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烏錦在鋪子的櫃台前看賬本記賬,光影被擋住,眼前一暗時,她抬頭見到一穿著青緞雲紋對襟褂子的男子,她認得這人,這男子是那人身邊的隨從,雖隻有兩麵之緣,但她記下他們的臉。
“烏姑娘,我家主子爺有請。”蘇培盛輕聲道。
“我三月初便要嫁人了,該說的話我已經說過了,我覺得我跟你家主子已經沒什麼好說了,你們不能無法無天,大清還是有律法的,我不過是普通女子,還請放過。”
蘇培盛在心裡歎口氣,不是他沒放過她,他一個奴才哪做得了主,他其實也不明白主子爺為何執意要烏姑娘當外室,主子爺身邊明明不缺女人,真想要烏姑娘,主子爺大可讓烏姑娘進宮當庶福晉。
“烏姑娘,我家主子爺說了烏姑娘若是不過去,明日烏姑娘的阿瑪便會再次下獄。”
烏錦抬眸,眼裡迸發著些許怒意,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偏偏這威脅很管用,她不敢拿她阿瑪來賭,因為她知道那人能做到,皇權之下,普通人哪裡反抗得了。
“還請公子在此等候片刻,我去叫人幫我看著鋪子。”
烏錦去隔壁的古玩鋪把跟人閒聊的彩玉叫回來,讓她幫忙看著鋪子,她有事出去一趟。
她被領著上了一輛馬車,坐在馬車裡麵的人正是裕親王世子愛新覺羅.保泰,他目光陰寒地盯著她。
在封閉的車廂內,她隻覺得自己無處遁逃,她忍著怒氣還是說了一聲世子萬福。
胤禛半眯著眼,目光將她整個人掃視一圈,上襖下裙,隻簡單戴著一根素銀釵,不抹脂粉,看不出來是要準備嫁人的新娘子。
烏錦麵對他的視線,不自覺地往後退了退,後背已經貼著車廂內璧,她感覺到馬車動了,往前駛行。
“世子要帶奴婢去哪裡?”
胤禛沒回答她的話,而是冷冷開口:“我聽說你要嫁人了,未婚夫是什麼參領之子,可有此事?”
烏錦雙手交疊收攏放在腿上,努力克製自己心裡頭的緊張,說道:“奴婢先前跟世子說過,我有親事在身,本就定在今年完婚,我們年紀都不小了。”
胤禛往前靠近,目光深沉似海,抬手捏著她的下巴,似笑非笑,緩聲道:“看來你是沒把我的話放在心上,既然是我的人,你想嫁人,那要看我同意不同意。”
烏錦對上他的黑眸,隻覺得他這個人陰森森的,想掙脫出他的桎梏,但莫名不敢動作:“世子,奴婢快要成親了,還請世子放過奴婢,奴婢麵醜,卑賤不堪,不值得世子沾碰。”
胤禛忽然笑起來,手上的力道收緊:“快要成親了?那不是還沒成親嘛,你以為這門親事成得了嗎?”
烏錦下巴被捏疼,她眼睛陡然睜大,他想做什麼?她跟張宗的婚事近在咫尺了,他還想搶親嗎?還是想把她帶去什麼偏僻無人的角落殺了她?
“害怕了?”
“世子,奴婢卑賤,不值得世子染上鮮血。”
胤禛輕嗤一聲,說了一句他這雙手早已經染過鮮血了。
烏錦後背發涼,當即想跳下馬車。
胤禛察覺到她意圖,又說一句:“想跳下去?你以為你逃得了?你彆忘了你在石橋胡同的那些家人。”
烏錦知道這人已經把她的底細查得一清二楚,她鋪子在哪,她的家在哪,他顯然都一清二楚,她根本逃不掉,她有些頹喪地地閉了閉眼,不想跟他說話。
胤禛沒管她,終於鬆開她,坐正身子。
不知過了多久,馬車停下來後,車簾被掀開,胤禛先從裡麵踩著人背下了馬車,他主動伸手想牽她。
烏錦自己從馬車上跳下來,避開他的手。
胤禛隻是勾唇笑了笑,沒說什麼。
烏錦環顧四周,這裡好像是京城外城,並非是完全偏僻無人的角落,麵前是一處普通的宅院,大門上方沒有掛橫匾,亦沒有石獅子跟大柱子在門前。
一般有些門戶的人家大門處都會有橫匾跟石獅子,越是尊貴的人家,這門口越是氣派宏偉,因為這象征著地位跟身份,眼前這座宅子隻是擁有一扇普普通通的梨花木門,
烏錦打量幾眼後見那人示意她跟著進去,都到這裡,她也隻能跟著進去。
“以後你便住在這裡,我會讓兩個嬤嬤過來照顧你起居,每個月給你二十兩銀子任你支配,我不在時,我允你歸家,跟了我,你可以享受榮華富貴,隻是你不能對外人訴說我的身份,既然是外室,你便是上不了台麵,日後在彆處見到我,也當做不相識,不要主動跟我攀談,你阿瑪當了這麼多年牛錄,我可以升你阿瑪當個佐領。”
烏錦聽著他的話,雙目微赤,這宅子敢情是他金屋藏嬌的地方,他要她在這宅子裡麵當他見不得人的外室。
他語氣平靜,無所顧忌地說著折辱她的話,全然忘了她是即將成親,成為人妻的人。
“世子,我不願,我就要成親了,我隻願意為人妻,還請世子放過我。”烏錦無心再打量這宅子裡的一切,她一步步往後退,不願意再跟著他進去。
胤禛回頭,嘴角噙著冷笑,目光越發冷沉:“烏錦,你以為你有選擇的機會嗎?”
“世子,你不能強人所難,我不要當見不得人的外室,再過一個月,我便是張宗的妻子。”
“到時候我會讓人購置一些日常用到的東西放在這裡,這裡還缺一些東西,這院子的花草也少了一些。”
他漫不經心又自顧自地繼續說著,仿佛她成為他的外室已是定局,她看他像個聽不懂人話的瘋子,而這宅子像是一個囚籠,他要把她困在這裡!
烏錦轉身就跑,想離開這裡,她跑得很快很急,很快跑出這宅子。
“主子爺,追嗎?”蘇培盛問道。
胤禛擺擺手:“不用,她日後會心甘情願回來住在這裡的,今日先放過她一回,你找幾個可信的人將這裡歸置歸置,日後在她麵前不要暴露我的身份,也不要暴露你的身份,在她麵前,我就是保泰。”
蘇培盛是他近身太監,跟了他也有十年,宮裡宮外不少人也知道他的身份,那個女人不是愚笨之人,一時口誤會讓她有所警覺的。
兔子都走了,他跟誰介紹這地方,自然也無心再待下去,很快帶著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