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麼知道叫什麼……”

周卉桐想了想，道：“不過好像是辛玹父親那邊的親戚吧，可能是姓宣？”

奚酥落心裡已經有數了，她差點兒忘了這個人，算算時間，懷周大概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

周卉桐好奇地看著她，問道：“你知道名字？你認識啊？我怎麼沒印象？我之前見過嗎？”

奚酥落心中喜憂參半，搖了搖頭，“不認識，隻是聽說過。”

“連你都聽說過啊，那一定醫術了得。”周卉桐語氣不自覺地帶上了崇敬。

現在的奚酥落不應該認識宣懷周，她不能跟周卉桐說太多，不然簡直像開了天眼一樣。

宣懷周的母親是當朝禦醫，和夫郎住在淩城，隻有一個獨子，就是宣懷周，一直放在祖母身邊撫養。

他祖母醫術了得，帶著這個孫兒，耳濡目染，也教了他不少，但畢竟是男子，宣懷周不會有機會出門懸壺濟世。

此次辛家遷來檀城，宣懷周便和祖母一起過來，暫住在他們家。

奚酥落上一世和宣懷周相識，就是因為辛玹這個中間人。

醫術了得的是他祖母，奚酥落聽說辛玹病了兩日，原本還很擔心，但現在知道宣懷周和他祖母到了，也就放心了。

周卉桐看她鬆了口氣的樣子，不明所以，“喂，你好像不為所動啊。”

奚酥落輕飄飄看她一眼，“不然呢？你想讓我怎麼樣？”

“辛玹簡直把他娘的臉都丟儘了，我猜想，她現在肯定希望你主動上門提親，希望所有人都知道辛玹不是剃頭挑子一頭熱，認為這其實是件皆大歡喜的事。”

奚酥落輕歎一聲。

辛時序這種想法，她能不知道麼，但她不會娶辛玹的。

已經跟母親說明了自己的態度，母親父親也不會逼她趕鴨子上架，辛時序的想法，注定會落空。

“要我說，你娶了他也沒什麼不好，你們兩個挺配的。”

奚酥落拿起茶杯的手頓住了，問她：“什麼意思？”

“不說彆的，隻看長相，你們兩個站在一起，賞心悅目的。”

周卉桐支著臉嗑CP，奚酥落覺得這一次她的反應很奇怪。

她居然，對辛玹好像沒什麼興趣，說辛玹的熱鬨也隻不過是因為跟她這個朋友相關。

奚酥落挑眉問道：“你覺得他賞心悅目？”

“是的呀，實話。”

周卉桐大方承認，頓了頓，又道：“不過……整體感覺差了一點兒。”

她笑了一聲，說：“如果沒有段沐，我可能會喜歡他的。”

奚酥落：“……”

原來重點在段沐身上。

是啊，奚酥落對這個段沐，還有她家裡那個鄢然，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似乎今生是第一次遇見。

上一世這兩個人在哪兒？都做過些什麼？

不過這次因為段沐的出現，周卉桐對辛玹早早失去了興趣，沒有任何多餘的想法，倒是一件好事。

“你聽說了沒？你姐姐可真是魅力無邊啊，新來的小公子被她迷得魂不守舍的。”

“誰說不是呢，不過情有可原，我家裡那幾個見她一次心裡也是小鹿亂撞無法自拔。上次阿悅母親生辰宴，還記得吧？我忘了帶禮物，他們幾個搶著去送，剛好看到了你姐姐，回去雖然不敢當著我的麵說，私下卻都激動了好幾天。”

“哎你們說她是不是妖女啊……”

“喂，她是妖女我是什麼？你們是說我也不是人了？”

“哈哈，當然不是……”

“我們沒有這個意思，哈哈，你彆多想。”

聽到這個聲音，隔了一扇屏風的桌子這邊，周卉桐輕輕撞了一下奚酥落，無聲無息對了個口型：“你妹妹？”

奚酥落輕輕點頭。

這個聲音，確實是奚悅兒，齊氏的女兒。

她回來這麼多天了，居然還沒在家裡遇到過奚悅兒。

奚悅兒脾氣不好，說話也不好聽，資質一般，奚明月並不十分喜歡她，但好歹是親生女兒，雖不太管教不過也沒有完全放任不理。

辛家到奚家拜訪的那天，奚明月提前讓柳氏看好了奚悅兒不讓她出現，不想讓辛時序妻夫二人看笑話。

周卉桐問她：“要不要去打個招呼？”

跟奚悅兒混在一起的幾個女人奚酥落和周卉桐都是認得的，但不熟。

都是和奚悅兒一起念書的混不吝，奚酥落和周卉桐比她們年齡大一些，周卉桐和她們還有些許交集，奚酥落隻跟周卉桐熟。

“不必了。”

奚悅兒不喜歡奚酥落，奚酥落也沒多喜歡奚悅兒。

平時在家裡遇到了，奚悅兒心情不好還會對她冷嘲熱諷一番，何況是在外麵，再說，奚酥落也不想搭理她。

“不過聽說那小公子貌若天仙，阿悅，是不是真的？”

奚酥落微微蹙眉。

上一世這種對辛玹的類似議論她也聽了不少，雖然現在辛玹不是她的心上人，和她本質上沒什麼關係，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但這種話，聽起來依然刺耳。

“哼，不過爾爾。”奚悅兒冷哼一聲。

奚酥落垂下眼睫。

她都沒見過辛玹，哪裡知道他長什麼樣子。

說完，有人質疑了一句：“是嗎？可是見過他的人，都說驚為天人呢。”

“或許長得不錯，但眼光有問題，腦子也不好，不過是個美麗的廢物。”

惹得眾人哄堂一笑。

“話不能這麼說，我倒是覺得，如果美得驚人，娶回家放在家裡當個美麗的花瓶也不錯，是廢物又有什麼關係。”

有兩人附和，奚悅兒輕哼了一聲，沒有說話，似乎認同了這樣的說法。

奚酥落聽得眉毛擰了起來。

上一世，她沒有把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女人想象成辛玹的歸宿。

奚酥落認為自己是最可靠的，也是最優秀的。

不是沒有人像她衷情於辛玹那樣衷情於她，但她不在乎，也不想要。

奚酥落始終認為感情是兩個人的事，容不下第三個人。

雖然即使她付出了一切，最終也沒有得到辛玹的心。

而這一次，她其實有情不自禁偷偷想過幾次，辛玹未來會和什麼樣的女人在一起。

辛玹非常厭惡小孩子，也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為哪個女人生孩子。

整個檀城除了自己，還有哪一個姑娘可以包容辛玹這個人的全部呢？

他的小脾氣，小心思，不服輸的性格，不搞事情就不舒服的日常心理……

奚酥落閉了閉眼睛。

……已經統統和自己沒有關係了。

這些背後不好聽的話，說的也是辛玹，不是她，他們兩個此生已經是徹底分割出來的兩個不同個體了，她不應該為了辛玹出頭，最好連這樣的念頭都不要有。

*

“酥……酥酥！”

“公子，你醒了？！你還認得我是誰嗎？”

辛玹睫毛顫顫，睜開失去神采的雙眼，茫然地看著眼前，緩了一會兒眼神才聚焦成功：“……知夏？”

知夏激動地快哭出來了，“哎！公子，是我！你還認得我！太好了！我現在就去告訴娘子！”

“知夏……”

辛玹氣若遊絲叫住他：“……酥酥怎麼樣？人救出來了嗎？她……她沒事吧？”

知夏抹了一下眼淚，愣了片刻。

“你是問……奚三姑娘？她很好啊。公子……你要救誰啊？”

辛玹不再開口，直愣愣地看著床幔，腦子緩慢地轉動起來。

想起來了——

那個需要他去救的奚酥落已經死了。

那個對他全心全意付出感情卻付之東流的奚酥落，已經不在了。

“哎！公子！你很難受吧？彆哭啊，我馬上叫宣老太太來，你等一會兒。”

知夏轉個身就跑了出去，辛玹半坐起身，抬起無力的手擦了下眼角。

他剛才說什麼？宣老太太？

辛玹靈活的大腦終於成功重新乾起活兒來，他猛地瞪大了雙眼。

想起來了！

這個時間，宣老太太到他家了？那……宣懷周也來了嗎？他——

辛玹急匆匆想下床，沒想到因為渾身無力一下子掉了下去，栽倒在地上。

下意識用手撐了一下，手腕疼得厲害，不知道是不是斷了。

“公子！你這是乾什麼啊？！”

知夏喊叫著跑進來，後麵還跟著一個人，幫著知夏一起把辛玹扶了起來。

辛玹疼得齜牙咧嘴，被扶到床上去重新躺下才去看那除了知夏之外的另一個人。

“宣……懷周……”

“是。”宣懷周笑得可愛：“沒想到多年不見，表哥一見到我居然還能認得出來。”

辛玹心急如焚，側過臉低著頭不言語。

“嘶——”

辛玹不小心碰到了剛摔到的手腕，宣懷周立刻開口道：“剛才是不是傷到了？表哥，你彆動，讓我看看。”

宣懷周輕輕拉過他的胳膊，一邊仔仔細細確認他的傷勢，一邊開口說話轉移他的注意力。

“祖母在睡午覺，近幾日舟車勞頓，我想著我先來看看，表哥，你放心，這些年我一直跟著祖母，對醫術也頗有研究的。”

他性格好，愛說愛笑的，但辛玹始終表情淡漠。

完了。他想。

奚酥落還沒有喜歡上他，宣懷周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