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毓神思恍惚,茫然無措,她似遊魂般僵硬地回了院子,呆呆地坐在窗前。
尚毓也不知曉自己在怕什麼,明明她很早以前就知曉謝清玄是心狠暴戾的反派,做出這種行為再正常不過。
明明她是知道的,可為何親眼看見那幕她還是會替謝清玄難過?
就像是上好的璞玉已然變得渾濁烏糟。
不應該是這樣的。
但應該怎樣,尚毓也不知道。
夫君,他...
白日人挺好的。
尚毓無意識地拿起半成品的荷包,似想給自己找點事情做。
可她手指顫抖,指尖幾乎拿不住細小的針,顫顫巍巍地便將針刺進荷包裡。
孱弱粉白的指尖冒出圓滾的血珠。
尚毓感受不到疼痛,她機械地動作,摩擦間那血珠蹭到了緞麵的布料,不大不小的在邊緣留下豆粒般的殷紅。
蘭香想到什麼,弱弱地喊了尚毓一聲,“夫人。”
晴雯被抬出來時,他們外頭的人都瞧得分明。晴雯破了相,嘴巴那處還有個大洞,實在讓人害怕。
蘭香知曉,這都是世子做得。
專門抬出來也是給他們看得,看誰日後還敢不把夫人放在眼裡,日後就是如此下場。
也怪不得夫人會害怕,但夫人若是表現的太過明顯,想來世子不會開心的。
世子若是不開心,最後難過得還是夫人。
蘭香拿了乾淨的帕子按住尚毓的傷口,勸慰尚毓:
“夫人,你彆害怕。世子這樣做,都是、為了您好。”
尚毓看著麵露擔心的蘭香,摸了摸蘭香的腦袋,手感很好。
尚毓現在不害怕了,謝清玄他人不壞,他隻是有病。
她不會跟一個病人計較。
尚毓坐在那乖乖地讓蘭香幫她按傷口,那裡方才她都沒有覺得痛,就抽回了手。
也就比蚊子叮咬要疼一點點。
隻是荷包臟了,不能用了。
好可惜。
尚毓圓圓的小臉緊皺著眉頭,看著荷包有些苦大仇深。
又要重繡了。
都怪謝清玄,都怪他。
謝清玄眉眼溫潤,微勾著唇角,看上去心情頗好的樣子。
既然端王妃喜歡給他送禮,他不是不懂規矩的人,隻能禮尚往來,親自走一趟了。
就是有些麻煩,這些繁文縟節他一點也不喜歡。
還是跟尚毓呆著比較舒服,嗯,雖然故事無聊但他能學到新知識。
要以德報怨。
嗯,端王妃應該也會很喜歡這份禮物。
謝清玄大步跨進梨雲堂,笑著對旁邊忙碌的丫環道:“麻煩你幫我向母親通
稟一聲。”
丫環臉紅地應了聲,朝著世子後麵望了望。頓時她身子一頓,瞪大了眼睛。
她認出了安慶和兩個侍衛抬著的人,正是晴雯。
但她早上看見晴雯的時候,晴雯還好好的。
怎麼一個下午過去,晴雯就變成這樣了?
晴雯痛苦地抓著身下的木板,嘴裡斷斷續續地呻吟,但沒了嘴唇,整張臉又被刮花了,若不是看她的眼睛有幾分熟悉,她真沒認出來。
晴雯側著臉,眼裡充滿絕望,伸出還沾染汙黑血跡手的向她求救。
丫環腳步往後退了一步,偷偷抬起頭,世子臉上的笑不似偽裝,愈發明顯。
她慌亂地跑著去找李嬤嬤,撲進腰似水桶粗的婦人懷裡。
李嬤嬤狠狠地掐住丫環手臂內側的嫩肉,“毛手毛腳,打擾了王爺和王妃,我饒不了你。”
李嬤嬤朝裡間看了一眼,
這時端王妃撩開珠簾,披著外衣,慵懶地看著兩人,臉上帶著被滋養的春意。
端王妃用塗了豆蔻的手指了指丫環,緩緩開口,“怎麼了?”
王爺晌午來了這裡,現下還在房裡。怕丫環們進進出出容易影響王爺休息,端王妃特意下了命令:若無急事,不得打擾。
丫環嚇得說不出話來,結結巴巴地道“世子…世子…”
李嬤嬤在旁邊透過門簾往外麵瞥了一眼,晴雯身上血跡斑斑。
也不知成沒成事。
李嬤嬤朝丫環努努嘴,讓她退了下去,湊到端王妃耳邊,“世子帶著晴雯過來了。”
端王妃讓李嬤嬤替她穿戴整齊,笑吟吟道:“看樣子王府又要添樁好事了。”
晴雯是個心大的,她不會乖乖聽話,說不得做了什麼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端王妃拿了帕子想替謝清玄擦了擦臉頰,被謝清玄躲了過去。
“世子,可是有事找我?”
謝清玄拱手行禮,“無事,隻是母親的養育之恩,兒不敢忘,有份禮物想送給您。”
端王妃捂住嘴,一雙含笑的眼睛看著謝清玄。
她訝異地道:“哦?”
對於謝清玄說得話,她一個字也不信。
謝清玄是養不熟的狼,小時候她也曾想與他處好母子關係,可惜,他實在太貪心,竟然想和康哥搶位置。
謝清玄讓安慶把人放到端王妃眼皮底下,“母親,你瞧,現下是不是順眼多了。”
晴雯的衣領已被血糊成一團,麵上偌大的窟窿,讓人心裡發毛。
端王妃淡淡看了晴雯一眼,心下一定。
晴雯是尚毓的丫環,無論發生什麼,都與她並無乾係。
端王妃從晴雯身上挪開視線,那副模樣著實可怖。
她假笑著開口,“能讓世子覺得順眼,也是晴雯的福氣。若是喜歡,母親便為你做主納了她。”
謝清玄想了想,狹長的眼眸輕睨她一眼,眉眼上挑,“母親小時候曾教過我,禮尚往來。我知母親為父王的事情煩心,便送了她來。”
端王妃眼皮一跳,愣神片刻。
謝清玄這是什麼意思?
他擺了擺手,“母親不用謝,您和父王喜歡就好。”
沒等端王妃回應,謝清玄就轉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安慶斟酌著對謝清玄說,“世子,今日夫人好像也被嚇到了。”
夫人麵色慘白,眼神驚俱,一看就被嚇得不輕。
謝清玄搖了搖頭,否認:“是晴雯太醜,醜到她了。”
安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