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1)

樞密院,一道如燕般輕盈的身影熟練的從房梁翻下。

“公子。”

來人是平日裡看守白知曇的侍衛-聽雨。

蕭子規放下手中的文書,“她今日做些什麼?”

“守著窗台看了一早上的落雪,期間喝了一壺茶,一碟芙蓉糕,一碗酥酪,午間小憩了兩個時辰,醒來將送去的飯食全吃了,嫌不夠,求柳嬤嬤給加兩碟東坡肉,柳嬤嬤並未答應。”

“……”蕭子規無言地捏了捏眉心,聲音冷冽,“她有說什麼嗎?”

“沒有。”聽雨答得飛快。

蕭子規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譏諷道:“倒是能吃能睡。”

話音未落,外頭傳來求見聲。

聽雨隨即一個旋身靈活的從窗口飛出。

“進來。”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朱紅色的官服映入眼簾。

來人朝蕭子規行了一禮。

“蕭大人。”

蕭子規眉目鬆動,語氣柔和了幾分。

“無人時不必如此生分。”

“禮不可廢。”

對方話落,待行了官禮後才抬起頭來——

那是一個麵容清麗的女子,身著官服,身姿挺拔,如鬆如月。

大梁朝自從女皇登基後,便有了女子也可入朝為官的規定。

站在蕭子規麵前的正是提刑院女官-任萱,兩人父輩世交,真正的青梅竹馬。

在蕭子規眼裡,任萱同他的親妹妹一般,隻有麵對她,他的眼裡才罕見的流露出一絲溫情。

但任萱並不隻把他當哥哥看,此乃後話。

大梁朝實施兩府三司三衙製度【1】,其中兩府分彆是蕭子規所在的樞密院以及中書省,三衙屬於樞密院的下屬部門,負責掌管禁軍,包括了提刑院、將軍府、宣撫司,與樞密院共同構成軍事管理體係。

任萱作為提刑司女官,此次前來就是同蕭子規商議關於禁軍招募的事兒。

近日北狄又有異動,北狄與大梁止戰不過五年,邊境發生多起北狄牧民殘殺大梁百姓的事件,北狄世子得知也隻輕飄飄的說是“誤會。”

雖然目前北狄與大梁朝還維持著表麵上的情誼,任誰也看出這假惺惺的情誼之下蠻夷那鋒利的閃著凜凜寒光的獠牙。

過幾日,北狄世子派出的使臣就要到了大梁了,禁軍招募迫在眉睫。

兩人相討關於禁軍的招募事宜後,任萱忽然對著蕭子規欲言又止。

蕭子規看出了她有話想說,便道:“公務已妥,現下我是你的哥哥,你有什麼便說吧。”

任萱這才道:“子規哥哥,上一輩的恩怨沒必要繼續牽連下一輩,白姑娘她並沒有做錯什麼。”

竟是為白知曇而來。

“不必說了。”蕭子規陡然拔高聲音,近乎強硬的打斷任萱的話。

“你忘了她是白昭的女兒,父債女償,無論我做什麼都是她應得的,怪隻能怪她為什麼托生在白家。”

任萱心裡苦澀非常。她如何不恨白昭,但遷怒仇人的女兒這便是應該的嗎?那孩子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啊。

“可是……”

“任萱。”

蕭子規難得的叫了她全名,神色不明。

哥哥這是生氣了。

任萱將苦澀咽下,低下頭,緩緩的做了個揖,“下官,告退。”

……

白知曇難得的做了個夢,夢中是她過往十六年生活的走馬燈。

她是胎穿,出生的時候,這具身體的母親就因難產血崩而死,她是由白昭一手帶大的。

白昭長的白白胖胖,矮墩墩的,神似她前世玩的一款叫蛋仔派對的遊戲中的角色。

白昭是戶部尚書,雖然俸祿有限,但他很有經濟頭腦,把俸祿全用來投資布莊、油莊、茶莊,一投一個準。所以她從小到大都不差錢。

白昭這個胖老頭,真的很疼很疼她,從來對她都是要星星,不給月亮。

畫麵定格在,黑壓壓的鐵騎包圍白府的那一日,這個臉上時刻帶笑的胖老頭,第一次當著她的麵,哭著哀求。

“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造的孽。求你們放過我的女兒吧。”

沒人聽他的話。

他被定罪“通敵賣國”

為首的將軍痛斥,“若不是你這奸佞,霍將軍定不會死。”

從旁人的口中,白知曇聽到了關於白昭犯下的罪孽——他通敵賣國、他貪贓枉法、他買賣官位、陷害同僚,害了霍將軍,害了蕭家滿門……

可是,他們家的錢明明是白昭做生意賺來的。

白昭怎麼就被定罪成了奸臣?

他明明是被冤枉的,他很膽小,連隻雞都不敢殺,怎麼敢“通敵賣國”?

她想大喊,“求求你們再查查,你們再查查。”

卻發現自己發不出聲。

……

白知曇猛得睜開眼,眼淚順著眼角打濕了枕巾。

靜謐的黑夜中,她咬著被子,小聲的啜泣。

“醒了?”

白知曇這才驚覺屋內有人。

下一瞬,纖細修長的手指捏開她的下巴,將一碗半溫的苦藥強行給她灌了下去。

嗆得她直咳嗽。

“咳咳咳……”

她看清了麵前的人——

蕭子規麵無表情的端著空空的藥碗站在她床頭,給她嚇得一激靈。

這蕭子規給我喂的是什麼?

該不會準備毒死我吧?

許是看出白知曇臉上的驚疑不定。

蕭子規冷冷道:“給你喝的是避子湯。”

白知曇肉眼可見的鬆了一口氣,不是毒藥就好,話說這古代的避子湯可真牛啊,這都過去二十四小時還有用?

白知曇思緒亂飛,連蕭子規什麼時候走的也不知道。

反正等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床頭也沒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