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玹不舒服的時候一貫很嬌氣,更何況這次是突發急病。
他一點點試探著讓奚酥落關注到自己,跟她主動訴說自己的不適感,幾乎纏得她脫不開身。
但經過此事,奚酥落對辛玹的耐心多了很多,她自己清楚,是因為心虛。
第三天,回門日。
辛玹的身體已經幾乎沒什麼問題,就剩下身上還有些疹子沒完全消掉。
奚酥落跟他反複說已經看不出來了,不過辛玹不信,咬定了說還是很明顯。
尤其確定奚酥落會陪著他回門之後,他格外介意自己的不完美。
出門前用脂粉輕覆修飾了好長時間,看起來既惶恐又開心。
奚酥落無言以對。
她不知道自己在辛玹心裡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要有多麼不體麵才會在回門日都不陪夫郎一起。
明明隻是做了應該做的事,在他看來居然好像是種恩賜。
辛玹突然得了急病的事,辛時序和宣氏是當天稍晚一些得到了奚酥落讓人帶去的消息。
那時候辛玹的情況已經穩定,奚酥落托人告訴他們問題不大,已經解決,讓他們放心。
辛時序和宣氏這日才見到兒子,看到他的確沒事,這才真的放下心來。
要說的多一些,他們並不知道奚家算不算是一門好親事。
不過人人都說好,兒子也喜歡,應當就是沒錯的吧。
看到小妻夫兩人彼此說話時輕聲細語的,辛時序也就放心了。
雖說辛玹嫁給奚酥落費了些周折,但想想看既然已經成了枕邊人,就算感情不至於多麼深……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們往後相敬如賓還是可以預見的。
這種程度的婚姻已經算是難得。
隻有他們幾個一起吃飯,故而沒有分席。
辛玹一直主動給奚酥落夾菜,奚酥落柔聲讓他自己多吃些。
辛時序和宣氏看著兩人,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宣氏說起知道他們今日要回來,原本辛玹的姐姐辛寧闌和宣懷周還有他祖母都是在家的。
不過不趕巧,昨天夜裡辛寧闌才收到夫郎的來信,說自己母親病了,央求著問她能否讓宣老太太幫忙看看。
幾人連夜就走了,剛好和他們錯開。
“離開前讓我千萬記著跟你們說清楚,免得產生什麼誤會。”
奚酥落微笑搖頭,“姐姐和姐夫感情這麼好,是好事。”
她想到宣懷周,問道:“不知道表弟的傷怎麼樣了?畢竟要趕路,他能撐得住麼?”
辛玹抬眼,下意識看向奚酥落,嘴唇動了動,什麼也沒說。
辛時序笑了兩聲,“放心,依我看,好得差不多了,沒什麼,路上他表姐會儘力照顧他的。”
宣氏也跟著開口:“是啊,那孩子從小和他祖母一起生活,讓她一個人出門在外,怎麼說都不放心,所以不願意留下,執意要一起走。”
奚酥落笑了笑,關於那兩個人,不再多問。
辛玹稍稍鬆了口氣。
他可忘不了一開始奚酥落是想娶宣懷周的。
雖然自己攪黃了他們的婚事,但辛玹根本不放心讓他們兩個過多接觸,生怕出點兒什麼萬一。
奚酥落若是對宣懷周的關切過多,他既不放心又不高興還不能說。
眼下這種程度他就——
辛玹還在胡思亂想,發現奚酥落幫他夾了菜,表情立刻換上受寵若驚。
“妻主……”
“難得回家,多吃一些。”
奚酥落聲音輕柔。
辛玹的眼神從惶恐變得溫柔,對著她微微頷首。
辛時序和宣氏則相視一笑。
飯後宣氏叫了辛玹說話,辛時序和奚酥落坐在一起喝茶,聊生意上的事。
拐來拐去,辛時序還是成功把話題歸於兒子身上。
她跟奚酥落說起辛玹小時候的事,“雖然作為娘親不應該跟你說這些,但我想也不應該隱瞞你,玹兒跟你認識的其他男子都不一樣,他的性格有不太好的部分,不過我跟他父親看得非常清楚,他對你是完全不一樣的。”
奚酥落無可奈何地笑了,辛時序不會理解,在這世上不會有人比她更了解辛玹的真麵目是什麼樣。
辛時序在這兒跟她打預防針,屬實沒有必要。
但她還是接受了。
“母親放心,既然我們已經成親,我會照顧他的。”
說為照顧,實為包容。
辛時序理解了,但她的表情仍然沒有徹底鬆懈,奚酥落明白,她是拿不準該怎麼讓自己明白,辛玹的“不一樣”,可不僅僅是擁有一些和其他男子不同的小脾氣。
回程的時候辛玹突然說想在外麵逛逛,問奚酥落能不能不要直接回去。
奚酥落沒有拒絕的理由,問他想去哪裡。
“隨便逛逛吧。”辛玹掀開車簾看了一眼外麵的街道,回頭對奚酥落不好意思地笑了,“這幾日一直在房裡躺著喝藥,太無聊了。”
奚酥落沒有說話,辛玹心沉了下。
他發覺自己這兩日仗著生病似乎有些過於肆無忌憚,萬一奚酥落覺得他煩人,覺得他和上一世的那個人沒什麼區彆,豈不是闖了大禍。
思及此,他道:“要不還是回去吧,這幾日妻主一直陪著我,今日又陪著我回門,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想來耽誤了不少事。”
奚酥落笑了下,“沒什麼,生意上的事有母親關照,她也跟我叮囑了,讓我好好陪你一段時間。”
她想了想,道:“不如去給你添置幾身衣裳吧,天氣漸暖,你剛到檀城,該多準備些行裝。”
辛玹沒有意見,他笑著道:“也好,妻主也挑幾匹好料子,我幫妻主做幾身衣裳。”
奚酥落有一瞬的愕然。
她下意識想說:“就你?”
還好忍住了,不然辛玹估計要炸。
但沒想到,辛玹看出了她的想法,自己先不好意思起來。
“我知道妻主在想什麼,唔,我確實……技不如人,連比知夏都差一截,但我相信,多嘗試幾次,會越來越好的。”
奚酥落看著他的臉,熟悉又不熟悉,半晌,她笑了笑,沒有言語。
是不是真的會越來越好呢?
奚酥落其實很懷疑。
她隻要跟這個人在一起就會發生一大堆意外,做出自己都不理解的各種不理智的事情來。
跟辛玹成親,真的是越來越好的開始嗎?
奚酥落甩了下頭,覺得自己不能那麼自怨自艾。
至少現在看起來,事情沒有那麼糟糕,不是嗎?
選好了幾匹料子,裝上馬車後,奚酥落又帶著辛玹去買了些點心。
在馬車上坐下,辛玹打開拿出一塊來遞到奚酥落唇邊。
一下子兩個人都愣住了,辛玹意識到自己今日有些得寸進尺,但這個時候收手顯然已經來不及。
隻能僵持著。
奚酥落對他笑了一下,接過點心,咬了一口,說味道不錯,讓他也嘗嘗看。
辛玹想親自喂她,沒能達成目的有些失落,說了聲好,象征性地取了一塊嘗了一口,覺得不過如此。
奚酥落把辛玹的所有情緒儘收眼底。
她心中漸漸升騰起一個古怪的可能。
莫非,這個人是真的喜歡她嗎?
不。
不可能的。
辛玹怎麼可能會安下心來想要好好跟她過日子呢。
奚酥落為了轉移注意力,掀開車簾向外看了一眼。
沒注意剛好吸了口涼風,咳了幾聲。
辛玹把食盒放在一邊,連忙坐近了幫她拍背順氣。
奚酥落停了咳嗽聲,回頭才發現兩人離得太近了,呼吸滯了滯。
辛玹一開始還在關心她的情況,猝不及防對上奚酥落的眼睛,也感覺到了氣氛的微妙變化。
兩人的呼吸交錯在一起,互相糾纏,勾勒出牽腸掛肚的情緒,奚酥落有些恍惚,這實在不像是什麼都不知道的……
她偏了下頭,眼中閃過疑惑的神色。
她想,真是奇怪。
可是偏偏,他就是什麼都不知道的辛玹。
“妻主……”
“你想……”
兩個人同時開口,都隻說了兩個字,然後發現對方在說話便默契地都停了下來,最後誰都不說了。
“妻主要說什麼?”
辛玹的眸光熠熠生輝,奚酥落回神,自己剛才差點兒問他到底想要什麼了。
她輕輕搖頭,問他想說什麼。
辛玹抿了下唇,大著膽子輕輕把腦袋靠在奚酥落的肩上,立刻就感覺到了她的身體微微僵住了。
這樣的姿態,無論什麼努力平和的語氣,都像是在撒嬌。
“妻主……我們成婚已經三日了,今晚……可不可以……”
奚酥落的身體變得更加僵硬。
她不敢動,佯裝冷靜,但不知道微顫的睫毛有沒有出賣她的真正情緒。
辛玹的聲音也在發抖,等不來奚酥落的應允,他開口道:“我實在害怕被父親發現,妻主幫幫我……”
他是個妖精吧?
不是我說,女尊國的男人居然有這麼膽大的?
奚酥落微微偏頭,脖子異常僵硬,這麼簡單的動作做起來格外困難。
她看到了辛玹同樣緊張的眼神,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在做戲。
但奚酥落鬼使神差點了頭,說了聲:“好。”
辛玹心滿意足地笑了。
他們是妻夫,本來就沒有拒絕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