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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0

早晨,謝清玄警惕地清醒了過來,看著尚毓手腳並用纏著自己的右半身,大多數被子也被她摟在懷裡。

睡相挺差。

他另外左側的肩膀,因為沒有搭上被子,都是涼涼的。不過他長年習武再加上毒性的影響,身子並不怕冷。

謝清玄不習慣地把扒拉著自己身上的尚毓扯下來。

多了個人總怕無意間把她整死了。

尚毓覺得冷完全鑽進了被子裡,一翻身將被子裹得更為嚴實,頭頂發絲軟塌卷翹,睡得香甜。

不過心挺大,估計死了也不知道。

係統瑟縮縮地躲在尚毓腦海深處,捂住臉,它真怕謝清玄一個不小心宿主帶著它就魂飛湮滅了。

謝清玄出了內室,安慶就巴巴端上一碗黑乎乎的藥。

連著幾日世子都未規律用藥,再不保重身體,世子沒幾日活頭就算了,反正他也不做人。

但他就慘了,那個巫婆端王妃整他是手到擒來。

安慶遞給他也不走,準備看著世子喝完藥。

“世子,該喝藥了。”

這藥為了抑製謝清玄身上的慢性毒藥,暗中找了不少名醫才解析出來藥性配比出來,以毒攻毒,含有七種劇毒無比的藥材做主藥,普通人喝下去得丟半條命。

謝清玄嫌棄地看安慶一眼,還是一飲而儘。

安慶很是佩服謝清玄的毅力,這藥按照醫囑每日都要喝,喝下去半個時辰後,便會青筋直起,疼痛難忍。

之前那死囚試藥,疼的死去活來但世子像個假人一點也不疼。

謝清玄早已習慣,他身上的鞭痕都比這藥帶來的痛感猛烈。

他揉了揉眉心,往裡麵望去:“她消息有些出入,你重新去查,算了,還是我親自去。”

安慶太笨,也查不出來個什麼。

安慶看著謝清玄應聲:“是。”

雖然世子還是世子,但他總覺得現在的世子比之前多了幾分人味。對夫人的事很上心,不像之前冷冰冰的,漠不關心。

尚毓被丫環喚醒,摸了摸身邊的溫度,褥子上溫溫熱熱的還帶著謝清玄的體溫。

看來謝清玄剛醒沒多久,她伸了個懶腰,踢開被子就從床上跳了下來。

梳洗一番,尚毓也出了內室。

屋中飄著一股淡淡的藥味。

安慶躬身向尚毓行禮,退了下去。

尚毓看向謝清玄,他坐在窗前,手中把玩著曾給她看過的荷包。

她跟著坐了過去,謝清玄身上的味道一如既往地好聞。

尚毓好奇地開口詢問:“夫君你喝藥了呀?”

謝清玄掀開眼皮看她一眼,沒搭腔。

喝藥這事隻能瞞一時不能瞞一世,知道便知道了。

他半天沒回答,尚毓也不介意。

尚毓對謝清玄及時行醫的行為很滿意,男人的病好好治,肯定能治好的。

她眼睛亮亮地盯住謝清玄,“夫君,你需要什麼藥材都能去我私庫拿。”

實在治不好的話也沒關係,她不嫌棄的。他們滿打滿算過兩年日子,隻能算是臨時夫妻,她不能太苛刻。

謝清玄瞧出尚毓眼中的怪異,手中的荷包被他握得皺巴巴。

她不會是以為自己喝得壯陽藥吧。

他牙都咬碎了,眉心緊跳:“好,就怕你破財。”

謝清玄想解釋,還是放棄了這個心思。他跟尚毓說不明白,說不得越描越黑。

尚毓笑眯眯地彎了唇,“嗯嗯,沒事的。你我是夫妻,不分彼此。我的東西就是你的,你隻管用就是。”

夫妻間的幸福還是很重要的。

謝清玄:“......”

原來尚毓打算用幾株破藥材換他的家底。

算了,端王府的東西想花就花吧,心疼的也不是他。

就讓尚毓和端王妃看著玩吧,他瞧熱鬨也挺好。

尚毓在她的針線篦子裡拿出荷包,把剩下的幾針縫合好,最後還用她常帶的玉佩絡子係在上麵。

她拿著新的和謝清玄手中的舊荷包作比較,陽光下那條錦鯉似活過來一樣,熠熠生輝。

嗯,看著就是謝清玄的東西。

樣子好看,但不中用。

“諾,你的荷包先帶上,這個我再研究研究。”尚毓把謝清玄的舊荷包從他手中拿過來,帶到自己身上。

謝清玄氣笑了,尚毓分明是個強盜,她連荷包都不放過。

他又瞥了一眼尚毓繡的荷包,針腳疏密,比之前的荷包還是大了一圈。

一點也配不上他。

下麵那個穗子是嫩黃色的,組合到一起頗為怪異。

做功粗鄙,不堪入目。

謝清玄嫌棄了一番,但腰間沒掛的東西空落落的,他看尚毓係到腰間,也跟著尚毓係到同一個地方。

一大一小,倒也不奇怪了。

反正他還壓了尚毓一頭。

謝清玄收拾妥當後,撐著腦袋看尚毓打扮的花枝招展。

尚毓喊他,“我們走吧。”

謝清玄走在前麵,荷包垂下的流穗搖搖擺擺,打在他的大腿間。

尚毓總覺得他有些得瑟,是錯覺吧。

尚毓跟在他後麵,慢了一步,看著謝清玄率先上了馬車。

尚毓:?

這狗男人有馬不騎,跟她搶什麼馬車。

安慶立馬在他主子上車後搬來個上馬凳,討好地對尚毓笑了笑。

嘖,為什麼他安慶沒有媳婦!為什麼世子他能有夫人!

最後還是桂靜扶著尚毓踩著上了馬車。

這次回去她就帶了桂靜一人,桂文說幫她守院子,桂文辦事尚毓也放心就答應了。

馬車內旁邊兩側坐的是丫環侍女,桂靜識趣得跟安慶坐在馬車外麵的車轅上。

世子看著好相處,但桂靜私下和桂文吐槽,謝清玄是個笑麵虎。

整天笑嘻嘻,一看就沒憋好屁。

尚毓也不想與謝清玄待在一起,寬敞的馬車被謝清玄占了大半數地方。

謝清玄叉開腿占據中間的位置,馬車左右兩側都沒鋪兔毛軟墊。

隻有馬車中間有茶水,有話本,墊子還軟。

唯一礙事的就是謝清玄。

尚毓隻能乖乖地坐在旁邊謝清玄留下的地方。

她並攏雙腿,倚靠在身後的軟墊,靠著車廂壁,不想沾謝清玄。

白日可是她的休息時間,但姿勢確實有點難受。

比小學生規規矩矩坐的硬板凳難受多了,這裡胳膊又不能趴在桌子上。

尚毓拽了拽謝清玄的衣袖,細聲細語:“夫君,你往那邊挪點。”

坐姿端正,卻不知尊老愛幼。

謝清玄:......

使喚人挺順手。

他往旁邊稍微挪了挪,及時堵住尚毓的話:“安靜。”

一路上兩人沒再說話,尚毓翻著車上的話本。

彆說還挺有意趣,是將軍強取豪奪丫環的故事。

丫環容顏姣好,還有個心上人。等到了年紀就要出府嫁人,後來被太夫人安排到將軍身邊端茶倒水。那將軍性格古怪,看不上笨手笨腳的丫環,把丫環罵的狗血淋頭。可後來,將軍在相處中改變了對丫環的看法,喜歡上了丫環。但丫環並不想要被困在這一方小天地,拒絕了將軍的挽留。

那將軍卻發瘋把丫環的心上人囚禁在暗室,逼迫丫環回府。日日監視,不讓丫環有機會逃跑。

尚毓看完有點感悟,人還是不能太閒。這個將軍公務挺少的,還有時間玩強取豪奪。

這件事一定不會發生在她和謝清玄身上。

謝清玄壓根沒空。

尚毓偷看謝清玄一眼,又看了看文字,點了點頭。

一比較她真的還挺幸運的?

尚毓感激地呼喚係統,語氣歡快:“係統,你人挺好的。”

選了個夫君雖然有點難搞,但她下線快。

係統莫名被發好人卡,有點不知所措,但它也會點客套話,

【宿主,好好攻略,天天快樂。】

有種回到小學裡聽勵誌雞湯的觀感。

尚毓翻頁的聲音並不規律,看到興頭,為了後麵的刺激劇情,快速略過沒什麼用的華麗辭藻和烘托氣氛的環境描寫,一眼十行不在話下。

謝清玄聽著唰唰的聲音,往後仰了仰身子。他耳聰目明,本就離得近,稍微一瞥就能清晰看見畫冊上一男一女摟抱在一起,耳鬢廝磨。

.......

看得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

謝清玄伸出手將書頁合攏,規矩地擺放在原來的位置。

“路上看書壞眼睛。”

謝清玄輕輕蓋住尚毓睜著的眼睛,疑惑不解的眼神儘數被遮蓋在男子手心下麵。

尚毓緩緩閉上了眼睛,心中有些不爽。

草,謝清玄真的很煩人。

係統教的這個詞真的好好用,隨時都能罵謝清玄。

任誰看到小說的關鍵處被打斷都對那人沒什麼好觀感,這比作者斷在抓人心肝處更惹人惱怒。看在謝清玄陪她回家的份上,尚毓在小本本上暗暗記下了一筆,沒有當場生氣。

她不太開心還是應道:“好吧。”

閉上眼睛又沒什麼事乾,尚毓就想了想一會兒要做的事。

問好、閒聊、吃茶、午休...

還有她之前答應謝清玄要給他介紹尚父尚母。尚毓想起謝清玄的性格,格外叮囑他:“夫君你要有眼色點,彆把他們惹生氣,不然我不好幫你圓回去的。”

謝清玄:“......”

尚府與端王府本就離得不遠,中間僅僅隔了一條城南巷。回尚府時自然不用再去繞遠路,擺排場。

但端王妃還是為了自個的名聲,不僅在他們出發前就往尚府送了三馬車的金貴玉器、名家字畫。在尚毓他們出發時還另外給他們備好了牛羊數匹,以示尊重。

畢竟尚府子孫眾多,光兒子就三個,皆在朝中身居高位。雖都是武官但也指不定什麼時候就用得上尚家。

王妃是個體麵人。

馬車緩緩停下,尚毓沒再細想,她率先掀開簾子,迫不及待踩著小杌子,也沒用人扶蹬蹬地下了馬車。

亮紅色的雪梅披風在尚毓身後揚起,許是跑的太快,來到尚母跟前,身子停了腳卻沒停。

尚毓並不擔心會摔倒,她知道在家人麵前,他們會保護她的。

果然尚三哥在兄弟三人中武力勝出,取得了扶小妹的機會。

尚三哥及時穩住尚毓前傾的身子,敲了她一個板栗。

他語氣溫和,不著痕跡地打量了謝清玄一眼:“嫁了人也該穩重點,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你兄長一樣扶住你。”

謝清玄站在尚毓後麵,並沒有看尚三一眼,完全沒在意尚三的挑釁。他虛攬著尚毓的腰身,和尚毓一起和尚母問好。

尚三氣得咬牙切齒,看著謝清玄跟看個心機男一樣。

他好好的妹妹怎麼攤上這麼個玩意。

看不順眼,從頭到腳就沒一處順眼的地方。

尚毓雀躍地看著尚母和三位兄長,找了一圈並沒有看到尚父。

尚毓疑惑:“娘,爹去哪了。”

尚母想到尚父大清早就說睡不著,非要拉著她起來,來大門口等著她的寶貝女兒。結果起得太急閃了腰,彆說站著了,就是坐著都困難。

尚母好笑地給尚父找了個借口,“你爹在院子裡給你準備你愛吃的點心。”

尚毓捂著嘴偷笑,也猜到了尚父估計出了點小意外。

尚毓一隻手拉著尚母,一隻手拉住謝清玄。

就像介紹自己的好朋友似的,一麵走一麵給尚母介紹自己的夫君。

三位兄長幽怨地看著謝清玄,越看越惱火,眼神對視間,三人都拿定主意要給謝清玄一個下馬威,奠定自己的兄長地位。

眾人都不趕時間,尤其是尚毓回到這裡以後有一種心安的落定。

她攙扶著尚母,一行人慢悠悠地閒聊著往府內正院去,尚父也在那裡等著。

尚毓一本正經地向尚母介紹謝清玄,“娘,夫君年少有為,人也很好。”

白日公務繁忙,雖然晚上有些費人,但也不用她動。

過程她還挺享受的。

尚母好幾日沒見尚毓,此時看尚毓容顏煥發,臉頰紅潤,暗中點了點頭。

一來是沒在夫家受什麼委屈,二來世子一直跟著她們雖未開口,卻並無厭煩,是個靠得住的。

再者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

尚母就是如此,世子人品端正,一身正氣,她滿意極了。

尚母眼裡都是遮掩不住的笑意,“世子,我這個女兒勞您費心了。”

謝清玄柔和了聲調,微彎身子,岔開了尚母的話題,

“娘,叫我清玄即可。”

尚毓確實帶給自己這麼多的麻煩,但他也知道尚母此時是客套話,當不得真。

尚母笑著改了口:“清玄,等會記得收禮,總不能讓白認我這個娘。”

謝清玄頷首,看了眼笑眯眯的尚毓,聽著後麵尚家三個兄弟的嘀咕聲,揚起了嘴角。

尚母聽得分明,側身暗含警告地瞧了他們一眼,壞了玉兒的心情,尚父的鞭子可饒不了他們的屁股。

尚父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讓仆人抬著能躺的太師椅擺到能看清門口的位置,半躺在上麵。

“哎,怎麼還不過來。”

他早早就起身等著和女兒多說會兒話,誰想到現在閃了腰,那三個兔崽子也跑出去,隻剩他一孤寡老人在這,盼星星盼月亮。

此時,尚父對謝清玄的敵意特彆大。哼,要不是那小子娶走了自己的女兒,他何至於此。

尚父剛在背後罵完謝清玄,人就過來了。

尚父咳嗽了幾聲,有點心虛。

幸虧他沒有明著說人。

於是尚父先是瞪了三兄弟,又對尚毓慈祥的笑了笑。

最後他才不情不願地把視線放在謝清玄身上,瞅見他腰間荷包針腳疏鬆,嫩黃色的絡子,不是尚毓繡的還能是誰。

尚父欣慰又帶著不甘和心酸,好比女兒大了,被小黃毛拐了去。

“回來了。你娘想你了。”尚父莊嚴的臉上帶著笑,為了自己的麵子還特意把自己隱藏起來。

尚母打趣地看了尚父一眼。

尚毓笑著對尚父說:“知道您也想我了。”

謝清玄看著他們一家人客套、敘舊,車軲轆般的話說個不停。

虛偽,無聊。

謝清玄身姿挺拔,默默站在尚毓身邊,麵上不顯分毫,裝作認真傾聽他們的談話。

端王府裡麵的那些人除了勾心鬥角,就是各種挖坑算計,想來這裡也是如此,表麵虛與委蛇,暗地裡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尚毓察覺到謝清玄的不自在,複又拉起他的手,輕微地捏了捏他的手指。

謝清玄身子一僵,任由她捏住自己的指尖。

尚毓鬆了口氣,向尚父尚母說道:“爹娘,我夫君人挺好的。”

白日的夫君總是彬彬有禮,十分好說話。

尚父尚母對視一眼,倒是確信無疑。

謝清玄望向尚毓,那女子鄭重地囑咐他:夫君,以後你要和我一起喊爹娘。

尚毓之前看到端王那般嗬斥謝清玄,覺得謝清玄的日子並不好過。後來又看到謝清玄身上的鞭痕,定然是端王打的。除了討厭端王,還對謝清玄有點心疼。

雖然他挺壞的,但書中其實謝清玄並未傷害過自己。

現在謝清玄是自己的夫君,尚毓想疼愛自己的家人,可以愛屋及烏,稍微對謝清玄好些。這樣以後哪怕謝清玄變壞了,尚家也不會被波及。

尚毓拉了拉謝清玄的衣角,等著謝清玄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