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的叫聲尖細,像太監捏著嗓子發出的聲音。
“起作用了?!”顏慕時本是跑到力竭,整個人脫力癱坐在地,聽到尖叫聲後抬起了頭。
她原本以為自己要命喪當場了,卻驚奇地發現自己周遭仿佛有一層金光籠罩。
而那怪物站在距離她咫尺的位置,抓著自己的手痛苦地發出詭異的嘶叫。
顏慕時仍癱坐在地,躲在這金光籠罩的保護下調整氣息,但胸前的吊墜不知為何仍在發燙,灼得她生疼。
她一手勉力支撐著咒法,另一手抓緊自己胸前的吊墜,期望這疼痛能消散些。
但是現在這個場景,根本沒時間讓她深究這個吊墜發熱的緣故。
因為那怪物已經從剛剛的受傷中緩過來了,此刻他野獸般的雙眼正發著光,虎視眈眈地看著顏慕時。
他低吼著衝過來,抬著雙手一個劈砍,準備硬破顏慕時護身的金光。
顏慕時的咒術學藝不精,根本不知它究竟能否再為她抵擋一次這怪物的攻勢。
而這怪物全然無法溝通,做事不憑邏輯,攻勢來得如此突然,顏慕時隻能生硬的迎擊,閉上雙眼,偏開頭不敢看接下來究竟會如何。
“滋啦——”耳邊傳來好似烤肉的聲音,同時伴隨著怪物的尖細嘶叫。
怪物的指尖剛一觸碰到金光邊緣,便似撞上了一堵無形且熾熱的銅牆鐵壁,立時被彈開不說,同時還灼燒著他乾癟的皮膚。
顏慕時皺著眉,緩慢睜開眼,自己的護身金光未被攻破,但她沒發現,金光已然開始出現細小的縫隙。
那怪物低下頭,呆望著自己的雙手,指尖、手掌遍布細密的灼傷。
“呼——”顏慕時終於能夠放鬆一會兒,但是胸口吊墜的灼痛仍未消失,疼得她時不時“嘶”的一聲倒抽口涼氣。
顏慕時趁著怪物發呆的間隙,悄然起身慢慢退後,與怪物拉開一段距離。
怪物以一種扭曲怪異的姿勢,久立在原地發呆。
“看來這怪物嘗試了幾次後,發現自己無法攻破我的護身咒,或許準備就此罷休了。”顏慕時小聲自言自語道。
但是隨後,他便緩緩抬起頭,直直地望著顏慕時,讓她不禁感到一陣恐懼。
停頓了一會兒,怪物又抬起雙手,腳下蓄力,快速奔襲打出奮力一擊。
“喂喂喂,誒!”顏慕時的眼神驚恐,眼睛瞪得老大。
她隻能眼看那怪物朝她衝過來。
“轟!”兩股力量碰撞發出巨大聲響,周遭的空氣都被激起陣陣餘波。
顏慕時閉眼,以為自己要死了,胸前的吊墜灼燙感更加強烈,直鑽進她的心口。
“噗——”顏慕時一口鮮血吐出,怪物的攻勢和胸口吊墜的灼燒快將她逼到生命的懸崖邊,終是承受不住單膝跪了下去。
護身的金光像銅鏡般破碎,這次,顏慕時再是無力支撐咒法。
不過另一邊,那怪物的情況也並不好。
他強行攻破顏慕時的護身金光,雙手的皮膚被灼燒得焦枯破碎,動彈不得。他雖然全無人型,但也知道痛,此刻正疼得“啊呀”不停,痛苦地扭動著身軀。
顏慕時捂著胸口,氣息不勻,大口喘著粗氣。不過她發現,護身咒停止後,自己胸口吊墜的灼燒感竟也隨之消失不見。
“如果這怪物無法再攻擊,或許就這樣拖到天亮,我還有一線生機。”顏慕時暗暗思襯。
但是若真是如此,幕後之人又怎會如此放心,把她引進來後鎖上門就萬事大吉。
怪物見她沒了金光庇護,強忍著劇痛向她這邊跑來,雙手無法動彈之下,他竟張著口欲直接對著她撕咬!
顏慕時見狀,捂著胸口痛苦地長歎一口氣,她還能怎麼辦,難道就這樣認命嗎?
事已至此,她已彆無他法,隻能再賭一次。
“天地清正,靈光護體,萬邪避讓。”她隻能再試一次這護身咒法,看看還是否有效。
這一次她又賭贏了。
護身咒又護了她一次,怪物受到反向力量的擊退,仰麵摔到了地上。
隻是……
這次的金光比之前黯淡了許多,遍布裂痕,而胸前吊墜的灼痛卻比之前強出數倍。
“啊!呃……”剛剛受過怪物奮力一擊的顏慕時,本就有了內傷,這灼痛更是讓她再也無法忍受,吃痛地叫了出來。
“這樣下去不行,”顏慕時嘴角滲著血絲,知道自己堅持不了多久了,“該死。”
那一邊,怪物竟用頭支撐起自己,正緩慢地爬起來。
彆說人樣了,這怪物連張完整的臉皮都快沒了,卻仍然不死心。
“還來?哈啊……”顏慕時不停地倒抽涼氣。
怪物張著血盆大口直奔她而來,口中散發出一股令人作惡的惡臭。
顏慕時望著那張可怖的臉越來越近,隻能絕望地閉上了雙眼,為了二十兩銀子的大餅,她今天就要交代在這兒了。
顏慕時收回了自己維持咒法的手,金光消失,她徹底失去了這唯一的保護。
時間仿佛被靜止,顏慕時清晰地聽見怪物的低吼,還有他奔跑時腳邊帶起的風聲,等待著最後的死亡。
她的腦海中不斷閃過此生的一切過往,最疼愛她的祖母還在老宅中等著她,她說過待自己功成名就便要把祖母接到郡府來,但她回不去了。
難道這就是人死前記憶的走馬燈嗎?
“砰!”
突如其來的一聲巨響驚得顏慕時睜開了眼。她原以為是自己要死了,卻發現是房間的大門被人從外破開,外頭的月光也隨之透射進來。
受這股強力,猛然被破開的大門發生了破裂,顏慕時隱約看見空氣中是被揚起的木屑與灰塵。
破門之人從月光裡走來。
迎著月光,顏慕時看不清他的容貌,但能清晰看到月光勾勒下,男子頎長的身影。
顏慕時的心中生出希冀,她雖不知道來人是誰,但是自己或許有救了。
這麼大的動靜,那怪物卻好似並未受到任何影響,仍然專注地準備對顏慕時下口。
顏慕時儘力向後挪動,但根本是無濟於事。
見此,男人以極快的速度,瞬間從門口閃身到顏慕時麵前,快到她根本看不清他的動作。
她隻看到似乎拔個劍的瞬間,那怪物的頭顱就已然落地。
“嗬。”男人冷哼一聲,輕蔑地瞥了一眼地上怪物的屍體,便利落地收回劍。
他注意到癱坐在地的顏慕時,從懷中拿出火折子將它吹亮,俯下身仔細打量著眼前嘴角掛著血,渾身狼狽不堪的少女。
她勉強支撐自己抬頭,望著居高臨下的男人,眉骨高聳,眼窩深邃,生著一雙桃花眼,眼神卻十分淩厲。
“就是你?”男子直勾勾地盯著她。
這是顏慕時記得的,她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