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七(1 / 1)

何意見秀芬如此興奮,就道,“那不用刻意打扮我,隻要沒補丁,暖和就行,你找再好的衣裳也好不過那些太太小姐們的,若我真的一身綾羅綢緞,旁人看了,還以為你和爹不知道經手了多少油水呢。”

秀芬一愣,再想想,覺得女兒說的沒錯,遲疑了,“那,不打扮?”

何意點點頭,“對啊,紮個辮子,頭繩綁發,穿的乾淨暖和就行了,我不是有新襖子麼。”

秀芬拉出來一張羊皮,“那襖子隻能穿裡頭,我還想趕一趕給你做個羊皮襖子呢。”

何意道,“彆,若要用皮子,兔皮就行,羊皮也太顯眼了,兔皮也隻當裡襯用。”

兔子生的多,好養,如今也有養殖的,就算野外,那兔子也一窩窩,兔皮是普通老百姓很好的衣服材料,但這東西大戶人家是看不上的。

何意穿兔皮內襯的襖子也不過分。

就是如今的兔子都是灰兔居多,如有白兔,那是祥瑞,白的動物現在基本上都是祥瑞。

秀芬決定還是聽女兒的,沒一會兒,來旺也回家了,胳膊下夾著一卷東西,展開一看,居然是兔皮。

秀芬就笑,“你們爺倆倒是想一塊兒了!”

來旺問怎麼了,秀芬就笑著把何意的話說了,來旺就笑,“要麼說我大閨女機靈呢,想的周到!”

秀芬打量著皮子,“我熬一熬,今晚就把襖子做出來!”

來旺道,“也不急,裡麵見爹娘要後天呢。”

秀芬道,“小人兒的襖子,很快的。”

何意看到妹妹在一邊羨慕地看著,她就湊近妹妹的耳朵邊,“我就穿後天一天,過後給你穿。”

妹妹就咧著嘴笑了,弟弟還小,不懂這些。

雖然後天才能進去,但秀芬今天橫豎是睡不著了,於是就熬夜給何意把襖子給做了出來,絹布的表,兔毛的內裡,領口袖口在細細滾了毛邊,挑一致的顏色滾出來,一件精致小襖就好了。

第二天一大早,何意就見秀芬眼睛通紅,打著哈欠,看到何意就笑道,“襖子好了,快來試一試!”

何意,“……”

她感動於秀芬這片對她的心,但一想到為的是什麼,又覺得不值得,替秀芬不值得。

上輩子她那個年齡段的人,很多人早就想開了,再也不願取悅任何人,隻為自己享受。

當初她對結婚也是可有可無,和未婚夫見過之後,雙方都覺得合適,父母和他們都是這樣認為的,這才決定結婚。

這樣也不用成天被父母嘮叨。

她和未婚夫私底下都做了約定,那就是婚後可以各過各的,不是說找情人,而是雙方都能擁有私人空間,家務分工,家用共同負擔。

將來若是有孩子,那男方得多付出一些金錢,產假後何意是要上班的,孩子可以給雙方父母或是請保姆看管。

何意對婚姻沒有任何濾鏡,隻是運氣不好。

秀芬為了女兒能見一麵老夫人,然後熬夜做棉襖,這種行為在何意看來就極為不值得。

但秀芬不這麼認為,她看著何意穿好襖子,笑的眼角都起了皺紋,“哎呀,看我家大丫頭,像福娃娃似的!”

來旺也看到了,點頭,“好看!”

何意笑道,“娘的手巧,襖子做的好看。”

二丫在一邊吃手指,眼裡的羨慕都快溢出來了。

何意換下襖子,給妹妹穿,“你也試試。”

秀芬忙道,“快彆給你妹子穿,弄臟了不好洗!”

何意道,“就讓她穿一會兒,不會臟的,我看著呢。”

二丫穿著有些大的新襖子,高興的眼睛發亮,“爹,娘,姐,二丫好看嗎?”

何意和來旺都笑著說好看。

秀芬道,“一點點大的人,還爭吃爭穿,快脫下來!”

二丫就低下了頭。

何意道,“娘,你這樣說我也不高興了,二丫和我有什麼差彆,要麼你也給她做一件新襖子,若你隻給她做,我看了也會羨慕啊。是你們一碗水沒端平,我這裡好心替你描補,你還不領情!”

秀芬氣笑了,“老娘還要領你的情?你能有新襖子是為什麼?要不是去見老夫人,你都沒新襖子!”

何意道,“那我寧願沒新襖子,在我眼裡,我妹子比老夫人重要。”

秀芬唬了一條,“要死了,你個小祖宗,什麼都敢說!”

來旺倒是笑了,“我家大丫說的好。”

秀芬回頭拍丈夫,“你也胡唚起來,讓人知道,說我們不敬主子,還能有差事!”

來旺道,“自然不會往外頭說去,我們又不傻,你每常帶吃帶喝回來,不也是沒把主子放在眼裡?這種事,心知肚明就好了。”

秀芬,“……我看你們都瘋魔了!”

何意倒是覺得這個爹挺有意思,居然沒奴性。

來旺把小女兒抱起來,“二丫,爹爹再弄些兔皮回來,讓你娘給你也做新襖子好不好?”

二丫就笑,“好,爹爹好。”

秀芬就在一邊嘀咕,“你們爺仨都是好人,隻我一個惡人!”

何意道,“爹啊,你還是先給娘弄兔皮做新襖子吧,娘要是心裡不痛快,咱們一家都沒好日子過。”

她又對秀芬道,“娘,你才是我們家最勞苦功高的那個,我爹能娶你,那是祖墳冒青煙了。”

秀芬被大女兒說得撐不住,笑了,“又胡說,快閉嘴,你這孩子什麼都敢說!來旺,快管管你女兒!”

來旺道,“大丫說的對啊,娘子,我可是有大福氣才能娶到你呢!”

秀芬耳朵都紅了,啐了丈夫一口,轉身去廚房了,“不和你們扯淡了!”

離得遠遠的還是記掛那新襖子,“穿穿得了,彆弄臟了!”

來旺低頭和何意互相看了一眼,都笑了。

何家倒是一家子和和睦睦熱熱鬨鬨的。

被秀芬放在C位的朱家老夫人,此刻心裡正不舒服,年根下事情本就多,大兒媳還鬨妖,真是叫彆過年了。

朱老夫人娘家在京城,當初老太爺進京趕考,考試落榜了,倒是認識了朱老太太的爹。

朱老夫人的爹是工部員外郎,在京城官員多如狗的地方根本不顯。

且朱老太太家裡兄弟姐妹多,一家子生計頗有些艱難。

朱老太爺雖落榜,也不是不學無術之輩,好歹是個舉人呢,且朱家在江南是地方富戶,老夫人的爹就動了嫁女兒的心思。

員外郎在京城不顯,在江南那也是京官,兩家也是門當戶對的,於是婚事就成了。

老夫人就嫁到了江南朱家。

朱老太爺這一房也不是主支,但家裡也有茶園田畝,生活條件比娘家好多了。

老夫人肚皮十分爭氣,接連生下三兒一女,徹底站住了腳跟。

老太爺身邊隻有一個姨娘,還是老夫人的丫頭,這姨娘無子,現在也是老姨娘,老太爺沒了後依舊服侍老夫人為主。

女兒沒的說,到了年紀嫁了人,也是門當戶對的人家。

老夫人的大兒子和三兒子婚事頗為不諧。

大兒子到了年歲娶了妻,也是江南人家,隻成親兩年無出,這大兒媳就給丈夫納了妾,還不是自己的丫頭,是外聘的良家妾,這妾一納,大太太倒是和妾前後腳都有了孕。

待到十月懷胎,大太太難產,一屍兩命沒了,小妾生下一子。

朱大爺成了鰥夫,但他這樣的娶妻也不難,媒婆絡繹不絕,不過朱大爺不知怎的,對婚事不怎麼上心,整日泡在茶園裡頭,過了七八年,自己快三十了,跑回來和老夫人說相中了一女,要娶回來。

老夫人當然要問是誰家的,哪知道大兒子眼瘸看中的居然是一商戶女。

老夫人當然不願意,大兒子就道,“金家是皇商,不是不入流的行商,做著好大的生意呢。”

老夫人見兒子鬼迷了心竅,隻能作罷,金氏就娶了回來,這娶回來一看,哦,是個美人,且年齡才十六。

老夫人暗地裡搖頭,哪怕是自己的兒子,也得說男人是下|半|身思考的物種。

兒子看上了人家姑娘美貌,且家裡有銀子。

朱大爺的思維其實很正常,白富美哪個男人不愛?

恰朱大爺的前妻也姓金,下人們稱呼這大太太就叫小金氏。

這小金氏仗著丈夫疼寵,一進門就鬨著要管家權,誰家大兒媳不管家的?

老夫人被她鬨的頭疼,把大兒子叫來,“你娶她回來是給你延續香火的,還是盯著家裡頭銀錢要管家權的,我這把老骨頭也給了你可好?”

朱大爺被母親說的跪地磕頭。

老夫人道,“讓她消停些,先做好了媳婦的本分,給你生了一兒半女的再說!”

小金氏被丈夫說了一通,這才發現夫家和娘家不一樣,鬨不到。

於是隻能安下心趕緊生孩子,折騰了兩年,前不久終於生了個兒子,小金氏連月子都坐不住了,又在鬨管家權。

老夫人窺著沒人,對老姨娘道,“這性子,竟是這般輕浮,便如那筍子一般,老大是眼盲心瞎啊!”

老姨娘撲哧笑,“您呀,那有這麼說兒媳婦的,大太太年級小,您啊,多教導多擔待吧。”

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老夫人這是百般看上這大兒媳。

老夫人冷笑,“自家親娘都教不好的,我如何教,兒大不由娘,老大都不聽我的,隨他們去吧!”

老姨娘道,“那這管家的事?”

老夫人道,“總得過了年再說,她剛出月子呢,就興頭的屁股長刺,年下事這麼多,交給她,我們這一房是轉圈丟臉呢!”

好,這是大兒子這一家的簡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