讓繩子越束越緊。

“安分些,會有人來救你。”嘶啞聲從側邊響起,男人的聲音似乎受過傷害,嗓音仿佛從嗓子眼壓縮擠出來,透著些許怪異。

紀宜遊立刻停止掙紮,仰著頭“唔”了聲。

男人沒再說話,窸窸窣窣聲的不知道在做什麼,下一瞬她感覺小臂一涼,刺痛感蔓延,有什麼東西順著血肉鑽進了最深處。

她還未想明白,心口驀然一疼,像是牽扯到了全身的經脈,她不由縮起脖子,試圖將自己團成球以此減弱身體內的疼和癢。

“唔唔!”

“乖。”男人的聲音忽然變得溫柔,這聲安撫不知再同誰講。

紀宜遊能察覺到刺痛的地方被包紮了起來,而後是木頭轉動的聲音,狹小的空間隻剩下她一人,或者說從一開始就隻有她待在這個空間裡。

通往外界的門被徹底關閉。

連同劣質的香味。

等心口抽筋般的痛意緩過後,她掙紮著用全身觸碰周圍的物件,

頭頂有晃來晃去的布料,撞起來會砰砰響的木板,空間太小,她又被綁得太嚴實,折騰了不知多久,確定她在偏小的衣櫃裡。

原先她以為崔姨娘的目的是讓太子毀了她的清白,好讓太子光明正大地抬她進宮,宓安郡主的宴會,各方女眷們皆在此,若成功,她約等於一腳踏進了棺材。

但現在完全與預想的天差地彆,紀宜淼莫名其妙暈倒,她被綁著藏到衣櫃,繞了一圈連靖寧侯府的門都沒出去。

而且……那大哥說會有人來救她,誰會知道她在這裡並且來救她?

前院的紛亂止於所有刺客斃命,戲台倒塌,斷裂的木板和支離破碎的茶碗濺著星星點點的血,灰黃的塵埃在陽光下彌漫不散。

唯有那張金絲楠木桌幸存。

“殿下,在刺客身上搜出了這個。”太監將染血的令牌遞到太子眼前。

玄色令牌有半個巴掌大,血將正中的字染紅。

太子睨了眼,麵色極其難看:“定不了罪的東西有什麼用,三皇叔遠在封地,問起來也隻會說被他人陷害。”

太監低著頭,唯唯諾諾道:“陛下最厭手足相殘,或許這次會不一樣。”

“同樣的話,孤每次都要說兩遍你才聽得懂?”太子音量遽高,猛地甩開他的手,令牌脫手撞在木板上,又滾落進泥土。

太監嚇得跪地磕頭:“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孤做事,用不著你來教。”動怒後,太子感覺胸口像是堵了一口氣,遲遲喘不上來,他扶住桌麵,踹了一腳還在磕頭的太監,“還不起來扶著孤。”

太監反應極快,幾乎從地上跳起來,將袖口的位置拍打乾淨,彎著腰讓太子攙住他的手臂。

“殿下,三姑娘和四姑娘還在後院等您。”另一個小太監小聲道。

太子隻覺得胸口像被針紮了般,越動越痛,眉毛緊緊擰起,又礙於宮人和暗衛都看著他,後院還有人在等他,忍了下來。

“帶路。”

小太監微愣:“殿下先去哪裡。”

“沒用的東西,還用問。”太子啐了他一口,動作間扯著胸口,痛得他臉色泛白。

小太監不敢再問,邁著小碎步在前方領路。

所有人都沒注意到背後的屋簷立著一個青年,麵無表情地俯視著宛如廢墟的前院,風掠過,帶起幾縷發絲與青色的發帶糾纏翻飛。

他看著走在最前頭的小太監,在前往後院的岔路口朝東邊的鵝卵石路拐了進去,借著地勢他掃視著東邊所有景物。

鵝卵石路的儘頭是偏大的花園,側邊有一座假山,繼續往東是竹林。

假山往北則是閣樓,底下有三個婢女候在樓前,左顧右盼地在等什麼人,他蹙起眉,一瞬間不太理解太子的目的。

直到他們邁入花園,有個宮人突然脫離隊伍,徑直朝後院跑去,圍在一起的女眷們也開始朝著東邊移動。

他想到什麼,收起指尖的銀針,輕功快速掠過屋簷,朝著閣樓而去。

靖寧侯府與丞相府的建造方式不同,前者的年歲起碼超百年,是代代流傳下來的祖宅,複雜且到處都是陰暗,後者為新建造,整體更偏江南園林。

一路上他能輕而易舉地找到隱蔽的地方躲藏,避過太子暗衛的眼目,在太子進閣樓前,先一步揭開瓦片,落進房內。

屋內蔓延著濃重的香味,他屏氣環顧了一圈,撩開散落的床幔,沒發現人。

腳步聲在一樓響起,正朝二樓而來。

他看向第二個能藏人的地方,金燦燦的鎖掛在衣櫃的銅圈上,下一瞬,沉悶的撞擊聲在寂靜的房內響起。

紀宜遊以一個極扭曲的姿勢,努力地解腳上的繩子,她看不見也不知道繩子究竟是怎麼綁的,隻能摩挲著拽著其中一根,試圖鬆開結。

好不容易將結扯鬆,就聽見房內響起極輕的腳步聲。

綁架她的大哥,腳步雖故意壓輕,但卻不會像現在她聽到的般輕的近乎像貓,她屏氣凝神聽了好一會兒,忽然頓悟殷予桑的話,腳步聲真的能聽得出來,來者何人。

她心跳如雷,秉著氣用力地撞向櫃門。

幾乎是同一時刻,銅圈從門上斷裂,櫃子緩緩打開,微弱的光透過黑布條落進她的眼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