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醒(1 / 1)

簡蘭寧太了解簡雲寧了,她一向沒什麼好心眼的。

平日裡罵她也就算了,今日竟然連世子和大哥一起罵了,真是粗暴蠻橫,丟儘了簡家的顏麵。

“二妹妹,你不該這樣說世子和大哥,世子和大哥都是能力卓絕心懷天下之人。他們之所以沒有入仕是沒有一個好的機會,若有了機會定會做出來一番事業的。”

雲寧今日活力全開,誰來反駁她都得懟回去。

“普通人家的孩子說沒有機會就算了,世子和大哥怎會沒有?不過是覺得機會太差想等個更好的位置罷了。如今朝廷重文輕武,孟相武將出身,他當年的位置難道就好嗎?可他還不是出使各國證明了自己,穩坐相位。父親是嫡次子,不能承襲爵位,當年入仕時的官職也不高,可如今不還是成了一州知府?彆為自己不努力找借口!是金子到哪裡都會發光的!想澄清自己不是個遊手好閒的公子哥就去為百姓做事證明自己!”

按照書中的設定淩子觀和簡君寧都是正麵有能力之人,既然這麼有能力乾嘛天天閒著不做事,還不如去做些實事,造福一方百姓。

淩子觀的神色漸漸鄭重起來,看雲寧的目光也越發不同。

是啊,這麼多年他都在乾什麼。他自負才華,可卻什麼都沒做過。他和那些平庸的世家子又有什麼不同?他口口聲聲要拯救蒼生,實則除了給路過的乞丐捐些銀錢沒做過任何有利於百姓的事情。今日他本因和先生觀念一致暢談一番覺得覺得身心舒暢,如今看來那些不過是紙上談兵。

他這一顆混沌的腦子瞬間變得清明起來。

簡君寧也在思考雲寧說的話。他覺得雲寧說的不對,可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若說她說的話是對的話,那麼錯的人又是誰呢?

看到淩子觀和簡君寧神色都有些不對,簡蘭寧的眉頭蹙了起來。

今日這是怎麼了,這二人不是一向不喜歡簡雲寧麼,怎麼會將簡雲寧的話聽到心裡去。

旁人不了解簡雲寧,她再了解不過了,她絕對沒什麼好心眼兒的。

“二妹妹,你什麼都不懂,在這亂說什麼?”

簡雲寧連書本都沒讀懂,更何況是官場。她在這裡胡說什麼?世子和兄長都是有大抱負的人,但先生認為他們火候不夠,眼下並不適合入仕。

她抬眸,恰好看到父親和一名男子走了過來,於是接著道:“父親久居官場,兄長也是自小讀聖賢書長大,何時入仕他們最清楚不過。二妹妹沒怎麼讀過書,就不要對兄長的事情多加置喙了,免得影響了兄長的前程,害了兄長。”

迂腐!

愚昧!

書中的女主再優秀也是在封建思想熏陶下長大的,想法過於陳舊保守。雲寧剛要懟回去,就聽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子觀。”

聽著這個熟悉的聲音,雲寧頓覺頭皮發麻。

方才她還在慶幸孟禹之沒將徐掌櫃的事情推到她的身上,此刻卻忘了方才的事,教訓起對方的外甥了。

他會不會覺得她在大放厥詞,胡說八道,羞辱了淩子觀?

孟禹之瞥了雲寧一眼。

方才她還在氣勢洶洶義憤填膺地訓斥子觀,怎麼此刻變得安安靜靜的?

淩子觀回過神來,看向來人。

“舅舅,簡知府。”

簡君寧連忙行禮:“見過孟相,父親。”

簡蘭寧大驚。傳說中的孟相竟然來了他們府中,這可是世子的親舅舅。他們來了多久了?可有聽到簡雲寧方才的那番話?會不會因此拖累全家?簡雲寧當真是個禍害!她收起心底的思緒,恭敬地道:“見過孟相,父親。”

孟禹之收回目光,看向了對麵的三個年輕人,他在簡蘭寧身上停留片刻,最終落在了淩子觀身上。

子觀的眼神……似乎不太好。

“子觀,你出來太久,該回去了。”

孟禹之的聲音不大,但卻非常有力量,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

這話不是建議,而是下了一個結論。

淩子觀神色恭敬起來,俯身行禮:“是,舅舅,我這幾日就回去。”

孟禹之很滿意外甥的態度,應了一聲:“嗯。”

隨後,他再次看向雲寧。

這一次孟禹之的目光結結實實落在了自己身上,雲寧想忽視都不行。他這才想起來自己因為緊張忘記行禮了,連忙朝著孟禹之福了福身:“見過孟相。”

孟禹之笑容溫和:“二姑娘,人已經抓到了,今日多謝你了。”

聞言,雲寧眼前一亮。

如此一來,她就更沒什麼責任了。

“大人客氣了。”

孟禹之沒再多言。

簡君寧愣了一下。所以,妹妹今日不是來見子觀的,而是去見了父親和孟相,是他誤會她了。

簡蘭寧也沒想到簡雲寧竟然真的不是來見世子的。

孟禹之的態度已經很明顯了,簡二爺久居官場自然是看明白了。他瞥了一眼長子和長女,道:“以後不要這麼晚回來,回去休息吧。”

簡君寧還想解釋什麼,簡二爺沒理會他,跟孟禹之一同離開了。

孟禹之和簡二爺離開後,淩子觀看向簡雲寧,他看雲寧的目光和從前不太一樣。

舅舅方才竟然會跟簡二姑娘道謝!他長這麼大從未見過舅舅對誰這般客氣過。舅舅雖然鮮少發火,但他也不愛笑。他就像是書架最上層的書,令人瞻仰,但身上總是帶著幾分疏離感。

舅舅看簡二姑娘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很欣賞的晚輩,很是親切。舅舅很少用那樣的眼神看他……

簡二姑娘身上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舅舅為何對她另眼相待?

難道是他看走眼了,其實簡二姑娘是個有大智慧的?

簡君寧看向雲寧,猶豫了一下,見雲寧要離開,道:“抱歉,方才是我的不對,今日是我誤會二妹妹了。”

雲寧沒想到簡君寧竟然會道歉,她轉身看向簡君寧。

簡君寧又道:“但你方才不該那樣說子觀。”

二妹妹說他就算了。淩子觀是自己的朋友,文武雙全,絕非是遊手好閒的紈絝子弟。妹妹當眾那樣說他,有些過分了。

雲寧看了一眼淩子觀,又看了一眼簡君寧,理都沒理他,轉身離去。

她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話。

簡君寧想說些什麼,淩子觀扯了扯他的衣袖。

簡君寧:“抱歉,讓子觀兄受辱了。”

淩子觀:“君寧兄客氣了,我覺得你二妹妹說的也沒錯。”

簡蘭寧朝著淩子觀福了福身:“世子莫怪,我二妹妹沒讀過什麼書,不懂什麼大道理。她不過是氣我和大哥哥,所以才說了那樣一番話,世子是被我們連累了。”

淩子觀:“簡姑娘莫要這樣說。仔細想來,二姑娘的話著實有些道理。我的確出來太久了,也該回去了。”

聞言,簡蘭寧心裡有些驚訝。

淩子觀竟然會對簡雲寧改觀。

仔細想來,簡雲寧最近確實有些奇怪。簡雲寧雖然看起來還是從前那個囂張跋扈的簡雲寧,但內裡卻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

還有,她剛剛見父親時說了什麼?

為何孟相會感謝她?

父親方才不僅沒說簡雲寧,看她的眼神也有些奇怪。

第二日一早,雲寧看著孟禹之讓人送來的一千兩銀票,興奮地在床上打滾。

不愧是宰相,格局就是大,出手就是大方,竟然還給她湊了個整!

雲寧抱著銀票親了親,笑得見牙不見眼。

有了銀子,她就可差人辦事護自己周全,如此一來,她又可以安心當個隻會吃吃喝喝沒什麼用處的廢物啦~

雲寧正沉浸在美夢之中,這時,香草提醒道:“姑娘,花鋪的掌櫃的和夥計都被帶走了,花鋪也關門了,咱們是另請掌櫃的還是租給彆人?”

聽到香草的問題,雲寧的笑意頓時止住了。

差點將這事兒給忘了。

那店麵貴得很,位置又那麼好,若是一直關著門豈不是可惜?而且,那麼好的位置,關門太顯眼了,反倒是惹人懷疑。若是租給彆人的話,鋪子裡上百盆鮮花豈不是浪費了?

看來得先將此事解決了才能徹底躺平啊。

“我有些記不清了,我是從哪裡尋來的徐掌櫃和周掌櫃?”

香草:“徐掌櫃是自己找上門的,周掌櫃是原來鋪子裡的掌櫃。”

雲寧:“我若是想繼續賣花的話要去哪裡尋掌櫃的?”

張嬤嬤想了想,有些猶豫地道:“夫人擅長養花,有幾個花鋪,姑娘不如問問她?”

想到母親對自己冷淡厭惡的樣子,雲寧有些猶豫。

香草:“嬤嬤說得對,我記得姑娘之前開鋪子的時候夫人還為您推薦過一個掌櫃的,不過被姑娘拒絕了。”

還有這種事兒?雲寧驚訝不已。

看來母親從前也不是完全不管她厭惡她,後來定是發生了什麼事才導致母女關係惡化,或許她還有機會修補一下母女關係。

見雲寧一直不說話,張嬤嬤又道:“姑娘若是不想去找夫人也沒關係,咱們可以問問外麵轉轉。”

雲寧:“先吃飯,吃完飯去找母親。”

臉麵算什麼東西,能解決問題才是正事。若母親能幫她的忙,她低頭又如何?父親從前那麼不喜歡她昨日都能幫她,母親從前可是喜歡她的,幫她的可能性更大。

見姑娘願意主動接觸夫人,張嬤嬤鬆了一口氣。

另一邊,素姨娘從弟弟處得知昨晚雲寧去過書房。

她知道雲寧去過鋪子裡,也知道雲寧去了簡蘭寧的鋪子裡,這幾日她一直等著這二人鬨起來,可令她意外的是雲寧那邊竟然沒有一絲動靜,這丫頭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怎麼能忍這麼多日,她又為何去見了老爺。

正在思索間,女兒過來了。

見女兒神色不悅,素姨娘問:“這是怎麼了,學規矩太累了?”

簡馨寧癟了癟嘴,道:“不是學規矩累,是簡蘭寧。”

素姨娘不解:“蘭寧?她做了何事?”

簡馨寧:“我方才聽下麵的人說昨日大姐姐和大哥哥還有淩世子一同出門去了,很晚才回來。”

自從那日在前院出了糗,這幾日她都乖乖待在院子裡,沒想到簡蘭寧竟然已經跟世子這麼熟了,真是要把她氣死。

素姨娘:“我還以為是什麼大事,這有什麼好氣的?”

簡馨寧:“這還不氣嗎?大姐姐背著我都跟世子一同出遊了,世子要被她搶走了!”

她越說越氣,都快哭出來了。

素姨娘:“我原先還覺得你大姐姐是個聰慧通透之人,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

簡馨寧止了淚,問:“母親何故這樣說?”

素姨娘:“平北侯府門第高,淩公子又是世子,侯府絕不會允許他娶伯爵府的庶女,你大姐姐嫁過去隻能做妾。”

簡馨寧眼底有幾分震驚和不信。

“不可能。他是大哥哥的朋友,對我們也很和善,並沒有對我們擺架子。”

素姨娘:“結交朋友可以不論門第隻看性情,娶妻就不一樣了。娶妻講究門當戶對!”

為了讓女兒死心,素姨娘又說得更加直白了些:“無論是你還是你大姐姐,嫁過去都隻能做妾。”

簡馨寧眼底又泛起了淚花。

“可世子對大姐姐明明不一樣,他很欣賞大姐姐。大姐姐可以,我也可以。”

素姨娘:“再欣賞也不會娶她,即便他想娶,侯府也不會同意。”

簡馨寧:“可是……”

素姨娘打斷了女兒的話:“沒什麼可是。蘭寧自甘墮落去給人做妾是她自己的事,你絕不能去做妾!”

簡馨寧嘟囔:“做妾有什麼不好的,您雖然是妾可在府中比嫡母還要風光。”

聞言,素姨娘冷了臉,抬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簡馨寧嚇得頓時不敢言語。

素姨娘:“彆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表麵風光有什麼用?從身份上看我仍舊是你父親的妾,你和你弟弟也是庶出。這家裡的一切你父親都是要留給你簡君寧的,伯爵府的蒙蔭也隻會落在簡君寧身上。簡雲寧是個草包又怎樣,你處處比簡雲寧出眾又能怎樣,她有機會嫁給世子當正妻,而你就隻能做妾!”

聽到簡雲寧夠資格給淩子觀做正妻,這比簡馨寧自己做不了淩子觀的正妻還令人難過。她的眼淚簌簌落了下來。

瞧著女兒梨花帶雨的模樣,素姨娘很是心疼,但有些話現在不說嚴重些,將來怕是要吃虧。

“你若是不想讓自己的後輩也受這樣的委屈就給我記住了,絕不能上趕著給人做妾。”

簡馨寧咬著唇不說話。

素姨娘:“不要看簡蘭寧跟世子走得那麼近,你父親不會允許她做妾的,你隻管看她的笑話便是。而你,將那些不該有的心思收起來。”

簡馨寧委屈地道:“女兒知道了。”

素姨娘:“你彆急,你祖母為你們安排了一門上好的婚事,嫁過去就能做正妻,你隻需安心等著便是。”

聽到這番話,簡馨寧的情緒並不高:“女兒知道了。”

素姨娘:“去跟嬤嬤學規矩吧。”

女兒走後,素姨娘揉了揉酸痛的額頭。

鄭嬤嬤:“姑娘還小,您慢慢教。”

素姨娘歎氣:“我就怕她走錯了路。”

鄭嬤嬤:“不會的,咱們家姑娘又不是二姑娘那種草包,她那麼聰慧,一定能明白的。”

素姨娘:“希望她早點明白吧。”

鄭嬤嬤:“會的。”

素姨娘:“嬤嬤,你去打聽一下二姑娘昨晚究竟和老爺在書房說了什麼。”

簡雲寧再草包也是嫡女,外祖又是陸家。婚事隻有一樁,若簡雲寧去了京城就輪不到自己女兒了,所以,簡雲寧絕對不能跟著回京!

鄭嬤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