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雲寧離開了朝聖街,去往花鋪。花鋪離簡府比較遠,在福祿巷。福祿巷這邊就熱鬨多了,裡麵人極多,剛到了巷子口馬車就過不去了。雲寧下了馬車和香草一同步行去了花鋪。
花鋪位於巷子中間的位置,位置好極了。
開在這麼好的位置都能賠錢,原主也真是厲害。
花鋪的左邊是一間麵館,右邊是一間乾果鋪子。左右兩邊人都極多,來來往往的客人不斷,唯獨中間的花鋪冷冷清清,像是被周遭隔絕開了一般。
雲寧抬腳入了花鋪,花鋪裡有兩位客人正在看花。她四處看了看,發現夥計正在櫃台前懶懶散散的坐著,見到客人在看花也不上前去招待。她和香草進來後,他隻是用一雙眼睛打量著她們二人,並未起身招待。
他那眼神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在得知她的身份後,夥計的臉色立馬變了,人也站了起來,恭敬行禮,隨後他連忙去後院叫掌櫃的了。
見狀,雲寧蹙了蹙眉。
掌櫃的竟然不在鋪子裡而是躲在了後院中。這鋪子裡不管是掌櫃的還是夥計怎麼都是一副懶散的模樣,對待鋪子這般不上心。
掌櫃的見到雲寧,笑著和她打招呼。得知雲寧想看過去幾年的賬簿,他從櫃台前的抽屜裡將賬簿拿了出來。
雲寧心中的疑惑越發深了。
賬簿就這般隨意放在櫃台裡?而且,這賬簿看起來特彆新,不像是日日記錄的樣子,倒像是一口氣寫完的。
“這賬簿為何這麼新?”雲寧問了出來。
徐掌櫃笑著解釋:“平日裡用的賬簿太過破舊,怕汙了姑娘的眼,我就讓人謄抄了一份,以供姑娘看。”
雲寧並未信了掌櫃的話,坐下仔細翻閱賬簿。茶葉一個月還能賣出去十幾單呢,花鋪上個月竟然隻賣了八單。再看價格,她瞬間明白過來了。
來之前,她以為花鋪的生意之所以不好是因為自己買的荒地沒有產出,需要另外花錢進花。仔細看看,原來不僅是需要進花,進的花也有問題。
這鋪子裡的花價格都極為昂貴,一盆花賣二兩銀子。她方才進來時聽到旁邊的麵館老板說他們一碗麵十文錢,右邊的乾果也是一錢銀子能買一大包。
這邊的人消費水平並不高,花店還賣那麼貴的花,賣給誰去?
“就沒想過進一些便宜的花嗎?”
徐掌櫃看了一眼雲寧,反問道:“不是姑娘說要買貴的嗎?”
雲寧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香草。
見香草點頭,雲寧頓時不說話了。
想必原主又是為了上檔次買了貴的花,絲毫不考慮鋪麵的位置。這鋪子若是開在朝聖街,賣這些花自然沒問題,可它開在福祿巷,再去賣這麼貴的花就有問題了。原主不明白這一點,徐掌櫃定是明白的。但他卻像是在故意推卸責任一般,把問題全都拋給了雲寧。
當然,還有彆的問題。
“既然一個月隻能賣出去數盆花,為何還進那麼多?”
賬麵上說一個月進三十盆。
徐掌櫃眼神微變,笑容不變,道:“上個月天冷賣的少,之前多的時候也有賣出去二十盆的。小的怕進少了不夠賣才進那麼多的。”
誰不知知府府的這位二姑娘是個草包,隻會發脾氣,什麼都不懂。隻要順著她的脾氣,將她哄開心了,她便什麼都不多問。
徐掌櫃又補了一句:“小的也是想為姑娘多賺些銀錢。”
一個月三十盆,一年就是三百六十盆。一年大概能賣出去百盆花,剩下還有兩百多盆。三年下來就是六百盆。可花店裡的花並不多,瞧著也就百盆左右。
雲寧:“賣不完的花怎麼處理的?”
徐掌櫃:“自然是扔了。”
雲寧抬眸看向徐掌櫃。
一盆花進價在一兩左右,這麼貴的花說扔就扔了。
花明明可以一直養著,怎麼可能會扔掉。
“為何要扔掉?”
徐掌櫃:“姑娘許是不知,花期有限,有些花過了時間就敗了,不能賣了。冬日天冷,花容易被凍死。夏日天熱,也可能把花曬死。春日雨水又多,還容易生蟲,花死得快。”
他竟然在糊弄她,雲寧即便是再不懂花也看出來這掌櫃的有問題了!
不過,她暫時沒有發作,而是冷靜地道:“原來如此。”
二姑娘果然什麼都不懂,徐掌櫃心中竊喜。
雲寧看完賬,將賬簿都帶走了。
徐掌櫃她是一定要收拾的,但眼下她還沒將所有的事情搞清楚,不好冒然出手。
而且,她總覺得整間鋪子有說不上來的奇怪。夥計對待客人的態度不像是為客人服務的,掌櫃的對待她的態度不像是對待東家。
等她回頭查一查,將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再收拾他。
徐掌櫃為再次將雲寧成功忽悠而開心。
“姑娘慢走。”
送走雲寧,徐掌櫃臉上的笑立即就消失了,他看向夥計,低聲吩咐:“守好了。”
夥計:“小的明白。”
徐掌櫃看著雲寧遠去的背影一甩袖子,雙手負在身後,朝著後院走去,入了東邊的廂房。
“出來吧。”
躲在裡間的三人走了出來。
一個臉上有著長長傷疤的男子問:“方才是怎麼回事?”
徐掌櫃:“那位知府家的二姑娘突然過來了。”
麵容清秀的男子眼神微變,問:“她可是發現什麼了?”
男子的聲音有些詭異,明明是男子,聲音卻又尖又細。
徐掌櫃譏笑一聲:“不可能,那就是個蠢貨。這鋪子開了三年了月月賠錢,她都不甚在意。每次隻知道吩咐我買一些貴的花,符合她侯府嫡女身份。以她的脾氣,若是發現了端倪定直接衝進來打罵一番,絕不會像今日一般平靜離去。”
黑臉男子道:“你確定?若實在不行我出去解決了她。”
傷疤男瞪了黑臉男子一臉,道:“那可是知府家的嫡女,真出了事你以為咱們能逃出去?”
清秀男子突然笑了起來,見眾人看過來,他拿起來帕子遮了遮唇邊的笑,道:“莽漢!你可知她外祖家姓陸?她真出了事咱們誰也彆想活了。”
徐掌櫃:“您說得對。這二姑娘雖然不受寵,但身份擺在這裡,不能輕易動。況且,這裡之所以沒人敢查也是因為眾人知曉這是二姑娘的鋪子。”
傷疤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再看看吧。”
出了花鋪的門,雲寧問香草:“書肆在哪裡?”
香草指了指前麵,道:“就在前麵。”
雲寧不解:“開在這條街上?”
香草:“對。姑娘忘了麼,您當初聽人說這裡人多鋪子貴,就將鋪子開在了這裡。”
雲寧已經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裡是南州城普通人家聚集的地方,甚是熱鬨,以吃食和小玩意兒居多。這裡人多,想必鋪子的價格也不便宜。她將花店開在這裡已經很離譜了,沒想到書肆也開在這裡。她完全可以拿著這些錢去書院附近開上兩間鋪子,那裡偏僻人少,鋪子的價格相比也很便宜,還能多些客人。
看來原主不僅不懂經商,還沒什麼生活常識。
開鋪子隻考慮了兩點。
人多。
鋪子價格高。
“就沒人勸我嗎?”
香草看了雲寧一眼,沒說話。
雲寧看懂了她的眼神。
依著原主的性子,想必沒人敢勸。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雲寧:“走吧,去看看。”
香草:“是。”
去書肆的路上,香草猶豫了一下,想到姑娘方才的話,她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姑娘,我覺得徐掌櫃有問題。”
雲寧看向香草:“你也看出來了?”
香草心裡頓時輕鬆:“您方才看出來了?”
雲寧:“自然看出來了。花生長的土裡,隻會越養越好,怎可能如他所說會敗。”
香草點頭:“府裡老夫人養了一盆花,那花養了幾十年了,各個府中的夫人都想來求一支。可見花未必如同掌櫃的說的一般過了花期就不能要了。”
雲寧點頭。
香草有些詫異:“姑娘既然看出來了,為何沒發作?”
依著姑娘的脾氣真發現了異常定是要立即發作的,將那掌櫃的狠狠打一頓。
見香草不解,雲寧想了想,道:“從前我做事過於衝動了,總是吃虧,這次我想著先好好查一查再下定論,免得冤枉了人。”
香草想到姑娘從前因為衝動吃的虧,道:“姑娘說得對。”
再往前走,拐角處,雲寧發現了一間茶葉鋪子。那鋪子的正門對著一旁的巷子,位置算不上好,而且店麵也極小。可縱然如此,人卻非常多。
因為自家也有茶葉鋪子,所以她停下腳步多看了兩眼。
香草看了一眼鋪子,臉色不太好看。
“姑娘,那就是大姑娘的鋪子。”
聞言,雲寧多了幾分興趣,抬步朝著鋪子走去。
書中的男女主身上自帶光環,幾乎乾什麼都能成功。她得好好瞧一瞧這鋪子為何能吸引到這麼多客人。
香草頓時臉色一變,連忙追上了。
“姑……姑娘,您可彆親自動手啊,老爺昨日剛罰了您,若是知道您砸了大姑娘的鋪子定不會饒了您。”
雲寧瞥了香草一眼,道:“我何時說過要砸鋪子了?我隻是想看看為何大姐姐的鋪子門前人那麼多,學習學習。”
香草頓時鬆了一口氣。
雲寧穿過人群,擠進了鋪子裡。
茶葉是昂貴的物件,就像花一樣。可簡蘭寧卻能讓這鋪子在鬨市區生財,定有緣由。
在裡麵轉了一圈後,雲寧從鋪子裡出來了。
她大概是看明白這鋪子為何能賺錢了。有一點她之前猜對了,這裡茶葉的品質不如她的鋪子裡。茶葉品質一般,價格也很便宜。普通人家雖然不怎麼品茶,但親朋好友來做客的話也會上一些茶水,因此茶葉生意也可以做給他們。簡蘭寧走的是薄利多銷的路子。
果然是女主啊,乾什麼都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