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
辛玹渾身虛軟無力,思緒繁雜不堪。
恐懼,緊張,無措,來來回回輪番上演。
“她要娶宣懷周……這怎麼可能?她明明……”
辛玹倒吸了口氣。
他想說奚酥落明明不喜歡他,明明宣懷周黏了她那麼久,她都明確拒絕了,為何現在……為何現在突然就轉變了念頭想要娶他?
辛玹很想當麵質問奚酥落,但又不敢。
他太害怕了。
如果奚酥落是真的喜歡上他了呢?
奚酥落冷落他的這些日子,他日日夜夜都在懷念奚酥落喜歡著他的時候。
回憶著她對自己的笑容,語氣,眼神。
如果沒有那些回憶支撐著他,他早就瘋了。
辛玹一直都認為隻要自己足夠努力,每時每刻都把真心掏出來給她看,終有一日她會回心轉意。
但若是她變心了呢?若是她真的喜歡上了彆人,該怎麼辦呢?
她會用曾經專屬於他的眼神看著宣懷周嗎?會娶他,會和他生孩子,和他白頭偕老?
辛玹捏緊了拳頭,彆過臉看到放在桌上那個還未繡好的香囊。
他淚盈於睫,突然發了狂地撕扯那個香囊,知夏連忙阻攔。
“公子!公子不要這樣!這是你繡了好久的!”
知夏的手被辛玹抓傷,但仍然哭喊著把香囊搶了過來,藏於身後。
“給我!”
辛玹指尖有血,但他恍若不知,紅著眼瞪著知夏,神情宛如厲鬼。
知夏哭著搖頭,“公子,這是你用心繡了那麼久的,也是最滿意的一個,你還打算送給奚三姑娘的不是嗎?不要毀了它……”
辛玹也已經滿臉是淚,他低下頭,眼淚落在地上無聲無息。
他突然想到了死。
如果再死一次,奚酥落會不會就重新喜歡他了?
他抬頭,突然看到了桌上繡筐裡的剪刀……
知夏順著他的眼神看過去,似乎看懂了辛玹在想什麼,他立刻衝了上去,先辛玹一步把剪刀搶走,也藏在身後,“噗通”一聲跪下了。
“公子!你可不能做傻事啊!”
辛玹彆過臉,慢慢冷靜了下來。
他不能做沒有把握的事。
這一次能回來是始料未及。
若再死一次,死了就是死了。
難不成要成個孤魂野鬼看奚酥落和彆的賤人恩愛一世嗎?
“行了。”
辛玹痛苦地閉了下眼睛。
“起來,把東西放回來,細細跟我說一遍,你找的人到底都聽到了些什麼?”
奚酥落認識知夏,辛玹知道,她不僅認識,還很熟悉。
所以專門囑咐過知夏,不能親自去跟。
知夏找了個閒人葉三,讓其裝成客人去光霽樓蹲著,奚酥落這些時日都在那裡。
辛玹每日都會聽知夏轉述葉三傳回來的消息。
知道奚酥落在忙什麼,也知道她疲累,忍不住地心疼。
但同時他也安心了許多,最起碼她是在忙酒樓的事,而不是在家和那個小賤人卿卿我我。
每每想到那個圍繞在奚酥落身邊的人,辛玹都很難過。
上一世,奚酥落除了他誰都看不見。
她那麼優秀,喜歡她的男子從來不少,但奚酥落隻看得到他。
辛玹不明白為什麼這一世奚酥落直接轉了性子,一回來先收了個人入房。
他查過那人的底細,寬慰自己或許奚酥落隻是憐他的身世。
但上一次看到他們兩個從馬車上下來如此親密,怎麼都忍不住多想。
辛玹想,或許奚酥落是為他傷了心,所以不再信奉她之前說過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話了。
那不是她的錯。
是他的錯。
辛玹告訴自己,沒關係,等他們成了親,奚酥落收到房裡的男人還不都任他處理,到時候再找機會料理了他。
可……
奚酥落居然要娶宣懷周?
經過這麼一遭,知夏說話變得小心翼翼。
但看著辛玹的表情,也不敢胡說八道,還是一五一十轉述了所有實情。
辛玹紅著眼睛聽完,一句話都不說,知夏怯懦上前,這才把手裡的香囊重新放回桌上。
沒用了。
兩人都看得清楚,那個香囊已經毀了。
辛玹的眼淚又落了下來,他那繡了好幾日,從來沒有如此認真對待過的東西,不可能送給奚酥落了。
看到辛玹這副模樣,知夏心裡也跟著難受不已。
他開口勸慰道:“興許奚三姑娘隻是喜歡宣少爺那個類型的,依葉三說,奚娘子催得急,她大概隻是想敷衍……”
說著說著,知夏說不下去了,如果說選擇宣懷周是敷衍,那麼辛玹這麼主動,奚酥落卻一次次把他推開,連敷衍都不願意選他……
“你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
知夏動了動唇,最終還是不敢再多說些什麼,擔心會惹得他更傷心。
臨出門前,他又回過頭來拿走了那把危險的剪刀。
第二日,奚明月帶著禮物上門。
辛玹一早做好了準備,確定人到了,收拾好了主動去見奚明月。
還好,奚酥落確實沒跟來。
雖然昨日葉三聽到的消息沒說奚酥落會跟著來,但辛玹還是擔心了一整個晚上。
如果奚酥落也跟來了,說不定會在今天和他的母親挑明了想娶宣懷周的事。
奚明月看到辛玹,眼神有些閃躲。
若不是提前知道,辛玹一定會以為這是因為奚酥落一直拒絕他的緣故。
眼下他知道了,這是奚明月在犯難怎麼推掉他的青睞,同時可以體麵地跟辛時序提起奚酥落和宣懷周的婚事。
辛玹咬緊牙根,擠出和善的微笑來掛在臉上。
“奚伯母好。”
辛時序在他身後歎氣搖頭,奚明月和她的眼神一對上,顯得奚明月更心虛了。
不過辛時序對她心裡在想的事情一無所知,她還以為這隻是好友日常串門。
辛玹站在一側奉茶,奚明月順勢誇了他兩句,辛玹故作羞赧接受了,又問起奚酥落來。
辛時序無奈扶額,“明月啊,你還是習慣習慣吧,我管不住他,在這件事情上已經放棄了。”
奚明月抿了下唇,辛時序又開口道:“我看你女兒一日不娶,我家這小子就一日不肯放棄,他——”
辛時序無意中說出了在場另外兩人的心事。
辛玹手一抖,茶壺落在地上,滾燙的茶水灑了一地,瓷片也碎了一地。
“沒事吧?”奚明月和辛時序都著急起來。
辛玹苦笑:“沒事。”
知夏已經從外麵進來和他一起收拾殘局。
“哎呀!公子,你手都燙紅了!”
“是嗎?”
奚明月和辛時序繞過來想看看他的傷勢,辛玹把手藏在身後。
“真的沒事,母親,奚伯母,我沒事的,彆擔心,抱歉,是我笨手笨腳的。”
知夏已經把碎片全都撿到托盤裡,奚明月適時開口:“燙傷也不能不治的。”
她轉頭看向辛時序,“我聽聞,你府中住著位表少爺,頗通醫術,叫來給孩子看看吧。”
辛玹和知夏都定住了,他們都很清楚,這是要看看宣懷周的模樣,跟他說幾句話。
如果奚明月對他比對自己滿意……
辛玹咬著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知夏扯了扯辛玹的袖子,“公子……”
辛玹看了他一眼,表情恢複了尋常模樣。
“不用麻煩表弟了,一點小傷,一會兒玹兒回去上點兒藥就好了。”
奚明月訕笑一聲,看著辛時序道:“我聽說,在你府上住著的老夫人,是禦醫世家,既然是你的親戚,怎的從來不給我引薦?”
辛時序是在場唯一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
她不明白為什麼今天奚明月會主動提到自己的嶽母和侄兒。
腦子轉了轉,思索著奚明月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需要麻煩她的嶽母,或許和“禦醫世家”有關?她根本沒有往宣懷周本身的存在上發散思維,隻從奚明月一貫做事風格上考慮。
很快,辛時序拿定了主意,讓知夏去叫宣懷周過來。
辛玹眉頭緊皺,還想阻攔。
還沒開口,辛時序微笑道:“那孩子孝順謙卑,原本早該來見見你的,但剛來檀城看什麼都新鮮,先前你每次來,他都不在府中,因而錯過了。”
奚明月微笑點頭,品茶不再說話。
等宣懷周到了,先去看辛玹的燙傷,確定不太嚴重鬆了口氣。
“沒事的,表哥,我給你拿了特製的燙傷膏,抹一抹就好了。”
辛玹敷衍地點點頭,看向奚明月,果不其然看到她微笑審視落在宣懷周身上的眼神。
看起來奚明月對宣懷周還算滿意。
辛玹在心中冷笑,彆的不說,這倒不意外,宣懷周的長相雖比不上他,但遠遠算不上差,若是連長相都過不了關,又怎麼會有資格喜歡奚酥落。
“懷周,這是舅母的朋友,你可以叫她奚伯母。”
宣懷周疑惑過去,看向奚明月,對上對方慈祥的笑容,一臉茫然。
“奚?奚伯母?”
“嗯。”
奚明月慈愛地看著他,“我姓奚,你可能見過我的三女兒,她叫奚酥落。”
宣懷周突然臉紅了,小聲開口:“啊,是奚三姑娘?”
“是。”
奚明月點頭。
辛時序微微蹙眉,似乎覺察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