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霍咎就在在外走,這邊地處偏僻,人煙稀少,無需擔心會引起民怒。
“陛下可是已經知道幕後的人。”裴沫往前走,一邊看向身側的少年,剛才所作就像是象征意義上的拷問,幾乎沒動用什麼工具,若是真的使用工具,起碼一個時辰起步。
而不是陪著她去用晚膳。
後麵的人定是和霍淩後麵的朝臣有關。
夢中的她死得太早,後麵一直被困在屍首所在的範圍,若是要她去將後麵會站在霍淩身身後的朝臣認出來,這是不可能的。
對於霍咎這頭,若是想要幫忙,她隻能靠著那些字幕所作的評價來判斷,字幕說的越多,他們改變的越多,越擔心裴瑜發現不對而後使陰招。
“朝臣心思各異,兄弟狼子野心,陛下走得步步驚心啊。”裴沫突然感歎一句。
“歸家冷眼旁觀,出嫁替人受難,裴二小姐也是不遑多讓。”
女孩調笑,透過麵上這一層皮囊,與裡麵真實的霍咎相接,“不若,陛下娶我?”
麵色冷峻的少年定定地看著她,許久,玩味地笑出聲:“想要後位?裴二小姐莫不是有些昏過頭了?”
裴沫莞爾一笑,天色漸暗,淡淡的笑意淹沒在黑暗中當中。
暗中,霍咎聽到輕輕的聲。
“是啊,確實昏頭了。”
冷風吹來,將兩人旖旎的氛圍吹得一乾二淨。
夜半,客棧寂靜無聲。
裴沫覺淺,東西落地的時候就已睜開了眼,她聽見了外頭落在木板上的腳步聲,她聽見那人停在自己房門口,聽見門被推開的細微動靜。
黑暗中細微的動靜都會被無限放大。
門卡住了什麼,發出的動靜稍微大了一點,而後瞬間落回寂靜。
大概是擔心吵醒她,所以此刻停手探聽動靜。
不是霍咎,霍咎那家夥進她的屋子跟進無人之境一般,壓根不會擔心吵醒她,況且今晚他還特地說要去堤壩邊上之前將醫師關押地方看看。
既不是他,這間屋子隻有她住,目標準確,說明就是衝她來的。
估摸著是裴瑜找來的人,白日裡看裴瑜對霍咎的眼神和舉動,不難看出是想要將霍咎所屬於的“君公子”收在自己的石榴裙下。
霍淩在一邊看,也不好太熱情,找人來弄,一舉兩得。
裴沫外套穿好,握緊發簪,尖端貼在自己的手臂,既可以隱藏,也可以在需要時第一時間甩出去。
【深夜檔,果然這是對還沒睡覺的獎勵!】
【我還以為今天沒有了。】
【女配這樣子是在防著誰嗎?】
【好像有動靜,仔細聽,不是很大,女配估計就是在防它。】
【什麼東西,不會有突臉的情節吧?我不敢看了!】
【古代甜寵,怎麼可能會有突臉的劇情?】
【這個劇情都崩成什麼樣了,不能那麼確定這個劇情還按照之前的走,說不定甜寵爆改驚悚。】
【若是女配找人去弄女主我還能理解,但是現在是……】
【我找到外麵的視角的了,外麵是客棧掌櫃!】
【可能女主也想要矯正劇情吧,看著暴君扮演的角色太有魅力了,偏偏又容許女配靠近,心中不平衡了。】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使用製作組給的金手指?】
【太稀有了,不到絕境,估計是不會用的。】
【畢竟矯正的機會隻有三次。】
裴沫眼眸在黑暗中一頓,而後了然。
原本擔心露出什麼破綻會讓裴瑜使用修改或者矯正的能力。
隻有三次,若是將她這三次都逼出來,後麵會方便很多。
但是今日確實不是一個很好的時機,畢竟她還等著借用霍咎的便利避開死亡。
霍十已經從房梁躍到地麵,抽出腰間的配刀,隨時準備將外麵的人拿下。
“打暈就行。”裴沫低聲道。
人還有用。
掌櫃腳上裹了厚厚的棉布,跨進來的時候聲音極其細微,不仔細聽根本難以察覺。
繞過屏風,屋內的家具擺放他都很熟悉,完全不會磕碰,完成裴大小姐的任務易如反掌。
床榻上的被子鼓鼓囊囊,看著應該是蜷縮著睡覺。
掌櫃心裡可惜,好好的一姑娘,隻因得罪嫡姐,要遭此罪,心裡暗自為裴沫默哀,然後毫不猶豫舉起匕首刺下去。
匕首沒入被衾很是順暢,完全沒有碰到血肉的感覺。
狐疑著再拔出匕首,透著模糊不清的光,刀尖上沒有任何血跡,抬手觸碰,乾燥的。
身後悠悠傳出聲響。
“找我?”
本就做賊心虛,這一動靜讓掌櫃下的跌坐在地。
屋內的燈燭盈盈點了一盞,跳躍的燭光照亮了前麵的女孩。
他嚇得就要尖叫,不知從哪裡閃出來一人,抬手便將他的下巴卸掉。
唾液從嘴邊流出,滴在他衣衫,他隻能發出一些模糊的聲調。
“啊,嗚啊!”
裴沫皺眉吩咐:“把他嘴堵上。”
掌櫃終於看清那人,身著侍衛服裝,眼神淩厲,不管三七二十一,從他衣角切出一塊布,囫圇塞進他嘴中。
發不出聲,安靜了。
今夜是不用睡了,裴沫仿照霍咎之前的姿勢往後靠,“接下來我所詢問的話,你隻需要點頭或者搖頭,明白嗎?”
懶得聽他的解釋,開門見山更方便。
“裴瑜給了你多少錢買命?一百兩?”
掌櫃搖頭。
“我換個問法,裴瑜是不是讓你來刺傷我,最好把我弄成瘸子?”
為了防止她逃婚。
畢竟隻有這樣,後麵嫁給書生的劇情才能順利走下去。
掌櫃搖搖頭,他打定主意不能將裴瑜賣出來,於是接下來,無論裴沫問了什麼,他一律都搖頭。
裴沫看出他的不配合,偶然想霍咎在傍晚的時候,在那個小院子中審問下毒之人。
彆的不說,他們審問的結果都是一模一樣。
心有猜測,但是來人不承認。
既如此,要麼下手狠一點,這樣說不定還能扒出點秘密。
“霍十,動手。”
速度很快,掌櫃隻感覺手上一涼,接著便是鑽心的疼痛。
血液噴湧而出,染了一地,不是裴沫的客棧,血流了多少,臟了多少地她都不會在乎。
“嗬——”
掌櫃疼痛的想要喊出來,下巴被卸,嘴中還塞著布料,使他隻能喘著粗氣,額角的青筋明顯跳動。
看著血肉模糊的手,第一次審視起麵前的女孩兒,不是對顧客的,是從下往上的仰視。
麵前的人掌握了他的生殺予奪,皇城來的小姑娘,瞧著嬌嬌軟軟,一個買凶害人,一個殘暴問話。
他千不該萬不該,一時鬼迷心竅被那百兩銀子迷了眼,招惹到一位不得了的祖宗。
“裴二小姐今夜屋中好生熱鬨。”
順著聲音望去,少年屈膝,一隻腳踩上窗杆,翻身進來。
掌櫃眼中爆發出希望的光芒,有人來了,說不定能救下他,即便這個人是當初一行人當中臉最臭的。
哪怕不能放他回去,麵前的女孩兒在心上人麵前也會稍微收斂一點。
裴沫不知道掌櫃心中所想,即便知道也會笑他想多了。
若今夜他刺殺的是霍咎,下場應當是比留在他這兒還要淒慘。
暴君發瘋,他的客棧也就保不了嘍。
見人看來,霍咎挑眉,帶著調笑之意,“繼續,不用管我,我隻是有點渴了來討點水喝。”
且不說隔壁房內怎麼可能會沒有水,他那神情就像是來看笑話的。
掌櫃眼中的光暗淡了,本以為有人來了,這小姑娘會稍微做些樣子,如今這幅熟稔的模樣,看樣子兩人背地裡沒少做這種事兒。
他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雌雄雙煞。
裴沫問累了,在霍咎一邊坐下,拿個杯子遞給霍咎,“我也渴了。”
難得暴君今日心情好,任勞任怨給她沏了一杯茶,隨意搭話:“問出來什麼有用的沒有?”
裴沫搖頭,“心中有個大概。”
“既然無用,”霍咎將茶壺放回桌麵,一隻手撐著下巴緩緩一笑,“就早些處理乾淨吧。”
掌櫃的聽懂了他的意思,這是要衝他下手了,他話中的意思不就明明白白要女孩兒將她直接滅口。
他慌了。
“嗚嗚,嗚,嗚嗚嗚嗚!”
“他好像有話說。”霍咎指了指地上的客棧掌櫃。
裴沫倒是無意,“方才沒有話說,如今到是有話了,但是我不想聽了。”
餘光中,凶神惡煞的侍衛要過來拉他,像是要帶他去閻王殿裡。
太過恐懼,以至一時沒把住門兒。
裴沫端起茶站,聞見了一股味道,視線落在地上,狠狠地皺了皺眉。
“二小姐在他心中,說不定已經堪比索命的黑白無常。”
裴沫扯扯嘴角,“比不過陛下,能止小兒夜啼。”
“人你怎麼處理?”
“經此一遭,應該是能說出一些有用的東西了。”
“二小姐深諳此道。”
裴沫轉頭,與霍咎目光交彙在一起,很快移開視線,垂眸笑了笑。
“自小奸邪,當是熟能生巧。”
她這話說的帶有不著調的意味,霍咎像是看見了一個從小需要自食其力的小孩兒,一點一點摸索拿捏人性,生活才終於好了一些。
他眼中流露的情感太過匪夷所思,裴沫看了半天也沒反應過來,然後移開眼。
“霍十,把他挪到乾淨的地方,弄乾淨點兒。”
霍咎在一旁出神。
“嘩——”
寒冬臘月一盆冷水澆下去,死人都會被凍醒。
“啊——”
掌櫃彈起身,看了看四邊盈盈跳動的燭火,已經不是在他的客棧了。
而是一個宅院當中。
抬頭,主位上坐著女孩,俯視螻蟻。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聊聊,你想說的話。”
在他開口前還特意提醒,“我不喜歡撒謊的人,是它喜歡。”
它,一柄長長的,嶄新的——長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