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懷周臉紅了一陣,又變得蒼白,小心地去瞧辛玹的臉色。
奚明月看得真切,在心裡長長歎了一聲。
自己這個女兒啊,這麼招人惦記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辛時序表麵上說要給奚明月看自己才收的古董,拉了她單獨說話。
實則是避開兩個孩子,旁敲側擊。
奚明月認為這事不好辦,既要顧著辛時序母子的想法,還要過宣老太太那一關,暫時也不確定宣懷周願不願意會不會留在檀城,所以沒有表露真實想法。
當然最主要還是因為年前的事情實在太多了。
如果這時候辛時序跟自己生氣,還要想辦法討她歡心,想著不如放在年後等時間充裕時和提親下聘一起辦了。
辛時序心中還有疑慮,但奚明月不明說,她也隻是有疑慮。
送走奚明月,辛時序叫來自己那個春心蕩漾不顧任何人死活的兒子說話。
主要是想開導他,讓他看開些。
哪怕奚明月不是看上了宣懷周想讓他做女婿,隻要奚酥落不鬆口,娶彆的男人隻是遲早的事。
自己兒子的脾氣辛時序和宣氏最清楚,為了避免那個時候他做出什麼傻事,必須提前開導。
但辛玹神色懨懨,辛時序說得嘴皮子都乾了,他看起來根本就沒聽進去。
辛時序歎氣。
“玹兒,我不得不承認,你的眼光很好,但緣分這種事難說。你心裡有奚酥落,忘不掉就放著,就當是讓母親放心,也看看彆的女子,好不好?”
辛玹起身,態度堅定,搖頭。
“不好。”
辛時序從一開始知道兒子的心意想要促成,到知道人家女兒沒這個意思,到勸說無果,到憤怒生氣,再到現在,這般的無可奈何,已經被辛玹磨得沒什麼脾氣了。
她也不能真的找個好人家把兒子塞進花轎裡嫁出去。
她了解辛玹,真到了那個時候,結局必然不是辛玹認命嫁與她人,而是會鬨得三個家庭雞犬不寧頭破血流,甚至同歸於儘。
“罷了,你總有看開的一天,去吧。”
辛時序知道今天又是無功而返的一天,放辛玹離開。
原本她還想把宣懷周叫來探探口風,問問他對奚酥落的印象,可畢竟隻是疑慮,八字都沒一撇的事兒,想了想還是算了,免得讓局麵變得更糟糕。
奚明月回去後讓人找了奚酥落過來。
“那孩子我見了,雖然沒有多說幾句話的機會,但瞧著是個不錯的,時間有些趕,等年後跟你父親一起去,再跟他聊聊。”
奚酥落點頭,表示讚同。
宣懷周的為人處世是一方麵,主要自己的父母奚酥落還是很了解的。
隻要沒有什麼大的過錯,宣懷周在二人心裡不會得低分。
奚明月說完,又看著她歎了口氣,奚酥落知道,這是要說到辛玹了。
果不其然——
“但我看辛玹對你,還是念念不忘,你既要娶他的表弟,就一定越不過他去,這件事我們還要從長計議,都想想看具體怎麼做最為妥當。”
奚酥落點頭,“讓母親費心了。”
奚明月笑了一聲。
“雖然為難,但等事情塵埃落定,我跟你父親心裡的大石頭也能徹底放下了,這也算了了我們的一樁心事。”
奚酥落淡笑,沒有發表個人意見。如果可以,她希望不婚,這樣無憂無慮地過一輩子也挺好的,但這事在現代都那麼難,更何況是古代。
除夕當天,從一大早就開始走流程,人人匆匆忙忙,喜氣洋洋。
奚酥落給落霞苑的每個人都準備了紅包,鄢然沒想到自己也有,十分驚喜。
和煙倒是習慣了,每年奚酥落都會給他們準備好,連說辭都是一樣——
“給來年開個好頭。”
但和煙依然高興,她看到鄢然沒見識過的樣子,笑了笑。
“我們姑娘很大方的,日子久了你就知道了,這錢你自己存著,放好啊,彆弄丟了。”
雖說鄢然的身份是奚酥落的小侍,也算半個主子,和煙和其他人需要敬著他。
但奚酥落本人就從來不講究身份地位,從沒約束過下人。
落霞苑風氣如此,鄢然脾氣又好,從來不提這個,所有人之間說話都挺隨意。
奚酥落看著鄢然道:“給你的壓歲錢,和煙說得對,你自己收好,買什麼都行。”
鄢然張了張嘴,眼睛亮晶晶的,說:“我存著。”
被過年氣氛感染,奚酥落今日起來心情就不錯,臉上總帶著淡然的微笑,聽他說話,便對著他笑了下,鄢然倏地心跳快了起來,他轉身跑進了自己的房間。
奚酥落和和煙隻當他是藏錢去了,沒太在意。
和煙陪著奚酥落去給奚明月和柳氏請安,沒算好時間,剛好和齊氏奚悅兒撞上。
奚悅兒自從被辛玹拒婚後就低調了許多,奚酥落聽和煙說是奚明月刻意打壓過。
辛家和奚家絕不能是死敵,那件事過去了就當沒發生過。
奚明月不許府中人再提。
妻夫二人給兩個女兒分彆包了紅包,奚酥落知道,他們還多準備了兩個,是給初二回來的兩個哥哥的。
奚酥落上麵還有兩個哥哥。
奚遙和奚遠,都已經成親了。
大哥奚遙已經生了個女兒,二哥奚遠秋天才成親,目前還沒有孩子。
家裡隻剩下兩個女兒,奚明月雖然沒有明說過,但奚酥落知道她時刻思念著兩個兒子。
奚酥落回來的每一天都在想,如果上一世自己沒有那麼糊塗,她的人生,她的家人,該有多圓滿幸福。
好在,上天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眼下一切都還來得及。
今日光霽樓隻營業到黃昏,奚酥落的夥計們也都人手一封紅包。
周卉桐跟她提前約好吃了年夜飯後在夜市見。
夜市有活動,非常熱鬨。
哪裡有熱鬨哪裡就有周卉桐。
周卉桐還專門跟奚酥落提了讓她帶上鄢然。
奚酥落提前想好,不止鄢然,她還要帶上和煙,一年的最後一天了,都可以儘情放鬆一下。
如果不是焦雨家裡有夫郎有孩子,她還想把焦雨叫上。
擔心到時候街上人太多,她和和煙不能麵麵俱到。
至於周卉桐,奚酥落根本不指望她能做什麼,不添亂已經很好了。
年夜飯結束,府外街市上已經有人放起了焰火。
和煙看得蠢蠢欲動,奚明月知道她們的夜間活動,笑了一聲。
“好了,不耽誤你們的時間了,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奚酥落給母親父親行了個大禮,在奚悅兒不屑的眼神中離開了。
她聽和煙說,奚悅兒今晚沒有其他活動,這倒稀奇。
和煙說,是奚悅兒自己把所有邀約全部拒了,因為被辛玹拒婚,她覺得非常丟人,到現在都沒有緩過勁兒來。
街市上已經聚了許多人,男男女女都有。
男子多戴麵紗,鄢然和段沐也不例外。
鄢然一直拉著段沐在小攤子上興奮地逛著,和煙去買點心了,奚酥落和周卉桐跟在後麵,倒像他們的隨從。
周卉桐喜歡湊熱鬨,但看到人這麼多,興奮勁兒已經下去了大半。
奚酥落這一整天心情都不錯,難得見到這麼多人也沒覺得煩。
街上有人戴著惡鬼麵具,被帶著神獸麵具的人追趕,有人朝他們投擲錢幣,奚酥落也扔了幾個。
周卉桐看到她如此開懷,似乎也被感染了,心情好了很多。
“我記得你不喜歡人多的場合啊。”
“大概是天天待在光霽樓裡吧,習慣了,多看看不同的人,也挺好的,一個人待著容易胡思亂想,在人群中生活或許才是最正確的活法。”
周卉桐聽不懂深層次的含義,看到一個攤位,拉著奚酥落過去,提議給所有人都買個麵具。
“這才叫‘在人群中’嘛。”
奚酥落想到電視劇的各種劇情,婉拒了。
“人太多了,我們三個姑娘無所謂,他們兩個戴上麵具認不出來,萬一跟我們走丟了可怎麼好?”
周卉桐不甘心,又提議那就隻她們三個戴著玩兒,段沐和鄢然認好人跟著彆走丟就行。
鄢然也玩兒開了,說沒問題,他會拉著沐哥哥盯緊她們的。
奚酥落看著手裡的惡鬼麵具,突然心裡閃過不安,也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或許是直覺……
這是說明如果戴上麵具可能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她搖了搖頭,剛想拒絕,不遠處突然有人叫了出來,聲音很大。
因為人擠人,一個個都推搡著,奚酥落發覺出事了。
這樣很容易造成踩踏事件,人太多了,太危險。
奚酥落慌忙地一手拉著鄢然,一手拉著周卉桐死死不放。
一邊讓他們注意段沐不要讓他走散,一邊觀察著周圍順便回憶起周圍的地形來。
她很快做好了決定,帶著三個人平安地轉移到了空曠的地方。
安全之後,有人提到剛才發生的事。
“是有人從橋上摔下來了,滿地的血,哎呀真是要命。”
“我也看到了!好像是個小公子,長得可好看了,可惜啊,不知道還能不能活。”
奚酥落心裡一陣慌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