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試圖共枕(1 / 1)

當晚吃飽喝足,已是入更。二月底三月初的北京春夜還是寒風朔朔,何況太子爺還略燒著。林婉看著他喝了藥,猶豫了下還是開口:“爺要不就在我這歇著?”

胤礽放下藥碗,挑眉望她一眼:“哦?這可是你說的。”

林婉的臉便紅了,這人搞什麼嘛,她明明是好心怕他頂風回去受涼,怎麼聽著好像她自薦枕席邀寵一樣!

林婉一下子忸怩起來,忸怩之餘還很有些慌張。畢竟,雖然她兩世為人,但現代時候身體不好,連戀愛都沒談過,更彆說做過這檔子事。所以這檔子事,是……怎樣來著?林婉腦海裡暈乎乎的,一時隻想起入宮時教養嬤嬤細細講過,但糟糕的是,她當時一心隻想著摸魚,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全沒把那些話放在心上……

林婉想到這不免眼前一黑,隨即又安慰自己無妨,畢竟她也沒想到,這一入宮不僅能吃喝禦膳,還能吃個男人。

而胤礽看她羞得兩頰飛紅,手足無措,好似真的被嚇到了,這才不逗她了,低聲哄道:“彆多想,孤可什麼都沒說。”

他把人拉過來,安撫地吻了吻她嘴角,說一句“彆怕”,這才走了。

留下林婉緩過神來點了點頭,倚在門邊看他修長挺拔的身影遠去,一時竟然悵然若失……

發現自己在失落什麼的林婉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而後猛地回神,忍不住驚恐地捂住自己的臉。

天啊,要羞死了,她在期待些什麼啊!

她本來是一個多麼單純的小女孩啊,人生目標都不過是健康順遂過一輩子,在毓慶宮或者鹹安宮鹹魚躺平曬太陽一直到死。直到某個男人不由分說闖進她的院子,然後就這樣把她變得再也不純潔了!

林婉兩頰又紅了,臉上表情非常精彩,直到眼看著思緒在往不可言說的方向撒開蹄子狂奔過去,才趕緊打住,回身草草洗漱完,抱著被子把自己往床褥裡一扔,睡了。

第二日她起床都還有些懨懨的,攬月看著奇怪,畢竟自家格格從來是活蹦亂跳。她甚至忍不住摸了下林婉的額頭,擔憂道:“格格怕不是被太子爺過了病氣……”

林婉昨夜輾轉反側了一晚上,聞言卻忽然一個激靈醒了,僵硬道:“怎麼就被他過了病氣?我們什麼都沒做!你不要亂說啊。”

“噢,什麼都沒做——”攬月拖長了聲音。

林婉惱怒不已,爬起來就揪她的臉。兩人這邊打鬨著,綠枝捧著內務府新發下的春鍛來了。

其實前段日子林婉剛入毓慶宮,內務府已按例撥了用度,除了日用的被褥枕頭這些,大略是兩匹菱花鍛,兩身常服宮裝,外加胭脂妝花頭麵。後來太子幾次分賞後院,林婉又得了一套頭麵及幾匹綢布。如今內務府再發織物,已是第三次了,這就把她們的小倉庫逐漸充實了起來。

這一次內務府分撥是春季慣例,往後四季每季都有一回。而林婉是毓慶宮格格,按例得素鍛兩匹,紋鍛兩匹,錦緞一匹,綢子三匹,及新棉若乾。當然,若是毓慶宮側福晉,便是比著宮中嬪的分例來,所得比格格翻倍;若是太子妃,則比照妃級分例,再翻一倍。

這會兒子三藩之亂已過,皇上也已兩巡過江南,江南一帶日趨平定富庶,江南三織造送來的造品無有不好的。論最簡單的素鍛,最好的得屬江寧織造處,也就是曹家他們造辦的。江寧素鍛單層蠶絲織作,手感光滑厚實,江寧素鍛優中選優送進宮,便是今春發下來的這一批。但這批黑色及玄青色的居多,顏色厚重,便多供給皇上太子,剩下的撥給皇子阿哥、王公大臣或年長後妃,到年輕主子們手裡的便是水紅、鵝黃等鮮亮顏色,數量緊俏,林婉這裡挑挑揀揀見沒什麼好顏色了,便隻拿了一匹月白色,顏色百搭,裁作什麼都能用。

至於紋鍛,分為暗花緞、提花緞、妝花緞,三者根據織造手法不同,花紋漸次明顯,也是逐漸華麗。紋鍛常用來作朝褂吉服,其中石青色供應量最大,需求也是最大。隻不過林婉一個格格,宮中大宴輪不著,沒有需要吉服的場合,便樂得不跟她們搶,挑了兩匹妃紅豆綠的提花緞子。提花鍛比起暗花鍛,繡線染了顏色,緞麵上繡著海棠花樣,在陽光下看著細微閃爍,十分美麗但又不是過分出挑,顏色也符合格格的身份。

雖則如此,有些事還是很奇怪的。比如攬月就知道,自家格格從前沒怎麼關注過發下來的這些衣服分例,都是過一眼便叫她直接收入庫去。如今卻不同了,格格坐在桌前,捧著緞子看一看,出一回神,有些坐立不安,最後下定了決心似的,叫過攬月:“咱們都不擅長這些活,你拿了銀子,叫尚衣處的宮女幫忙趕製一件出來吧。”

“格格?”攬月聞言愕然了,她看一眼雖然不是很多,但依舊滿滿當當的衣櫥,困惑,“格格前日不是說,緞子發下來了也不急,咱們三個慢慢裁著做嗎,如今真麼……”

林婉支支吾吾,耳邊飛上一點緋紅:“那不是新衣裳穿上更漂亮麼!”又對鏡照了照,掩口低聲問道,“你說,這樣他會不會喜歡……”

“……”攬月沉默一瞬,這才懂了,眼中帶出點笑意,“噢?穿給太子爺看的?那憑什麼讓咱們自個出銀子,格格管太子爺要去。”

她說著作勢要走,林婉大驚失色拉住她:“彆啊!誰穿給他看了!”又撒嬌,“好攬月,你最好了,快幫我一回。”

攬月笑道:“嗻,奴才領命。奴才幾個什麼時間不幫著格格了?”

“……我不是說這個。”林婉微妙地一頓,湊到她耳邊低聲說,“我是說,還得請你幫我找外麵,買幾本那種畫冊來……我、我都忘乾淨了。”

攬月:“…………”

攬月和她麵麵相覷,終於亦是微妙地一頓,誠懇道:“奴才覺得,這個才是真的應該去找太子爺。”

然而被林婉堅決否決了,攬月還想促狹她幾句,卻見格格被逗得急了,翦水般的眼睛亮晶晶,一時心中柔軟,加上已經看夠了主子的笑話,這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晚間胤礽再來的時候,便仿佛感覺到不一樣的氣氛。

屋內擺設沒有變,靠窗的條案擺著細頸花瓶,桌案上擺著熱氣騰騰的吃食,圈椅和圓凳上都墊了半舊錦緞縫製的墊子,茶桌上放著奶茶和幾隻歪歪扭扭縫到一半的布娃娃。靠裡的金絲檀木石榴多福拔步床上柔軟帳幔層層垂落,而他的林格格坐在桌前,好像哪哪都沒變,但好像哪哪都變了。

比如胤礽一走近她身邊,便聞到她身上除了若有若無的甜奶香味外彌漫著的淺淡胭脂香氣。再往她身上一看,女人宮裝因之前過於肥大,改小了幾寸,此時穿在身上,將將顯露出衣裙下一把婀娜的細腰。她還戴上了珍珠製的耳鐺,更襯得她肌膚如玉,一張芙蓉麵微紅,新抿了胭脂的唇飽滿如櫻桃,整個人勾魂奪魄。

胤礽單手拎著酒杯久久望著她,眼神一寸寸晦澀下來。然而當他終於傾身欲吻,林婉卻猝然轉過了頭。

胤礽維持著傾身的姿勢,整個人驀地定在那。半晌不見林婉像往常一般依偎過來,胤礽沉默片刻,這才終於不解地開口:“林格格,孤可是……哪裡得罪你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