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能不能要點臉啊?都這樣了還緊緊抓著男主不放!】
誰在說話?
裴沫怔愣在原地,手中拎著一個紅木的飯盒,散發著糕點的香味。
【就是,男主是屬於女主寶貝的,成天被一個不知羞恥的女人糾纏,也很煩好不好!】
裴沫終於發現了周遭漂浮著的字,看清楚的瞬間騰出一隻手揉了揉眼睛,再次睜眼,那些字還是沒變,依舊漂浮在自己身側。
【現在這副柔弱樣子,楚楚可憐裝給誰看啊。】
【話說女配什麼時候下線啊,我不想看這劇情,想看男主和寶貝女主貼貼,女配真礙事!】
【女兒和男主馬上就要互訴衷情了,偏偏她趕過來打攪。】
【女兒那一副隨時就要暈過去的模樣,太令人心疼了。】
【男主直接拔劍砍死女配不就好了,反正女配不受寵,沒有母家撐腰,尚書府明顯還是更喜歡女主,最多殺了女配被皇帝斥責一兩句。】
裴沫皺了皺柳眉,看向麵前依偎在一塊的兩人。
她丹唇微啟:“淩哥哥,我剛剛看你在宴席上沒有進食,可是飯菜不合口味,我去禦膳房……”
“二小姐,本王說過了,此生認定阿瑜,你不要再多費功夫,”
麵前的男子劍眉星目,穿著寬袖的袍子,一副書生意氣的模樣,同時帶著高不可攀的清冷性子。
男子看向裴沫的時候眼中帶著寒光,視線落回自己身側,又是另一幅繾綣的纏綿樣。
男子是齊王,在大涼的皇帝的三弟,當初先帝在時和尚書府嫡女定了娃娃親。
裴沫神色有些無措,她張了張口,有些猶豫:“我……”
她想說:我才是與你有婚約的那個人。
你身側的那個人是個假的,頂著她的身份享受了尚書府這麼多年的生活。
縱使她有滿腹的話語,卻什麼都說不出口,她答應過尚書府。
抬眼,錯開視線,掃向麵前不斷漂浮著的字眼。
【她一會是不是要把菜灑在男主身上,好達到和男主接觸的目的。】
【原書劇情好像是崴腳了,撲過去。】
【真有人相信崴腳這套說辭啊,一聽就是女配故意的。】
【彆啊,無論是哪一種,我都不想看見她和男主貼在一塊!】
她仔細閱讀完所有的字眼,視線轉向齊王,男子神色沒有變動,眼中依舊是明晃晃的厭惡。
他看不見。
裴沫恍惚覺得自己是不是愛而不得,然後得了失心瘋,開始產生幻覺了。
但是這些沒來由出現的字眼還是讓她心中一慌,踩空,腳下沒有支點,就這麼朝著男人撲過去。
下一瞬,手中的飯菜全部翻在男人身上。
瓷盤碎裂,湯水灑了一地,彩色荷花狀的糕點落在地上四分五裂。
帶著一身菜味,一臉菜色的男人擰眉,猛然揮袖,把裴沫掀了出去,惡狠狠盯著跌倒在地的裴沫,丟下一句。
“粗鄙!同樣是尚書府出來的,你哪一點都比不上阿瑜!”
說罷,拂袖快步離開,而原先和齊王呆在一塊的女孩稍微落後兩步。
女孩微微偏頭,俯身靠近摔在地上的女孩,好似真心在勸說:“妹妹,王爺就是太生氣了,你今日實在有些過分了。”
裴瑜雖是一臉擔憂,但眼中的暢快怎麼也藏不住。
和裴沫說完這句話,哼著調子直起身,要去追趕齊王。
【男主真的被撲到了,完了,男主不乾淨了!】
【快了快了,她撲完男主了,馬上就有人來給她一巴掌。】
【原著裡就是一會男主母親過來,看著女配的模樣很是不屑,女配不服氣頂撞,然後被太後的大宮女扇了巴掌。】
“裴瑜。“裴沫突然喊停了邁開步子的裴瑜。
裴瑜歡快的腳步一頓,轉身,身上穿著的繡花樣式襦裙在空中蕩開,宛如綻放的山茶花。
她笑嘻嘻轉身,眼中帶著得意:“怎麼,妹妹需要我在淩哥哥麵前美言幾句?”
她撩了把頭發,不複嬌弱模樣:“也是,畢竟妹妹自歸家以來,就一直追著淩哥哥,不過……”
裴瑜上下掃視一番,扯唇嘲諷:“就你這樣的,彆說淩哥哥了,就是其他世家,也沒有幾個願意娶你。”
她俯身靠近裴沫,“你也隻配嫁那些酒囊飯袋,我正巧認識幾個,需要我介紹你——啊!”
裴瑜猛然捂住臉,眼中帶著錯愕。
“你,你你……”
“阿姊說說看,我怎樣?”
裴沫麵帶微笑,右手甩了甩,高高揚起,不由分說要再次落下。
在半空中被製止了,裴沫心底暗道可惜,收回手。
氣喘籲籲的霍淩擋在裴瑜身前,一張臉黑成鍋底:“裴沫,你竟然如此歹毒!”
他扶起裴瑜,側過冷峻的臉,“此事本王會稟告給陛下,尚書治家不嚴,竟讓妹妹騎到姊姊頭上來!”
見著兩人匆匆離開的身影,裴沫鬆了口氣。
在過去的十六年,即便是看過話本子,也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是尚書府被偷偷調換的孩子。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女兒身,所以爹娘不喜她,各種事情都儘力做到做好,卻換來更加猛烈的打罵。
可是在半年前突然告訴她自己是尚書府的小姐,她被接回尚書府,本以為自己能得到想象中的疼愛。
等來的卻是尚書的搖頭,尚書夫人的皺眉,最後在裴瑜哭哭啼啼的道歉中,成為尚書府的二小姐。
她甚至聽過尚書夫人的埋怨:“早知道就彆接回來了,阿瑜哭成那副模樣,我瞧著揪心。”
心疼,她見過自己的親生父母的心疼,卻不是對她的。
從動輒打罵中逃離,到了一個冷待她的地方。
裴沫苦笑。
起碼,能吃飽了不是嗎?
她俯身拍了拍身上穿著的緞花襦裙,裙角沾了一點菜湯,又在地上蹭過,現下已經染了大片灰塵。
“小姐!”在外替她把風的侍女驚呼。
她剛剛看見齊王和大小姐匆匆離開,齊王的臉色也不太對,心中就猜測出來,大概是自家的小姐出了事。
她連忙上前攙扶自家小姐,一臉擔憂道:“小姐,太後和侯夫人正找你呢。”
裴沫點點頭,倒是有些反常地順從,心中卻是在想著那些字幕的意思。
她大致能猜出裡麵的角色是誰。
齊王霍淩和裴瑜是一對,按照那些字幕來說就是天作之合。
想到這裡,她不驚有些想笑,她確實笑了。
在侍女不解的視線中,勾著唇微微一笑。
天作之合嗎?
“小姐在笑什麼?”
裴沫不答反問:“今日是我歸家多久?”
侍女不明白,但還是掰著手指頭,歪著頭算著,“一,二,三個月……六個月八、九,當是恰好半年。”
“半年。”裴沫喃喃,眼中的光越發明亮。
時間快到了。
侍女攙扶著裴沫,兩人沒走多遠,一道尖細的嗓音叫喚:“陛下駕到!”
原本院子外麵灑掃的宮女跪地行禮,裴沫歸家半年,也不是不懂規矩之人,見了皇帝就要跪地行禮。
這裡位置比較偏僻,皇帝一般不會來這裡,此刻的眾人有些大氣不敢喘。
裴沫就在宮宴剛開始的時候遠遠見過皇帝一眼。
陛下來這裡乾什麼?
比起她的無措,那些字幕明顯比他還要慌亂。
【皇帝怎麼來了?】
【劇情出錯了吧,原著裡皇帝從頭到尾都沒有來啊?!】
【女配剛剛打了女主,男主不是說要找皇帝,估計就是因為這個來的。】
【原書劇情裡女配有扇女主巴掌嗎?】
【好像沒有,原書說女配被男主推倒後失魂落魄,女配忙著哭呢,哪有力氣打女主。】
【偏離劇情了!製作組怎麼回事?!】
【彆說,皇帝的長相倒是和男主不分伯仲,不愧是最大的反派啊!】
字幕有些看不懂的字眼,但是前半句裴沫還是能聽懂的。
她稍稍抬眸,視線中進入了一雙暗雲紋花繡的足靴,還有代表著九五至尊的深色龍袍。
“抬頭。”
聲音傳來,裴沫有些不明所以,抬首看去。
皇帝近看和遠遠看的完全不一樣,穿著一身雍容華貴的暗色帝袍,瞳孔的顏色要深一些,叫人看著無端有些喘不過氣。
和齊王霍淩不一樣,要說霍淩是不近人情的貴公子,皇帝霍咎就是從天上下來的逍遙客。
此刻的皇帝一手執扇,麵色有些興致勃勃,倒是有一副看好戲的意思。
裴沫一時有些怔愣,回神後恭恭敬敬地行禮。
皇帝展開扇子隨意搖了兩下,“免禮。”
裴沫起身,一時有些拿不準皇帝的意思,準備告退,皇帝又開口。
“就是你潑了霍淩一身的湯水,還打了姊妹?”
霍淩就是齊王。
也是那些字幕所說的——男主。
裴沫拿不準皇帝的意思,傳言他和齊王的感情很是要好,他登基後甚至沒讓齊王去往自己的封地,反倒是留在皇城,兄弟倆的感情可見一斑。
裴沫福身,“是臣女。”
“倒是個誠實的。”
霍咎將扇子轉了個麵,不緊不慢繼續道,“朕過來也隻是要看看,平日裡深受皇城女眷中意的齊王,竟然有一日會人被潑一身湯湯水水,倒是叫朕有些好奇得緊。”
他語氣輕佻散漫,和傳言中兩人的兄友弟恭搭不上邊,倒是一邊跟著過來的姚太後有些氣惱。
姚太後上前兩步,一身素衣,手中撚著佛珠,威嚴看著垂首的女子。
“哀家倒是沒有瞧出你是個有主意的。”
姚太後這話實實在在就是在諷刺,諷刺裴沫的大膽,外加心眼小。
裴沫按照尚書府中學習的規矩,第一時間沒有回答。
隻是稍微抬頭,姚太後身側跟著一個美豔婦人,柳眉細腰,珠釵玉飾,和她對上視線,眼中透露著濃濃的嫌棄。
裴沫的話到嘴邊,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
那個美豔的婦人不是其他人,就是裴沫她的生母,也就是尚書府的女主人。
她憧憬能得到關愛的人,也是此刻嫌棄得不願意看上一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